向善堂难得的热闹,空气中经年不散的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却难以沉淀在座人不安的内心。
太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上座,年迈的脸上带着时光雕刻的痕迹,就这么坐着便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环顾在场的各位,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待目光扫向一旁坐着的陈淮生时,眉头却不自主的微微皱了皱,只一瞬间便又撇开了目光。
太夫人看向前方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不见淮南?”
大夫人听了,神情一凛。这太夫人向来不问府上的事情专心向佛,也不知今日大张旗鼓的将人聚在此处,葫芦里是埋了什么药?!
大夫人接口道,“淮南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这理由说的牵强,但大夫人现在即便是再生气也是要掩饰住陈淮生的所作所为的,毕竟陈淮安年纪尚幼,还没能到光明正大接手陈家的时候。
太夫人听了,微微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心里不是滋味还是身体不适?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
大夫人心下一惊,抬眸端看了看太夫人的神情,这祖母怕是已经知道了陈淮南所做的事情了。她微一侧头就见三姨娘同其儿子媳妇安静坐在一旁的模样,她转了视线,微微垂了脑袋,掩盖住眼中的厌恶。
三姨娘见状,目光之中带起了些得意。
陈淮南的事情便是她特别告诉太夫人的,毕竟这陈淮南的娘亲还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请来烟柳镇的。况且陈淮南向来被大夫人教导的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只需随便一挑拨就让陈淮南轻易对陈淮安起了念头。
她想着忍住唇边的笑意,转头朝太夫人道,“妾身能体谅淮南心里苦,这番太夫人可别责怪他不知礼数。”
大夫人眉心一跳,碍于太夫人在眼前不敢发作心中的怒火。
三姨娘明面上是在替陈淮南说话,这话里带着刺似的嘲讽陈淮南不懂礼数。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姨娘冷眼看着大夫人的模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今日祖母找来众人,她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陈府的位置!陈淮南眼看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大夫人又将陈淮安接了回来,知道些内情的人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个中的缘由。
这事情太夫人若是知道,定然是不会放心陈府交给陈淮南这外人的,更何况陈淮南还起了旁的心思,这种事情自己只消传进太夫人的耳朵里。那太夫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了。
果然,太夫人沉默的半晌道,“到底是陈府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即便不是亲身的但陈府的体面还是要的。只是,既然淮南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心有不满,那陈府当家的位置便不能再交给他才是上策。”
太夫人说着,转头看了看三姨娘身旁的陈淮越,见他面色苍白,一副羸弱的模样,心中不喜的撇开头。
大夫人听了,大致明白太夫人让众人来的意思,她淡淡开口,“祖母的意思是要重新选当家的?”
太夫人颔首道,“自然,陈府迟早得有人接手才行。”
大夫人听了心中一急,现在这幅状况自己又该如何是好!众多心思在大夫人脑中转了又转,“淮安早已经在学着如何管事,我在跟前提点的话也是不会有差错的。”
大夫人的能力有目共睹,太夫人今次不过是想选个当家,况且陈淮安乃是嫡出,于情于理接手陈家都是合适的。是以太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三姨娘却早已经料到大夫人会如是说,她面上毫无慌张只是带着些难以启齿的模样道,“这恐怕不合适。”
这话一出,众人皆把目光看向三姨娘。大夫人更是狠狠盯着她瞧着,像是想在三姨娘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三姨娘只做不见,接着道,“陈淮安年纪尚小能否当此大任暂且不提,妾身可是听说淮安养在外头这些年,回来陈府之后可仍是对外有将他养大的那个娘念念不忘。”
陈府的儿子若是有外心,这便足以在太夫人心中生一个疙瘩了。
陈淮生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置身事外的模样,他轻触着手掌上的扳指,只静静听着。
他一早便知道三姨娘找人盯着陈淮安的动向,是以陈淮生才在陈淮安生辰送了那份礼,目的是为了让陈淮安对其养母的想念愈甚,这样陈淮安与大夫人的间隙才会越是大。三姨娘得到这些消息,自然便会用此来打消太夫人立陈淮安为当家的心思。
可到底三姨娘仍是小看了大夫人的手段,所有人接不知道的是,这太夫人有个把柄握在大夫人手上。
所以大夫人虽恼火却丝毫不慌张,她心中明白太夫人最担心与自己撕破脸面。
大夫人笑看这太夫人道,“淮安回来的时日还短,与我还需相处,我毕竟是他的亲娘,他往后的依仗只能是我。”
太夫人看着大夫人的模样,心中升起隐隐的担心,她脑中不期然想起那根玉簪来。听了大夫人如此说便这么沉默下来,似乎在沉思的模样。
三姨娘见事情似乎不像自己预想的那般,心下一沉。她不明白太夫人还有何好犹豫的,当年大夫人是如何打压太夫人从她手上夺权的自己的亲眼见过的。为何太夫人此时还在犹豫?太夫人心中又有什么顾虑?
三姨娘百思不得其解,安静等这太夫人发话。若是大夫人以为她只有这点本事,那真是枉费了大夫人这些年为难自己的心思了!
原本她是不想与大夫人在此时撕破脸的!但为了自己儿子即便是正面对上大夫人自己也是要试一试的!
想着三姨娘目光冷了几分。
太夫人道,“悦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么暂且让淮安试些日子再做定夺!”
试一试?三姨娘心中暗恨,这试一试怕就成了板上钉钉了!
她不等其他再说话,直接道,“妾身还有一事。”
太夫人转了头看向三姨娘道,“何事?”
三姨娘看一眼大夫人,那目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模样,看的大夫人心头一跳,眉头不由紧锁。
只听三姨娘道,“祖母可曾想过,付管家那事情虽说死无对证,可也保不准是畏罪自杀,那事情可是老爷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的,而大夫人嫁尽陈家一直无所出,那付管家才入陈府没两年便有了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