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Chapter.68

《垂杏春淌》全本免费阅读

黑夜蒙蔽了神天双眼,将平坦映成崎岖。

几声慌张脚步闯入院中,那人火急火燎,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屏风外。

“求阿媫把庄主玉佩借我一用。”

刚结束一场宠幸的玄遥正泡在木桶中闭目养神,闻声皱起了清山,缓缓睁眼道:“你要拿去做什么?”

“救人。”

“救谁?”

“棠宋羽。”

亥时末,凉夜过半。

驾驶马车的人听见调转回去的命令,却也没立即握紧缰绳,反而劝道:“殿下,你还是先跟我回去吧,画师他现下应该不在楼中了。”

“他去哪了?”

夜色已晚,他一人出行,她语气里透出些责怪之意,天蜻听出来,却也只得无奈道:“画师没说去哪,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他说,那首琴曲还未有名字,在他回来前,殿下可要想好它的命名。”

玄凝张着嘴做哑巴,要知道她最不擅长起名,幼年给猫起名都是一二三四五,琴曲高雅,她一时想不出,干脆垂头放弃,催了马快,回到书房找了琴谱籍册翻看。

琴曲后半,她半醉半朦,已经想不起来是何曲调了。但好在依稀记得前半段,倒也能想出几个高洁优雅的名字。

听着屋外通报时刻,玄凝随手将琴谱合上,带着想好的几个名字,打算去问问某位琴师是否满意。

西院静悄悄的,玄凝推开门时,正好瞧见吴关端着烛台从屋里出来。

“画师睡了?”

吴关一脸纳闷,唤了称呼道:“画师不是去赴殿下邀约了吗,怎么殿下回来了,画师还没回来。”

“没回来?”

临近宵禁,他去做什么了,怎么还未回来。

棠宋羽身边的隐寸一早被她支走,眼下怕是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玄凝坐在榻边越想越不安,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到书房时,余光扫见叠地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的纸张,不禁好奇拿起来掀开探究。

纸张上面是手写的谱子,玄凝看不懂音律,但她看懂了每张左上角,书写的小字——

《动魄操》

其一:幽潭浑遁

其二:重明蒞降

其三:山崩海乱

其四:泽息淤阏

其五:长翼拥月

其六:

写着其六的纸张,留着大面积的空白,只在中间,写了两行清隽小字。

[赠贺阿凝生日及行笄礼,愿上天垂光,年年岁岁,共春喜乐。]

指尖划过他的字迹,玄凝勾着嘴角笑了笑。

原来那首曲子,是为她准备的及笄礼。

只是,他既已经想好了曲名,为何要让她再作名。

“……”

水红的唇瓣恍然退了血色,玄凝放下纸张,头也不回冲出了西院。

他分明是在说,此行他若不归,她便可以再寻新人!

北院中人来人往,沐浴完的女子正聚坐在榻边聊得热闹,忽然有人翻过院墙,落到院中疾步道:

“画师不见了,你们立即去城中打听,任何异动都不要漏过,动作要快,半个时辰后红桥碰头。天蜻!随我走!”

“……”

隐寸们面面相觑,天蜻匆忙忙从屋内跑出来时,院中无一人动身。

见状,玄凝冷了眉眼,“谁先找到,重赏。”

人群隐隐有些动静,有人举着手问道:“小庄主,赏什么?”

“赏休假一年,月俸双倍。”

眨眼功夫,隐寸纷纷起身回屋,换上了夜行衣袍,或蜂拥挤出院门,或蹬身翻越围墙,不出一会功夫,原来热闹的院子再无声响。

天蜻看着被无辜踹裂的门板,心中感叹着北院每隔几月就要修门,干脆不要装门或装个铜门。

身前人步履急促,眉宇沉着暗云,隔着距离都能感到压抑。

一路无话。

步天楼门口站着的迎客相公伸着懒腰,正掩面作了哈欠,从指缝看到世子殿下去而复返,不仅喜出望外,晃着腰身迎了上去。

“今日可真是步天楼的吉日,殿下这是看上谁又回来了?”

玄凝没心情跟他客套,直接切入正题,“我问你,你可曾看见穿着一身白色宽袍的男子,带着帷帽,个子比我高出一头。”

小相公眨着弯弯眼睫,笑的像只狐狸狡黠。

“殿下来打听消息,可要有些诚意才行~”

她出来的急,身上没带荷包,只好转身伸手道:“天蜻,借我点钱。”

“哎,殿下给钱可就俗了。”

一回头,小相公指着自己的脸颊道:“殿下不妨赐小的一个香泽。”

“……”

玄凝抓着他的手腕,凑近了脸笑道:“一个香泽就回答?不够吧。”

“那……”相公抬起了水盈眼眸,舌尖轻探着唇边添上一点泽光,“殿下赐予多少……郎家都是愿意的……”

眼见二人身影重叠,天蜻别过了脸,感叹着那些艳册男角,原来有原型可追溯。

一声呜咽,天蜻余光偷瞟,看见那小相公被玄凝掐住了细脖,按在门上。

“我看你是在楼里待腻了,想去尾巷尝尝滋味。”

