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嬷嬷对沈槐的热情令她大感惊讶,可惊讶之余难免生了些感动。她年幼时常常在姐姐身上得到的温情似乎又能从何嬷嬷身上再次感受到。
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难道只是因为陈淮生吗?
还有,那天沈槐在树林间看倒的陈淮南,他说的话一直在沈槐心中放着,想起来便觉得不安。
沈槐趴在桌子上思来想去,只觉自己身在丛丛谜团之中。
那天藏在树林间等陈淮南离开之后,转身再回藏风阁将自己所见告诉了陈淮生。
陈淮生却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站在阁中竟然只是笑着对自己说要自己有空好好看那两本书!
这到底和自己所说的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陈府所有人自己都看不清呢?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给陈淮生提醒过了,瞧他那副模样大概是心中有数。
沈槐也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都说陈淮生是个疯子,可自己就是愿意相信他。
沈槐站起身来,何嬷嬷这时候走进屋中见了,问道,“三少奶奶这是要去哪?”
“我要出趟府。”既然自己想的事情似乎暂时没有办法解决,那就先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吧。
“可要奴婢去准备马车?”
沈槐摇摇头道,“我不过是去外头逛逛,午膳时就会回来了。”
沈槐之前想办法联系到了袁小姐,她便邀自己今日去第一次见的集市上的容欣客栈见面。
“三少奶奶,奴婢跟着你一块吧,你身边好歹带个人我才放心啊。”
沈槐想了想摇摇头道,“何嬷嬷你还是呆在府中,若是我回来晚了还得拜托你去给淮生送饭呢。”
何嬷嬷听了面色犯难,沈槐只当她是在害怕陈淮生正要和她说说需要注意的事情,却听何嬷嬷又道,“这三少奶奶自个出府到底不安全,还是带个随从吧。”
沈槐心中一动,何嬷嬷竟是在担心自己吗?她看着何嬷嬷脸上真诚的担忧深情心中以暖,笑着道,“何嬷嬷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
何嬷嬷见沈槐态度坚决,自己总不能拦着不让走吧,便只要不情愿的应下了。
沈槐悄悄出府,一路行至客栈。见袁小姐的丫鬟喜儿正站在门口翘首以待,她见了沈槐迎上前道,“三少奶奶来了,小姐正在厢房,随我来。”
沈槐跟着进了厢房,里头的袁甜正坐着,见了她便笑开了,“沈槐,咱们好久不见。”
沈槐见袁甜笑的开心,自己却怎么也回不了笑,只沉默的点点头坐了下来。
“我三番两次遣喜儿去陈府找你,可是都被拦了下来。听说陈府近来发生好些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是喜儿每次去陈府见家奴们都很凝重的神情,我便想怕不只是淮珊的事情这么简单了。”
陈府中的事情沈槐自然不能同外人道,她只点点头,“我邀阿甜一聚是为了淮珊的事情,自袁夫人一事之后,陈家与袁家没什么来往。连淮珊的墓地都没人询问,我这次来便是想问问…”
袁甜见沈槐边说着便将桌上杯子端起来,她的手却微微颤动着,想来陈淮珊的事情对其影响甚大,袁甜笑着一把拉住沈槐的手。
“淮珊没死。”
沈槐握着杯子的手陡然收紧,她瞠目看着袁甜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袁甜加重了语气肯定道,“淮珊没死,我将她送去了袁家偏宅修养,这事情就连袁家都不知道。”
“怎么、怎么可能?”
