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雅间,张永三人刚落座,交了位子钱后,马上有茶博士来殷勤地推销茶水了。
“几位贵客,看装束是本地人吧?”
“永安城来的,听说你们这儿有戏看,这不来凑凑热闹。”张霄心情挺不错。
“永安城里头都是将门大户,敢问公子是哪家的少将军?”
茶博士很会看人,眼前这三位,除了那黑大壮外,两个公子哥都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小的,虽然看模样稚嫩得很,举手投足间却十分老成,一定出身不凡...
对面,张霄被“少将军”这个称呼陶醉不已,也不打算隐瞒身份,立刻道:
“不瞒茶博士,在下姓张,出身神勇将军府。”
“原来是神勇将军张进的公子?怪不得有如此风姿!少将军肯光临我们戏园,真是令整座坡子城蓬荜生辉啊...”
“啊?是这样么?哈哈哈...”
张霄脸不红心不跳,得意得翘起了二郎腿。
茶博士转向张永,又夸赞道:
“这位公子年纪虽小,却看上去英气逼人,想必也是哪家将军府出身?”
张永笑着摇头,对这人的马屁并不感冒。
“这是我堂弟,平时没出过远门,也没来过你们坡子城,今晚儿可得好好伺候着。”
张霄心思剔透,知道堂弟不善于应付这种场合,几句话便挡了回去。
那茶博士知趣笑笑,“既然少将军发话了,咱岂有怠慢的道理...”
转而面向“黑壮汉”,瞧他空有一身腱子肉,却呆呆的样子坐在藤椅上,眼神早已放空,不禁生出些轻视。
“少将军对待下人简直没得说,即便是个跟班的侍从,也给了位子坐,真是亲民的典范。”
张霄一愣,“下人?在哪?”
“他说的是大莽吧?”张永没好气,“茶博士,你可不要以貌取人,这位是我的干弟弟,不是下人。”
“干弟弟?”
茶博士嘴角一颤,这黑大汉长得跟座铁塔似的,小公子叫声叔叔都不过分...
干弟弟,开什么玩笑?
徐大莽觉察出对方诧异的眼神,表情变得有些腼腆,瓮声瓮气道:
“茶伯伯,你这都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俺最爱吃的雪梨糖啊?”
“这...抱歉,没有雪梨糖。”茶博士脸色尴尬,“另外,我也不姓茶。”
“那为什么两个哥哥叫你茶伯?”
茶博士以为大莽在耍自己,耐着性子道:
“卖茶水的,都叫茶博士...对了,三位是否要茶?”
张霄拼命忍着笑意道:
“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来一壶龙井吧,加一盘瓜子,咸的。对了,都记在小侯...小公子的账上。”
“好好,我这就去上茶。”
茶博士一刻也不愿多待,赶紧退了下去。
徐大莽扰头问:
“这伯伯好奇怪啊...”
张永拍拍他的肩膀,微笑:
“大莽,你看来是吓到他了,不怪你,是他马屁没拍好。”
张霄却笑得直不起腰:
“茶伯伯,哈哈...还真有你的,还有什么雪梨糖...”
张永好不容易等他笑完,说:
“大哥,我钱袋里只有三十两,可别花超了。”
“不会的,一壶茶水才几个钱?”
这时,茶博士端上来茶水,恭敬道:
“极品龙井,二十两一壶,宫廷瓜子,十两一盘,一共是三十两。”
张霄险些晕过去,苦笑问:
“我说茶博士,你没搞错吧?”
“没错,我们这里一直是这个价,还给您打了个折扣呢,少将军,就凭您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在乎这点儿小钱吧?”
听此,张永不由得暗骂一声。
小钱?
三十两,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张家虽说是将门世族,却并没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对于子弟们的花销用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表面上看,还不及一般的大户人家舍得花钱。
但在普通人看来,张家是燕北唯一的名门望族,一定是花钱如流水,根本不可能过得如此拮据。
所以这茶博士才理所当然地以为,神勇将军府的公子,也是出手阔绰的富二代,绝不会在乎区区三十两的绿豆小钱。
这时,张霄朝堂弟挤眉弄眼,暗号频频,一看就是囊中羞涩,却不肯丢人现眼。
张永刚刚拿出钱袋子,就被张霄全倒了出来。
“诺,正好三十两,拿去。”
“呵呵,几位贵客请慢用...”
茶博士收起银两,笑眯眯地退下。
张霄长吁了一口气:
“幸亏老弟你带的银子够用,否则还真被人看不起了。”
“吃不起极品龙井,咱们可以喝白水,大哥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么?”
“唉...你个娃娃懂个啥?”张霄开始回忆,“想当初盘龙山大捷,你大哥我跟着爹和大伯去洛京城逛了一圈,可没少被人瞧不起,说我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所以,大哥是受刺激了?”张永打趣。
“何止是受刺激!你想想,那些个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和千金在洛京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我特么的连人家的汤都喝不上,张家为大曌出生入死,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张霄义愤填膺,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张永很想劝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道理是需要自己去领悟的,别人说的再多,也只是吹过耳旁的清风。
“大哥,你消消气,不如品尝一下极品龙井,看看和侯府的龙井有何不同?”
张永给大哥和徐大莽各倒了一杯。
“谢了老弟...”
张霄气消了大半,刚品了一口,咂咂嘴巴,也尝不出有什么不同来,不禁皱眉。
而徐大莽一仰头就灌进了肚子,看他迷茫的眼神,也品不出个一二三来。
张永前一世品过无数名茶,早从茶的颜色和气味,给眼前这一壶龙井定了个品级。
“老弟,你怎么不喝啊?”
“这茶还比不上侯府的下等龙井,喝着也没味道,还不如喝酒来得痛快。”
张永拧开守城老兵送的酒囊,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叫了一声“好酒”。
看来还是老酒鬼的酒有味道啊。
张霄看得整个人呆住了:
“老弟,你啥时候学会喝酒的?”
“刚学会的,侯府不让喝,这会儿没人盯着可以偷偷喝一点儿,大哥和大莽也来一口?”
张霄舔了舔嘴唇,学着堂弟的样子刚灌了一小嘴,就呛得直咳嗽,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
“咳咳...你小子可真行,看来诸葛老师可有酒伴子了!”
徐大莽一瞧霄大哥都喝吐了,慌忙放下酒杯,敬而远之。
张永暗笑,咱喝了两百年的好酒,这点儿劲真不算什么。
此刻。
戏台子上又响起了锣鼓,台下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看来第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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