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嫁与离王

陆寒舟没想到江云姝一声不吭,上来就撩男人的衣摆。

他下意识的想缩回双脚。

可是下半身是毫无知觉的,他大脑发出指令,双脚却一动不动。

他不由得一阵恼怒。

江云姝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寒气,“简直放荡!”

相比他的羞囧,江云姝的反应倒是大方。

对方抬起头时,眼神里一片坦坦荡荡,“陆公子,医者父母心,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反倒显得他好像心胸狭窄了一样。

陆寒舟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向来清冷的性子几乎要维持不下去。

西风把剑一拔,“你这女人忒不要脸,占了我家公子的便宜,还想做我家公子的爹娘?”

江云姝:“......西风公子,要不你还是多读点书吧?”

她实在是太过磊落,看不出一丝龌龊,刚才的行为,好像真的就只是为了看病。

呸!

不是好像。

本来就是。

陆寒舟再纠结下去,反倒显得他磨磨唧唧小肚鸡肠。

他把衣摆理正,遮住自己的双脚,“我这病症,你可能治?”

他目光是如此赤裸,看起来是询问,但那其中暗含威胁意味,可就太浓了。

但凡江云姝敢摇头,说不定他天涯海角都得追杀到底。

江云姝狡黠一笑,“治断腿么,我是专业。”

吴潼那双腿都还是她治好的呢。

“需要多久?”陆寒舟在这轮椅上坐了快十年,他这样骄傲的人,也不得不在一日日的磋磨中接受了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再坐着了。

江云姝琢磨了一下:“三五个月吧,你这出云楼估计也快被封了,你好好找好地方下榻,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通知我,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西风拦在她面前:“公子,此女狡诈阴险,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那你待如何?”江云姝整好以暇的问他。

西风被沈知言戳出来十二个血洞还在汩汩冒血,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两分公报私仇的意思在里面,“留下信物来。”

这里的信物,肯定就是要卸江云姝一个血淋淋的零件。

“你大概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江云姝自然不会同意。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最后陆寒舟冷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江云姝摆摆手,去了甲板上:“准备好了就派个人去离王府找我。”

百里墨还被栓在甲板上,像条被抓的流浪狗一样嘶吼咆哮着。

有人想要接近他,都被那双血红的双瞳给吓退了。

江云姝想要上前,被一个不明真相的侍卫给拦住:“这怪物凶悍,不能靠近。”

在抓捕这怪物的时候,他们被咬死了好几个同伴。

重伤者也有好几个。

江云姝冲百里墨招了招:“墨儿?还有意识吗?”

正在狂暴状态的百里墨愣了一下,那双掩盖在乱蓬头发下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江云姝上前,像是抚摸小宠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墨儿,是我,睡一会儿吧,我带你回家。”

百里墨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双血瞳竟然硬生生合上了,真的听了话,精神一松,睡了过去。

侍卫们:“???”

只在神话传说里听过神兽会认主,怎么熊瞎子也要认主?

侍卫见百里墨不会呲个大牙咬人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问江云姝:“这怪物有些沉,需不需要我们去找个板车给你拉一下?”

江云姝摇了摇头:“多谢。”

然后下一刻,抽过一个侍卫刀,手中挽了一个刀花,唰唰唰几刀,就把囚笼和铁链瞬间劈断,然后把百里墨打横抱起,十分稳健的离开了。

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飒爽。

侍卫:“......”

现在的女人,都挺彪悍啊。

江云姝那小小的身板,抱着百里墨这么个‘怪物’。

有一瞬间,当真像是美女与野兽的现实版。

陆寒舟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遮盖在衣摆下的双足,不知怎的,竟似乎有些燥热起来。

总觉得好像还有一双澄澈的眼睛,在盯着他双足。

西风忿忿道:“公子的双足还从未被女子看去过,属下真想剜了那女人的眼睛!”

公子这双足甚是美丽,从未示人。

公子的清白啊!

