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叹口气:“这些日子来,也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们也并不知晓,非亲非故的一个陌生人,怎地偏偏吊死在我们铺子里的仓库了。
我奇道:“难不成,是给人害死的?”
孙师傅依旧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是那日里见到了尸首,迫于形势,便于其他的师傅一齐商定好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至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何故,可是眼下妖鬼作乱,八成与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这才大着胆子,对龙神使者吐露出来,还求龙神使者瞧在小人的这一片忠心上,少给小人算些罪孽在身。”
我忙说:“事情若是与孙师傅无关,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罪孽,不过话说回来,孙师傅,把事情遮掩下来这个主意。又是谁想出来的?”
孙师傅沉吟了一下,道:“是谭师傅想出来的,那个吊死的人衣衫褴褛,浑身都是土,一看就知道不是乞丐便是流浪汉,这样的人在京城比比皆是,一个个风餐露宿,走丢个把,向来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原来是谭师傅,可是毕竟死了人是大事……那,翁老爷两口子也不知道么?”我忙问道。
孙师傅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不过是想着,八成这个人一个想不开,随随便便就找了地方寻短见,与我们又无关,何苦招惹这个是非,寻死之人,在哪里死都一样的,我们几个一时糊涂,便趁着夜色深重,将那吊死的陌生人扔到乱葬岗里去了,就这样,便把事情掩盖下来,若不是仓库现下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提起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
我又问道:“那之后呢?可有人来寻那吊死的人吗?”
孙师傅道:“并不曾有,那人一死,我们也不曾留下痕迹,全数清扫干净,还只当自己给铺子里立了功,谁知道居然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相比之下,还不如去报官呢!”
我便说道:“现在报官向来也不晚,官府之中必定也有那走失人口的案底,说不定官府一查,能查出那人究竟为何要在仓库里面寻短见呢!水落石出了,冤魂说不定便能平息的。”
孙师傅一听,连连摇头:“那怎么成?日子过来这么久,天气又热,尸体早便腐烂发臭了,我们就算再去了乱葬岗,也不见得能辨识出,寻回来,就算寻回来了,若是仵作验了尸,只说是给人害死的,这人死不能复生,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铺子最后还不是得遭殃吗?恳请龙神使者给我们铺子一条活路罢!”
这样也行不通,看来只能叫龙井去看个究竟了。我便作别了孙师傅,回家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匆匆做完,便找急忙慌的往龙神祠去了。
我在烟雨的后园里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只不知那寻死之人既然是自己想不开,又为何要阴魂不散,对阳世之间流连不返呢?其中定然有内情,看来还得指望着龙井来给那冤魂去指点迷津了。
正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傻狍子傻狍子尔意欲何为?”
我回头一看,吃了一吓,只见前日里方结识的正山公子半个身子挂在青石井的井沿儿上,半个身子还在井里,见了我,还腾出一只手,正悠闲的冲我挥舞呢!
我赶忙跑过去,道:“正山公子,您这未免也……您为何会住在这里?”
“傻狍子不记得了吾向来居住在这青石井内饕餮哥哥嫌弃吾话多将吾驱赶到了此处不能与饕餮哥哥秉烛夜谈真乃一大憾事对了不知尔急急忙忙要去作甚可一一道来吾定然与你排忧解难着实遗憾尔不曾想起吾如何学识渊博……”
正山公子像是生怕有人不让他说话似的,急急忙忙的说着,带着半文不白的秀才腔,大堆生僻的句子费力的从他嘴里争前恐后的倒出来,弄得我这个没念过多少书的小丫头听得是一知半解,只得答道:“您可是问我到何处去?梅菜去寻龙神爷,去瞧瞧家具铺子里面的妖孽
。”
“妖孽虽说是饕餮哥哥强项但吾亦是可以辨妖识鬼的不若尔带着吾同去凑凑热闹吾个为你排忧解难。”说着正山公子两眼放光,麻利的从青石井里跳出来,充满期待的瞧着我,嘴里一直碎碎念叨不停。
我只得说道:“可是,事情诡异莫名,还是先得去告知龙神爷的好。”
正山公子听了,颇为失望,大概想着取代龙井捉一次妖,好抖一抖威风,我瞧他那样子,于心不忍,只得先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跟正山说了一遍。
正山眨巴着眼睛,道:“傻狍子看来当真不知世事以吾看来那吊死之人定然是给人害死是以才加以伪装只教人觉着是自杀之人教人麻痹大意不知不觉变作了他的帮凶替他遗弃尸体。”
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忙问:“不知这话可做的准么?”
正山公子拍拍胸膛:“那是自然吾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因着常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热闹可凑只得博览群书打发时日。”
正山说到这里,他自己虽然还喋喋不休的眉飞色舞,可是我却突然觉得很为他难过,这样爱说话的人,为何要独自在那种人烟罕至的地方饱受孤独的折磨呢?
正山说的正酣,我也无意打扰他,于是从他听说过的人间冤假错案,一直说到了他曾经见识过的大江南北,酣畅淋漓,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终于遇到了听客,迫不及待要分享他所见过的一切:“吾许久不曾。
正山不去说书,倒是怪可惜的,一般人,哪里来这么多话呢?
而且正山说起话来非但不累,反而越说越来精神,我听了许久,实在是怕耽搁了那家具铺子的大事,这才小心翼翼的打断道:“正山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往那家具铺子里去了,还有,这件事情不预先告知龙神爷,当真妥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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