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肖邦迟疑了很久,问了一句。
在温言臻陆续拜访了几位技术专业界的学者后,这些学者们很快的在自己的专栏上发表了对于阿波罗系列逃生系统的各种赞誉之词,学者们选择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发表这些言论,这无疑是对于死者家属的又一次伤害。
果然,五位死者的家属今天一封联名签名抗议信发到了香港总部,十几位香港民众也一大早在总部门口拉起标语抗议,由于今天是礼拜日,更有一些不用上班的民众加入了抗议队伍,很快的抗议队伍由十几人变成了百余人,这百余人也成功的吸引了个别的媒体,事情显然有越闹越大的趋势,留在总部处理阿波罗邮轮沉没后继事件的肖邦也不得不从香港飞到了青岛。
从三个小时总部打来的电话中那些人好像没有罢休的意思,扬言温氏集团不公开向死者家属道歉的话明天会组织一千人的队伍再次出现。
肖邦把这些告诉了温言臻,温言臻在听完了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千人?我看十人组织起来都难,别忘了,明天是周一,香港人以理智,敬业著称,你说他们会向公司,学校请假说伸张正义去了吗?”
这话说得倒没有错,只是肖邦还是觉得温言臻在这次事情上做得有点过:“温先生,在死者家属那方面。。”
接下来肖邦没有继续说下去,温言臻冷冷的目光打断了他:“肖助理,明天你带上几个人组成吊唁团去一趟新加坡,用我私人的名义给他们送吊唁金,把对于死者的礼数每一步都要做足,并且要让死者家属相信专家们的言论和温氏没有半点关系。”
肖邦低下头,想起了那天在现场那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那是五位死者中的一位的女儿,过几天就要满七岁,她和自己的父亲约定七岁的时候要一起到迪斯尼去玩,肖邦还知道的是,那位小姑娘的父亲的尸体检测并没有任何的海洛因成分。
“怎么?肖助理觉得我这样做很冷血?”温言臻挑了挑眉头,椅子一转,身体从面对着肖邦变成了背对着肖邦。
肖邦稍稍的抬起了头,在他站着的位置眼线刚刚正好落在了温言臻好看的后脑勺上,很清爽的发型配上优美的颈部弧线,有让人百看不厌的魔力。
“肖助理,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是一名商人,还是一名学习经济的商人,经济是什么?是创造和利益,用最低的成本创造出最大的利益,眼前,我认为是最佳的时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阿波罗系列,这个时候那些专家的话是一注强心针,那些对阿波罗有兴趣的人才不会起关注那些死者家属的心情,所以,我们一夜之间就接到十单订单,这比起你做的任何广告都来得有用。”
“不要认为这是残忍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投机而已,当那个机会来到你的身边时你就一定要抓住,就像,军火商们抓住了每一场战争的时机,他们孜孜不倦的游说着两个由可能陷入战争的国家,把那种有可能变成了可能,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轻易的卖出了他们的武器。”
“利比亚之战是法国飞机在利比亚领空上投下了第一颗炸弹,法国最高端的战斗机从利比亚上空呼啸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的窟窿,炸毁了一个个的家园,你以为法国人是在发扬他们的骑士精神吗?不,不,是萨科齐想向世界推广他们法国的新型战斗机,就这样而已,他借助这样的一个舞台让法国战斗机出现在各个国家的军购名单中。”
“这就是我学到的经济,创造,把握,加以利用。”
说这些话的时候温言臻慢条斯理的,他把这些话说得像是站在讲台上年轻的讲师,用轻松的口气和台下比自己小几岁的学子们在分享,谈论一部浪漫轻松喜剧电影的观后感。
目光落在了温言臻的手上,他的手随性的搁在了转椅的扶手上,白皙修长,这些的手让人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去黑白键上的魔术师,盯着他的手肖邦没有意识的问。
“温先生,要是你是萨科齐的话,你会在利比亚的领土上投下第一颗炸弹吗,如果说,那枚炸弹让一位骑着车想接回自己孩子回家的父亲永远接不回他的孩子呢?”
