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苑中大夫人颓然坐在厅中,付管家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陈淮珠这是疯了?!”大夫人一脸不可置信!
付管家眉头紧锁,“我娘年逾八十,现在在二小姐手中,她说、说要我将与你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写下才会放人。”
大夫人见付管家担忧至极的模样,心中一颤。
若是当年的事情被抖落出来,那其他的事情不就全被牵扯出来。太夫人虽说不问世事但若是知道真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大夫人对上付管家的眼睛,眸中爱意是真切可惧意却渗骨。
她万万想不到陈淮珠竟会来鱼死网破这一出。平日里像是小棉袄一样,可真正作践起来谁都狠不过她。
大夫人唤李嬷嬷进来,急切道,“你将二姨娘带回合欢苑,将我的意思同她说。若是她将付管家娘放回来,之前全部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大夫人心中气极,经二姨娘这么一闹,陈淮南现在完全就是焦头烂额。原本同袁家承诺好的全被毁了不说,现在自己也是岌岌可危。可又有什么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得把眼前的窟窿填上才是。
李嬷嬷得了令转身去了偏厅,将里头虚弱垂死一般的二姨太带了出来径直朝合欢苑而去。
大夫人贴身丫鬟珠云原本看守着二姨太,见了李嬷嬷带着其出院的身影看了片刻。转身朝着玉屏苑而去。
“大夫人当真妥协了?”
三姨娘看着珠云脸上尽是笑意。
珠云点点头,她目光平静,没有丝毫出卖主子的歉疚。
三姨娘笑着拍拍珠云的肩膀道,“不枉我花那么多功夫将你放在大夫人身边,你做的很好,来的路上可小心?”
“和以往一样,奴婢在府上兜了好些圈子确保身后无人才进的玉屏苑。”
三姨娘笑意更甚,原本陈淮珠来找自己商量,自己是想着万无一失的将大夫人给扳倒了才妥帖。现在嘛,既然有人挡在前头,那自己推一把又何妨?
“二姨娘现在状况如何?”
“在玉堂苑不吃不喝的,瞧上去怕是只剩半条命了。”
三姨娘点点头,吩咐一旁伺候的李嬷嬷去合欢苑请陈淮珠来一趟。
她吩咐完转身对着珠云道,“珠云你便再去一趟合欢苑,既然二姨娘只剩下半条命了,咱们就别让她再受苦了,干脆些让她有个了断吧。”
珠云听完惊惧的看着三姨娘,脚下迈不开一步。
三姨娘见了,拉过珠云的手轻柔道,“珠云只管放心,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就算是有什么也怪不到你头上,届时你只管将被褥往二姨娘头上一盖,这不就成了在玉堂苑经不住大夫人折磨这才去了的吗?”
珠云却仍站在原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抖。
以往她不过是将大夫人的事情通报给三姨娘便行了,这次可是要杀人!自己、自己怎么敢?
三姨娘见珠云仍是惊恐,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珠云好久未曾见过你父亲了吧。你那不成器的父亲想来仍旧常常送信进府要你送钱给他还那些赌债吧?”
珠云听到三姨娘提到父亲,双手猛的握成了拳。
她父亲便是因为烂赌将她卖进了陈府。这习性却一直不改,一旦他赌博欠债便要写信给自己让自己替他还。若是不理他便在陈府门前耍赖打滚,那段时间珠云心中难安,这事若是被她服侍的大夫人知道怕不是将她发卖出去便是直接丢出府去。
珠云是过怕了那种被人追债,甚至被买进青楼心惊胆战的日子。
这事偶然被三姨娘见了,她便伸手替父亲还了债,珠云便是那时候开始替三姨娘通风报信。
“珠云感谢三姨娘的恩德。”
三姨娘听了点点头,朝着珠云道,“这样吧,这事若是成了你父亲往后的赌债我便全替你揽下来,如何?”
珠云听了目光一亮,握在身侧的双手越发的用力,掌心全是被指甲刺进的疼痛。
半晌,珠云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夜,合欢苑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喊,那声调在春日温暖的温度下带着刺骨凉意,就这么直直刺进人的心中。
二姨娘因在玉堂苑受折磨而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此时夜深,陈淮珠面色惨白的如同她发上雪白的绢花,她母亲的身体仍有余温。却再也没法温柔唤自己淮珠了。
她想起母亲在世时总会恼自己没有姐姐温柔端庄,自己心中有怨总爱和她置气。
陈淮珠双目血红,抱着自己的娘亲低声轻唤,“娘,你、你再和我说说话啊,骂我打我都成,只要你能起来,娘…”
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剩下一声声地哀泣。
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接抽绢抹泪泣不成声。
她们怎么才能安慰的了自己小姐?只能这么哀哀怜悯地看着陈淮珠发泄心中的难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淮珠却僵直着身体跪在二姨娘身边,就这抱着她。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快撑不住倒下的时候。
陈淮珠却陡然站起身子,她面色带着萧肃的寒意,面无表情的出门往向善堂而去。
沈槐才听闻二姨娘一事,从床上匆匆起身往合欢苑赶,却得知陈淮珠已经去了祖母处,便转了方向又朝向善堂而去。
祖母一早便安歇睡下了,谭嬷嬷听了动静起身,见了陈淮珠连忙请安,又见她似乎神情不对,小心的走到她身侧道,“二小姐,这么晚了,太夫人都歇下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淮珠却不答,直直朝着太夫人寝室而去。
大夫人年迈向来浅眠,只听门外谭嬷嬷一个劲在唤二小姐,她皱眉对着已经推门而进的陈淮珠道,“这么大了,竟连个规矩都没有了?你娘怎么教你的?”
陈淮珠站在门口,听了身形一顿,竟低低笑起来。那声音在夜色中渗人异常,听的太夫人不安极了。
太夫人连忙唤谭嬷嬷掌灯,谭嬷嬷匆匆进来,陈淮珠此时止了笑,语气冰冷道,“我娘?您深居简出,您可知道我娘早已被这深宅大院中见不得人的勾当害死了!说到规矩?祖母问的好极了,我倒是向问问祖母,咱们陈家家大夫人同管家私通可算是规矩了?”
谭嬷嬷听了,点烛的手一抖,室内霎时灯光大亮。
太夫人此时靠在床头,听了陈淮珠的话,目光陡的睁圆,“你说什么?!”
陈淮珠见太夫人吃惊的模样,笑容残酷至极,仍道,“祖母你说说,我母亲不守规矩大夫人便将她关在院子里折磨着,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陈府的大夫人不也是个没规矩的娼妇吗?那她是不是也该死呢?”
太夫人听了心中暗惊,府上内宅的事情自己早已不再插手,这二姨娘竟被张悦然折磨死了?她看着陈淮珠这幅疯狂的模样,她心知淮珊和二姨娘的死对陈淮珠伤害甚大,可大夫人这事情万一只是陈淮珠心中愤恨胡言乱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