袁甜原本笑着的模样突然落寞了下来,她声音带着些惋惜和感动。
“陈淮珊经不住我哥哥的折磨想要寻死是事实,但是最后死的却不是陈淮珊,是她身边的侍女。”
因为沈槐的话,自陈淮生珊嫁进陈府后袁甜便时常去开导陈淮珊,却不成想那日她一进门却见陈淮珊站在板凳之上,竟然是想上吊自尽。
好在被自己及时解救下来。
那之后没多久,陈淮珊身边的陪嫁丫鬟黛禾找到袁甜。直直跪在袁甜面前求她,要袁甜将陈淮珊送出陈府,说她愿意代替小姐去死,不然陈淮珊在袁家早晚会受不住的。
虽然袁甜不知道那丫鬟为什么对陈淮珊如此衷心,但她定然不愿意送一个平白的生命去死,所以袁甜拒绝了那丫鬟。
可不曾想那丫鬟却在之后穿着陈淮珊的衣裳从袁府高楼坠下。为了不让袁府发现自己不是陈淮珊,黛禾就这么直直面朝下而落。
那面部血肉模糊的模样仍谁都没法分辨这人到底是不是陈淮珊。
后来袁甜便将伤心至极的陈淮珊偷偷运出了袁府养在了偏宅,只是陈淮珊因为心中对黛禾有愧,再加上听外头人说起陈家二姨娘逝世了,郁结难舒便这么病倒了。
沈槐听完眸中尽是泪水,为什么非要这样才能换陈淮珊一条命呢?
袁甜心中伤感,却无话可以安慰,只抬手拍了拍沈槐的肩旁。
两人叙话多时,喜儿这时候快步走进来道,“小姐,咱们该回府了!”
袁甜一听,便对沈槐道,“淮珊的事情不能让家中人知道才是,母亲近来对我管教的越发紧,我便不能再多陪你了。我且先回府,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见淮珊。”
沈槐在惊怔之中仍没有回神,听了袁甜的话只点点头。
袁甜见了她的模样,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厢房。
沈槐是被楼下喧闹声吵的回神的,她抬头看看天色,想着这时候回去大概还能赶上给陈淮生送饭。
她起身下楼,却见楼底为了一群百姓,似在看热闹的模样。
她此时站在楼梯之上,将下面的情形收入眼底。
只见袁甜的丫鬟喜儿站在当手,而她面前趴着一个青衫男子,那男子依然被喜儿身边站着的小厮教训过了,一面的鼻青脸肿。可他却仍抬头看着喜儿,目光带着痛恨。
沈槐快步走到喜儿身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喜儿见是沈槐,恭敬道,“我和小姐才下楼,这歹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抓着我家小姐,说什么偿命之类的话。一看便是个疯子,好在出门时带了不少小厮,小姐这才没受什么伤。”
沈槐问道,“袁小姐可安全送走了?”
喜儿点点头道,“一早便让小厮送回府了,这疯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他!陈三少奶奶也快回去吧,这便交给我便成了。”
沈槐听袁甜没事便放心,正准备要走,却不成想原本趴在地上的男子竟还有力气起身,猛的抓住沈槐的一脚,口中怒恨道,“陈府?!陈府全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比那袁府人的心肠更是毒辣,竟、竟能将好好的一个人送进火坑,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
他愤怒的大声叫到,越说越激烈,可说到最后竟呜咽哭泣起来。
这男人口口声声在说着袁家和陈家,将人送进火坑,这难道不是说的淮珊?
沈槐看着男子垂在地上的样子,缓缓蹲下身来,猜测问道,“你可是因为淮珊?”
那男人一听淮珊二字,猛地抬头对上沈槐的眼睛,他满是青肿的脸动了动成了副满是愤容的模样,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你们陈府的人有资格提到淮珊的名字吗?”
沈槐见他这模样,抬头对喜儿道,“喜儿带着小厮先回府吧,这边交给我便成。”
“这怎么成?三少奶奶还是先走吧,我将这人交给官府才能放心。”
沈槐却坚定的摇摇头道,“无妨,若是你们家小姐问起来就说是我带走的。”
喜儿见沈槐坚决,知道她与小姐交情不错,便担忧道,“那三少奶奶自己可千万得小心些。”
喜儿见沈槐点头应了,这才带着小厮出了客栈。
沈槐吩咐小二将那男子扶回了厢房,她坐着给男子倒了被热茶,轻声道,“你可是因为淮珊的死才这幅模样的?”
那男子从没见过陈家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模样,见了沈槐这样子,心中疑惑。又见她没有陈府中人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模样,便点点头。
沈槐见男子没有先才狂乱的模样,问道,“不知道公子与陈淮珊是何关系。”
那男子却不看沈槐,只盯着手中的茶盏缓缓道,“我是许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