法国的战斗机在第一天炸毁了利比亚的一所学校,六名儿童在这次轰炸中伤亡。
站在门前的梵歌手紧紧的绞着,竖起了耳朵等待着里面的人的回答。
姑娘们都希望着,住在自己心上的人正义,勇敢。
“站在萨科齐的立场上,我会!别忘了,他是一名政治家,利比亚之战会成为他的政绩,政绩是一位政治家最实用的资源,比你一百场感人肺腑的演讲来得更为的实用。”
受教了,温言臻!梵歌扯了扯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的嘴角,嘲弄的笑,笑刚刚的那位傻姑娘。
她以为温言臻会回答不会,可他说会,声音冷静,程序化,那声音在透露着,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金小姐会在每周为她安排两个小时的义工活动,在那两个小时里梵歌有时候回到福利院去,带着孩子们喜欢的玩具,学习用品,温言臻没有工作也会跟着她一起去,他在那些孩子面前表现得像一位邻家哥哥,和他们一起打篮球,一起踢球,他给孩子们系细心的系鞋带,任凭那些孩子们把蛋糕涂在他的脸上,笑吟吟的让玩疯了的孩子往昂贵的衬衫上泼饮料。
梵歌还以为。。。。
温言臻的声音再次从门缝离透露出来了:“肖助理,不要把萨科齐往我身上讨,我讨厌那个矮子,还有他那张滑稽的脸。”
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厌恶,那是梵歌从来没有听见过的。
梵歌默默的离开,沿着蛋黄色灯光的走廊,左拐,脚步轻的小猫儿一样,打开卧室的门,手中的药往桌上一丢,几颗包装上印着笑脸的糖果从纸袋上掉落了出来,那些糖果是金小姐给她的,韩国女人老是往她的口袋了塞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希望梵歌快点变成了糖果纸上笑口常开可爱的小人儿。
大家怎么都把她当孩子哄呢?梵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温言臻也是,明明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偏偏还要在她面前装作一副很喜欢孩子的人。
真是的,站在床前,展开手,一跃,整个身体重重的跌倒了床上去,梵歌把脸深深的埋进了枕头里。
温言臻,到底在她面前有多少是装出来的的。
迷迷糊糊中,梵歌感觉到有人在脱她的鞋子,那人轻手轻脚的把她的手,腿放进了被子里,那人温柔得疏离着她的头发,那人用鼻子蹭着她的头发,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那人声音在叹息着。
“就这么喜欢金小姐啊。。”
模糊中,梵歌想起了今天在医院的电梯上,电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幽闭的空间里全都是温言臻的气息,压得梵歌喘不过气来,电梯微微晃动时,温言臻紧张的把她搂到了他的怀里,当时,梵歌的心抖得不成样子。
“温言臻,不要忘记你说的话,你说会帮我留住金小姐的。”那句话就在那样奇怪的氛围里被梵歌硬生生的鳖了出来了。
早上,梵歌没有见到温言臻,从没有褶皱的枕头可以判断出来温言臻昨晚应该没有在上面睡过觉,昨晚梵歌随手丢在了桌上的药也依然原封不动的。
这个周一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安静,负责做饭的阿姨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梵歌,水同样不友善的被摆在了梵歌的面前,阿姨的口气有点冲:“温太太就不问问温先生去那里吗?”
梵歌目光从报纸上移到了阿姨的脸上,皱了皱眉,长相一看就是那种热心肠的妇人表示出了若干讪然的模样,应该想起来她的口气很像在审问犯人了,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从餐桌上退回了厨房去。
周一的早上,一般金小姐都会带她到健身房去,这一年里梵歌都会在健身教练的指导下进行有氧运动,一个上午过去了,梵歌没有见到温言臻也没有见到金小姐,梵歌给金小姐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接通。
中午,快递公司送来了一个大礼包,大礼包里放着两张前往文莱的机票,还有温氏董事会董事们的签名,他们在大礼包还附上了说明,这次阿波罗事件由于温言臻上演了完美的危机公关处理,把本来危机转变成了商机,因此董事会特意用温言臻的名义给文莱旅游赞助,文莱旅游局为了表达感激,也奉上了两张前往文莱度假的机票。
下午,金小姐的手机还是打不通,这样的情况很少会出现在一向敬业的韩国女人身上,一个下午梵歌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晚上八点多左右,金小姐终于出现了,第一次用严厉的口气指责梵歌:“梵歌,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的行为就像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孩子,我想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都是白花了。”
原来,一天没有出现的温言臻跑到韩国去了,在金小姐表示她不会继续留下来后他跑到韩国去,企图说服金小姐的结婚对象到中国来,金小姐的结婚对象是出生在传统典型的韩国家庭,由于是独生子更不可能离开父母到别的国家发展,劝说未果后温言臻索性的动用关系,金小姐的结婚对象下班后就收到了所在公司的一纸解雇信,更过分的是温言臻还扬言,如果不答应的话他会对金小姐结婚对象的祖屋产生浓厚兴趣,要知道,祖屋对于一个传统家庭代表的是比命还要重要。
“梵歌,用你的脑子想一想,给我好好的想一想,那天我和你说的话。”金小姐脸色沉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只有你的伴侣,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去关心你的心情。”
梵歌垂下了头。
“温言臻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一句话就让她披星戴月赶到韩国去,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可理喻,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金秀园轻轻的拥抱了梵歌,那个现在看起来有点惶惶不安的女人。
“梵歌,相信我吧,温言臻会是陪你走到最后的男人,即使是有一天你在他身上捅刀他也会把那口血咽到肚子了的人。”
“梵歌,走出来吧,不要再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我保证,你会得到很多很多。”
韩国,希尔顿酒店,十一点整,温言臻接到了一通电话。
温言臻盯着手机屏上那一串让他无数次朝思暮想的阿拉伯数字,它们在跳动着,用最梦幻的舞步。
手在颤抖着,接起:
“温言臻,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