陆寒舟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男人轻薄了的大闺女,顿时一个眼刀就朝西风递了过去。

西风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迷茫自己为什么又被瞪了。

**

宣平侯府。

萧瑾年这样赤身裸体的跑回家,直接把老爹给气晕了过去。

下人赶紧拿上衣服给他遮羞,萧瑾年气势汹汹,马上就想折返回去找江云姝的麻烦。

然而出门就撞上了萧菁沅。

萧瑾年顾不得其他,马上拉起姐姐就往外走:“他奶奶个腿儿,走,那江云姝竟然这样羞辱于我,我们去报仇。”

萧菁沅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混账,还嫌丢脸没丢够吗?”

萧瑾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姐:“萧菁沅,你变了!”

以前他要是受了委屈,萧菁沅能带着他直接打上门,非让他出了这口恶气才罢休。

萧菁沅怒道:“我就是以往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到现在还是这幅德行,早知道,我就该从小对你严加管束。”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萧菁沅自己以前也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跟神玥的恩恩怨怨编成书,能说上大半年。

也没少闹出荒唐事。

是后来进了宫,才磨平了性子,像是变了一个人。

“把大门关上,谁把小侯爷放出去,我剥了谁的皮!”萧菁沅说完,转而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道:“你,跟我去祠堂。”

萧瑾年心生警觉,吱哇乱叫起来:“我不去,我要回房间睡觉。”

但马上,两个小厮就架着他跟上了萧菁沅的脚步。

萧瑾年心里那个恨啊。

早知道他就好好学武功了。

现在不仅外人欺负他,连家里养的狗也敢对他动手动脚。

祠堂中点昏黄的烛火,萧家历代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上,那压抑的氛围,仿佛那些长辈的魂灵从未散去,而是盘踞在属于自己的那块牌位上,正威严的盯着破门而入的那对姐弟。

萧瑾年被吓了一跳,彻底歇了心思,小心翼翼道:“姐,我知错了嘛,我不去找那江云姝了还不行吗?”

萧菁沅背对着他,那背影看起来仍有余怒。

“来人,请家法。”

萧瑾年顿时惊恐的后退好几步,像一只壁虎一样,整个人都贴在大门上,浑身戒备着。

“姐,你不是来真的吧?”

一个走路虎虎生风的家丁拿着一根粗壮古朴的藤条进来。

萧菁沅闭了闭眼睛,“打。”

萧瑾年顿时被按在一条长凳子上,那藤条一打下来,当即皮开肉绽。

“啊——”萧瑾年惨叫:“萧菁沅,你来真的?”

萧菁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喊停。

甚至专门有人在一旁数数。

“一”

“二”

“三”

“四十”

萧瑾年的惨叫响彻整个府邸,此时屁股都已经被打烂了,他撕心裂肺的惨嚎:“姐,再打我就真的废了。”

萧菁沅挥手喊了停,这才转过身来,“你本来就是个废物。”

萧瑾年满头是汗,感觉脑子里都疼得直抽抽:“萧菁沅,打你也打了,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高低给我爹告你一状,你说,到底凭什么打我?”

萧菁沅豁的转过身来。

“凭什么?”

“我的话,你是不是总当做耳旁风?”

“我告诫你要里江云姝远一点,你不听,反而多次去挑衅她。”

“这便罢了,还愚蠢到叫锣鼓队去离王府门口叫阵?”

“你知不知道,离王府里,有陛下的眼线,就是你愚蠢的做法,惊动了圣驾。”

“萧瑾年,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陛下今日的那眼神,你想让宣平侯府变成下一个神氏吗?”