“呜呜殿下……我错了……”

尾巷并非是巷子,而是近些年,城中新起的寻欢之地——后华庭的代称。

步天楼长期服务于达官贵人,即便有世家做底,对外还是打着酒楼营生的幌子,而后华庭主打经营皮肉生意,不仅从楼里挖人过去,还对外大肆宣扬“春宵何需千金,三两便可”的口号。

因消费相对低廉,后华庭在平民中大受追捧,面对挑衅,步天楼非但没有改变经营策略,反而通过涨价,将客群阶级彻底拉开。

这也造就了一条鄙视链:楼中男子看不起尾巷男子。

眼下那小相公泪眼婆娑地求着殿下,只要别将其送去后华庭,问什么答什么,天蜻看得啧啧摇头,都是靠色相吃饭,也不知道从哪分出来的高低。

闻声,玄凝松了手,小相公吓得腿都发软,靠在门上捂着脖子揉道:“殿下说的男子,可是长得颇为俊美,眼角有一处小痣?”

“是。”

“他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

“男子?”玄凝眉心紧锁,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猜测,“可是哪家女君的随侍?”

“不是侍从,说来奇怪,那人身上挂着楼中木牌,但小的从未见过他,难道是最近新招的……”

“最近楼中并未来新人呐。”

一旁的小相公好心提醒着,玄凝一张脸阴冷地比井窖还寒冽,“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的也就是见人长得好看,多瞄了几眼,哪里知道他们……”

“他们上了桥。”

门口忽然走出一位男子,直勾勾盯着她。

玄凝瞥了一眼便令道:“把他带走。”

“我的好姐姐,你也太想我了……”

韩尚非慌忙就想退回去,却被人擒了胳膊,强行带着出了步天楼。

“哎疼——姐姐,你让你手下轻点,我的胳膊可是很金贵的。”

世子一个冰冷眼神甩来,天蜻立即心了,“咯哒”一声扭了那人胳膊。

“啊!姐姐……好痛啊……”

“姐姐,你要带我去哪……我还要作工呢。”

红桥上孤零零的烛灯还亮着,听他一句一口“姐姐”,牵马走在前面的玄凝黑着脸,恨不得把他那张聒噪的嘴拿针缝上。

四下不见隐寸到来,在他再开口时,玄凝一手拎着衣领,将人扔到了桥栏上。

“哎——”韩尚非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差点一头栽下去,回眸望着将他拽回去的世子,不禁怨道:“姐姐怎么这么急躁,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这里四处漏风,不太好吧。”

“噗……”

一声没憋住的笑声传到耳畔,玄凝回眸瞪了一眼,天蜻手握着剑柄,心虚望天。

“要不姐姐再等等,过了桥,便有一家旅店……”

“韩尚非,你再啰嗦,我不介意送你下去泡个红汤,再去冥神殿侍奉。”

“不要啊,”韩尚非笑着转脸,盯着红河上的水光倒影,“红河水脏,我可不要下去。”

声线突然转变,天蜻暗惊此人心机,退后留了个心眼观察。

玄凝不是第一次听见,却也感觉头皮发麻,捏着那人脖子问道:“为何偷听,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上桥,上桥后又去了哪?”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他不答反道:“不过是一个侽宠,丢了就丢了,还找什么。”

他果然知道什么,玄凝颦着眉心,手上骤然施了力,“回答我的问题。”

一用力,半悬的身子便又往前去,韩尚非晃悠着手笑道:“只是碰巧路过,碰巧听见,碰巧助人为乐的对象是姐姐而已。”

“那可真是巧,碰巧我今天心情不好,下去吧。”

玄凝作势就要松手,他连求饶都没有一句,转脸用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笑道:“姐姐,生辰吉乐。”

话音一落,钟声响彻。

每到整点,红河钟楼便撞十八响,放在往日,不过是耳畔稀疏平常的清响悠长,但就着男子话语,玄凝心中那缕紧绷的弦,顷刻间被撞得粉碎。

“不……不该是你……”

她猛地松开手,在男子一瞬错愕的目光中,退后喃喃道:“我本该可以,听到他的祝贺,若我没有喝错酒……”

“殿下!”

一直留心盯着,见她突然松手,天蜻立马上前抱住了男子小腿,将人拽了上来。

“此人可是韩家人,就算下手也要不留痕迹才行。”

受惊的男子瘫坐在地上,闻声低低笑道:“没关系,就算留下痕迹,韩家也不会在乎。”

韩尚非仰起目光,望向记忆中,始终高他一头的女君,收起了嘴角笑容。

“一定要是他吗。”

她怀着自责双眸望了过来,“是。非他不要。”

“……”

韩尚非眼底一片冷然,连勾起的嘴角都没有半点温度,他扭正了胳膊,扶着桥栏站起,坐在上面懒洋洋地晃着小腿,“他们上了桥,往城北方向去了。”

桥头一端有人飞身跑来,不等到面前就喊道:“城北、城北黄府有动静。”

霎那间,心底沦为乌焦,听着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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