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仓库里的声音还在悠然回荡着:“一……二……三……四……”
翁老爷夫妇本与那不信邪的谭师傅在木料堆旁边,听闻了这里的响动也赶紧跑了过来,翁老爷一看自己不过走开了一会儿,仓库门竟然给打开了,不由脸色发白,颤声问道:“不知道龙神使者发现甚么没有?”
我点点头:“梅菜也听见了那数数的声音。[抓^机^书^屋”我本想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出来,不过瞧着那小树的模样,心下忖度着,不如先不要打草惊蛇,若是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估计不妥,便生生压下了那半句话。
翁夫人忙上前拉住我:“怎地,龙神使者,那仓库里的鬼怪,可有办法收服?”
我忙道:“还不曾禀告龙神爷,待梅菜祝祷过了,再与夫人答话可好?”
翁夫人连连点头:“此番龙神使者辛苦,若当真能保住了我们这铺子,小人夫妇感念大德,必定重重酬谢!”
我告辞了出来,翁老爷夫妇送到了门口,因为要忙着清点新进的木料,脱不开身,便请那黝黑的师傅赶着马车,送我回去。
我忙道声不用,自己走回去就是了,不必添上这许多麻烦,可是那黝黑的师傅只道是东家发了话,不好不从,便娴熟的驾着马车,催动马儿在青石板路上奔驰起来。
路上,那黝黑的师傅问道:“不知道龙神使者方才在那仓库之中,见到了甚么?”
我忙道:“其实并不曾见到甚么,只是听到了一些怪话。”
“哦?”那黝黑的师傅像是十分感兴趣,忙问道:“可能赏脸说与我老孙听听?”
我想起来方才这黝黑师傅说的话,估计这黝黑的师傅也对仓库之中的妖鬼嫉恶如仇,刚一听这师傅姓孙,忙道:“孙师傅太客气了,其实梅菜除了数数,也就听见一星半点,没头没尾的,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知道孙师傅可知晓各中内情?”
孙师傅忙着赶车,我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听孙师傅像是想了想,还是答道:“这个么,确实是没头没尾,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方才小树出来慌的什么似得,莫非是他也听见了甚么?”
我趁机打听道:“这个,他也只是听了梅菜方才转述的话,便不知为何,吓成了那个样子,孙师傅,不知那小树哥哥可是您的学徒?”
孙师傅爽朗的说:“正是,小树那孩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虽说半路出家,还好脑子快,干活也实诚,倒是个难得的好徒弟。”
“半路出家?”我奇道:“小树哥哥不是自小便学木工的么?”
“自然不是。”孙师傅答道:“别看小树现在这个样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他以前啊,可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呢!”
“哦?”我忙问:“富家少爷出来做学徒?想必是家中出了甚么变故罢?”
孙师傅点点头:“可不是么!家道中落,满是磨难,流离失所,辗转做了几份工,因为跟我有些个缘分,我又是同情他,又喜欢他这聪明劲儿,这便留在身边,指望他日后有个一技之长傍身,方能讨老婆过日子,可惜了一双拿笔研磨的手,现如今天天刨起了木头,开始白嫩嫩的只生水泡,现在时日长了,倒也有了茧子了。”
“不想小树哥哥瞧着爽朗,他的命运倒是坎坷。”我也跟着叹了口气:“怪不得只觉得小树哥哥能出口成章呢!”
孙师傅道:“可不是么!至于他是哪里人,如何家道中落,如何出来自己讨生活,倒是从未听他提起,也罢,伤心往事,过去了也算是过去了,多说无益。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正经。”
我连连点头:“孙师傅说的是!”眼看着到家了,我跳下了马车,跟孙师傅告了别,孙师傅下了车,道:“只盼着龙神使者能将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我代表我们那班子木匠谢过龙神使者了
。”说着行了一礼。
我忙回礼道:“孙师傅太客气了,梅菜一定尽力而为!若是那宅子的仓库还有甚么不妥的,只望孙师傅帮着梅菜留心点儿,梅菜好上报龙神爷了。”
孙师傅听我这么一说,倒是浮现出一种犹豫的神色来,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有件事情,虽说蹊跷,可是关乎东家的声誉,本应该烂在肚子里,可是眼看铺子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事关重大,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忙道:“还请孙师傅告知梅菜一声,梅菜素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一定保守秘密,除了必要的时候祝祷给龙神爷,其他时候是绝对不会四处乱说的。”
孙师傅低声道:“其实,他们全然不知道,那仓库之中,原是出过人命关天的大事的。”
我一愣,果然,怪不得能有那种厉鬼驱之不散,忙问:“还请孙师傅细细说来。”
孙师傅擦一擦脑门上细密的汗珠,道:“我只说与你一人知晓,前些日子里,有一个人,在仓库之中上吊死了。”
我吃了一吓,忙问:“这件事情为何不曾听翁老爷夫妇和小树哥哥提起过?”
孙师傅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倘若闹大了,给传到衙门里,对簿公堂,我们铺子的生意是做还是不做了。”
我忙问:“那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孙师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只有我们几个大师傅知道,连学徒工们,也全然不知晓的。”
我问:“那吊死的人,究竟是谁?铺子里的人么?出了这样大事,官府也不曾追究么?”
“不是。”孙师傅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说来确实教人匪夷所思的很,那个人,是一个我们完完全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陌生人?”我越来越疑惑了,忙问:“为何那陌生人会吊死在你们铺子的仓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