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料峭,但是雨停了。
顾子安看着满地鲜血,面色阴暗。
远处传来了整整齐齐的步伐的声音,火光燃烧在小巷的尽头。
顾子安收起自己一副冷漠的面孔,摘下了银冠,扔开了长剑,假似踉跄的跌倒在血泊之中。
“子安!”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处的一个干净尊贵的人带着一群侍卫跑了过来。暖黄色的火把驱散了黑夜的寒冷,照亮了漆黑,鲜血淋漓的小巷。
火光照着这位金冠束发的少年,五官端正中带着一抹俊俏。他穿着苍蓝广陵圆领袍,但那根玄色戏童纹金缕带系得有些匆忙。
少年跑得太快,身后的侍从举着雨伞忙追在后面,另一个夹着暖袄。
他被冻得脸颊红红,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他看着有气无力倒在地上的顾子安,连忙弯腰去扶。
顾子安看着他的一双清澈的眼睛,突然一阵咳嗽,好像要把命都咳尽了。他猛捶自己的胸口,才喘上一口气。
那人看着顾子安眉头紧皱,面色青白,嘴角还淌着几滴血。
“我自己可以。”顾子安缓了半响才吐出来一句。
“这怎么行!”少年瞪圆了眼睛,眉头一挑,回头喊去,“人呢?快把顾世子抬回去!把御医也叫来府里!”
几个侍卫赶忙四下里伸手托住顾世子。
顾子安靠在侍卫身上,气息透露着虚弱。
瑞王景池跑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尸骸,只是焦急看着他身受重伤的好友。
地上肮脏的鲜血染黑了他的下摆。
等到他意识到四具尸体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吓得尖叫一声,面色灰白,侍卫马上围在瑞王身边。瑞王指着说:“这,这都是你,你……?”
不曾去过战场见过厮杀的景池,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狰狞的景像,一时差点乱了分寸。
身后举着火把的下人看到尸体,也露出惊疑之色。
顾子安费劲的抬起手,安慰景池,“是宁儿。”
景池突然转头,面露焦急,心中一寒。
他咬着嘴唇:“宁儿呢?她人呢?她有没有怎么样?”
景池想着,虽说懿宁会武功,但是武艺并不精湛,有些时候甚至连府内的侍卫都打不过。也不知道那个丫头现在跑到了哪里,刚下完雨,淋湿了伤口怎么办?
今日拼死拼活护着顾子安,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大夏王都承平,竟然能发生如此凶险的事情,眼皮底下刺杀他国世子。景池越想越震怒,眼中聚集了之前不曾见过的戾气。
“顾世子回府,这件事情是谁管的?”
景池回头,沙哑而暴躁地问道,紧盯着一群侍卫。
目光充血。
暖橙色的火光映着面色铁青的两名侍卫首领,“殿下,我们马上去查!”
其他一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顾世子与殿下交好,那是因为殿下善良。但顾子安不过是一个没人疼爱的世子,被父王送来大夏做人质。一直是独来独往,无人伺候,有些时候,连饭菜都是剩的。
当然,这些是瞒着殿下的,也没人愿意费心费力的讨好一个无用之人,能活着就罢了。
所以照顾顾子安的事情,能推就推了,谁会费心尽力的侍奉他。所以八成是两个不受重用的下人负责的吧。
顾子安看着远处,打断了紧张的氛围“刚才见有人要杀我俩,懿宁一下子就急了,不怕死一样的保护我,追出去也拦不住。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你别太担心。”
景池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顾子安浑身鲜血,身子还有些发烫,只能想着明日再细问追究。他派了两组人顺着顾子安说的方向寻找孟懿宁,便焦急的带着顾子安回府。
府内灯火通明,一行人来来往往,行走匆忙。
空气中弥漫着街巷鲜血的味道。
相关家丁被挨个叫去讯问。
“顾世子已无大碍,老臣一会儿开几副药,这几日煎了服下便好。”太医把顾子安的手放好,起身回禀景池。
景池沉了沉,“谢过王太医了。”摆了摆手,让太医跪安退下了。
他坐在顾子安床边:“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顾子安淡淡的笑了,疲惫的道谢。
门外有家丁呼喊着,小碎步提着灯笼从大门口跑过来:“孟姑娘回来了!”
景池闻音面露欣喜之色,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对着顾子安说道:“宁儿回来了,我赶紧去看看。你先休息着吧。”说罢便快步的推门走了出去。
顾子安听见孟懿宁没有什么事情已经安全回府,长舒一口气,靠在床边闭着眼睛,面色平静。
景池欢喜的看着姑娘的背影,然而当他的脚才踏出第一步,才突然感觉浑身湿淋淋的。手往下一摸才意识到自己回府根本没有换过衣服。现在衣服外面皱皱巴巴干涸了的血迹混着雨水,格外咸腥。衣服内浸透的液体,也让他十分不舒服。
在他眼中,懿宁一直是一个爱干净的姑娘,估计见到这样的景象,小眉头又要皱起来了。
但是挣扎了几秒,顾不了多想,闻声张望:“宁儿。”
“这儿呢,这儿呢,”孟懿宁远远地就听到景池焦急的声音。
孟懿宁在回来的路上故意把头发弄散,衣服也皱皱巴巴被自己用剑划了好些口子,看起来刚刚脱险一样。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景池面前,噙满了泪水的眼眸,抿着嘴看着他。
孟懿宁看着景池身上的血迹,拽着他的衣角,眉心轻皱,连说了好几句:“这血哪来的?你也碰见刺客了,有没有伤着?”
景池看见孟懿宁如此关心自己,脸上竟然忽的一红,倒是笑了起来道:“都没事,子安在屋内休息呢,你可以明天一早再去看他。太医刚刚走,他刚睡下。”
“多谢了,瑞王殿下。”
景池看孟懿宁没有了刚才的不安,也放下心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着便往懿宁身上瞧。
虽然孟懿宁穿着衣服,但是也破了大半,再加上被一个男子紧盯着,脸蛋瞬间红的似泱泱桃花。
她赶紧把头扭过去,胸口急速的起伏着:“没大碍,我,我先回屋穿好衣服……”说着迅速的在黑暗中穿过回廊小道。
景池还没来得及反应,边看着孟懿宁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虚影,只能摇摇头,叹了一声“宁儿。”
见懿宁走了。景池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背着手,也没有换掉身上的衣服,面色阴沉的走到了外院。
“问出来什么了?”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小的,小的刚才问出回府途中的车夫换了人了。”家丁一见到景池,吓得面色铁青,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手脚发抖。
景池轻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
“平日里带你们不薄,自己去领罚吧。”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说着,人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