神氏的覆灭,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内幕,自那以后,她才真真切切对这个帝王生出了惧意。

哪怕明面上还是以前那个任意妄为萧菁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了。

云帝乐意扮猪吃老虎,给自己塑造一个昏君的形象,那她就配合。

她的所有行为,都是踩在云帝的底线之内。

她小心翼翼的去迎合着。

裴阳钧起事之后,她更加胆战心惊了。

她根本看不透这个枕边人。

她很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全家也步了神氏的后尘。

她能感觉到,最近皇帝对父亲若有若无的疏离。

宣平侯老了,可他的儿子们还掌权。

云帝依赖着他们,却也忌惮。

萧瑾年被冤枉得够呛:“姐,那些人不是我叫去的,我冤枉啊!”

萧菁沅一顿:“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还是江云姝她自己叫人去府门口叫阵?”

萧瑾年当即一拳狠狠捶在地上:“肯定是的,你没看到今天那些刁民里,好几个都是她喊的托吗?故意煽动那些刁民的!”

萧菁沅默了:“......”

萧瑾年仰天长啸,“他奶奶个腿,那我不是白挨打啦?”

“江云姝,小爷和你势不两立!”

‘立’字被他喊得九转十八弯,结果话音都还没落,萧菁沅赢面一巴掌就打过来了,“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让你离江云姝远点,你耳朵被豆腐渣塞住了吗?”

天上有一排乌鸦‘嘎嘎嘎’叫唤着飞过。

萧瑾年被一巴掌从板凳上抡下地面,气若游丝的直勾勾盯着半空。

嘴巴一张一合,说话的声音比蚂蚁叫大不了多少。

“江云姝,我和你势不......两立......”

此时正在给百里墨把脉的江云姝觉得的背脊一凉,突然就爬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我好像听见谁在叫我?”

萧菁沅脑子里总闪过今日甲板上的那个怪物,闻言质问萧瑾年,“你也不冤枉,说,今日甲板上的那怪物是怎么回事?”

那怪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咆哮吼叫时的声音,她好像……在皇帝的豹房里听过。

萧瑾年的目光一顿,样子有点瑟缩。

萧菁沅抓住他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一把抓过家丁手里的藤条:“说!”

萧瑾年老实交代后,萧菁沅差点没被气疯:“你居然跟万绍元那老狐狸勾结!你是不是活腻了?”

萧瑾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道:“姐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勾结?那只是个靶子而已,反正我射箭也需要个靶子,他主动送上来,我还不用自己准备,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菁沅已经连跟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盯着皇宫的方向,她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看样子,万绍元已经早知道皇帝今天会亲临出云楼,就算江云姝没把皇帝弄出宫,他也会想法子。

可他费这般波折……目的是什么?

**

皇宫。

皇帝换了明黄的龙袍,坐在高位上接过朝善手中的茶,品了一口后长叹一口气,“这茶不错,给爱卿也上一杯。”

朝善马上弓身下去斟茶。

万绍元却一点没有品茗的兴致,对上座一拱手,“圣上,您可有留意今日出云楼的那怪物?那是药王宗跑出来的药人。”

皇帝马上就明白这佞臣想说什么,他砸了咂嘴,“那江云姝似乎跟那药人甚为亲厚。”

万绍元提醒道:“那江云姝师从药王谷,她着意药人……其心可诛。”

皇帝咂摸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今日破获虞美人案的沈知言。

想着想着,也就说出来了:“今天在出云楼的那沈……沈什么来着?”

作为一名专业的秘书,必须拥有出色的记忆力,朝善马上递上话:“陛下,是沈知言。”

“哦,沈知言啊,朕瞧着他挺机灵,甚合朕心意。”

万绍元暗道不好,马上道:“陛下,老臣已经查探过了,那沈知言和离王自匪寨一同长大,感情……牢不可破。”

今日唯一的错处,就是宋云齐不该来。

白白让离王府的人出了那么大一个风头。

皇帝听他一说,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感情颇深啊?”

万绍元琢磨皇帝的心思这么些年,皇帝此时心里想的什么,他最明白不过了。

他上前一步:“陛下,那沈知言着实是危险人物,不宜启用,老臣有一孙女,名为温凝儿,若陛下不嫌弃,老臣愿意为凝儿请婚,让她嫁与离王,为陛下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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