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口口声声说甚么“聚宝盆”呐!我可算是明白了烟雨丢了的米的下落,天月倒是白白替“财神爷”背了黑锅,除了烟雨,也不知道旁的地方可有出过这等冤案。好家伙,怪不得这黄先生有钱还账,有钱雇人,有钱吃好喝好,感情是有了那个“自个儿能生米”的米缸。
“哎呀!”晓笛姑娘也惊呼出声:“竟然还有这等奇事?怪道公子重振家业,原来竟是得天独厚,自财神爷那里得了这样的宝物
。”
“那是自然!”黄先生带着几分洋洋得意,说道:“有了那米缸,不才这一辈子都是吃用不尽的,何须再为生计发愁!”
这个黄先生,说好听了,算是生性乐观,荣辱不惊,说不好听了,倒也真是个遇事不过脑子的,天下哪里能有那样的美事,事出反常必为妖的道理也不懂,白白读了那许多圣贤书,连梅菜我的眼力见儿也没有,大概多想,也是懒得多想的。
“不过嘛……”晓笛姑娘犹豫了一下,狐疑的说道:“财神爷乃是神灵,自然该对天下众生是一视同仁的,怎地烟雨供奉许久,也不见显灵相见,公子这般得天独厚,受了财神爷青睐,倒是也怪难以置信的。”
“这又算得了甚么!”黄先生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便叫做,心诚则灵!这不,不才旁的还未整修,得了银钱的第一件事,便是请了财神爷的神像,又烦工匠修了神龛,日日参拜呢!待晓笛姑娘他日进了门,也一并烧香可好?”
“那是自然,承蒙公子抬举,晓笛可不是也对财神爷感激不尽么!”晓笛姑娘温柔的说道:“哎呀,所以就说,公子可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哪里来的这许多福泽!”
黄先生听了十分受用,连声道:“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命该如此,命该如此!”晓笛姑娘娇笑着继续吹起了笛子来,笛声之中,一派的温柔缱绻,惠风和畅。
哎,我算是明白了,合着那白胖胖的偷米贼是为着这坐吃山空的黄先生才出此下策,还以财神爷自居,眼下里就要真相大白,只怕黄先生这虚浮的好日子也不像是能过的长的了,我暗自叹了口气,送完了点心,便往龙神祠去,将事情说了一遍。
龙井一听,笑的只是抱着肚子打滚,口中直嚷道:“嚯嚯嚯……原来那厮居然也能给人当财神爷供奉,改日本神将事情说与了财神爷听,瞧瞧财神爷是个甚么表情,嚯嚯嚯……”
我忙问道:“龙神爷,那个假冒的“财神爷”,究竟是个甚么来头?”
龙井强忍着笑意,说道:“你想知道,只管随着本神瞧热闹便是了,今日里,咱们便往米铺子处去,替苏逸之那厮去捉贼,拿它一个人赃并获,可好?”
我连连点头,与龙井一道往那米铺子去了
龙井施施然在紫玉钗街上走着,秋日晚风将他束发冠上长长的飘带吹的扬了起来,在一片暗夜之中分外飘逸。
我看着龙井那颀长的背影,莫名其有些发怔,只觉得龙井端地是高高在上,果然是不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虽然离的这样近,却好像相隔甚远似的。正在这个发愣的时候,龙井突然回过头来,正色问道:“傻狍子,本神问你一件事情,事关重大。”
我心头一紧,忙问道:“龙神爷请讲。”
龙井停下来,弯腰认真的看着我,十分严肃的说道:“傻狍子,金丝蜜枣的月饼,你不会又忘记买了罢?”
“这个……”哎呀,我一听,脸上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龙神爷恕罪,虽然下午买好了,可是梅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地了,一个脑袋,只不知在想着些个甚么,浆糊似的,居然忘在家里没带来,当真是对不住龙神爷,龙神爷稍等,梅菜这便去瞧瞧街口有没有卖的!”说着回身匆匆忙忙便要去寻。
龙井却拉住我的手,道:“行了,本神不过是随口说说,也不是甚么大事。”这只手,却是十分温暖的,尤其在这夜凉如水之中,接着又兀自放开我,自转身回去接着走,道:“你还去不去?你不去,本神要自己去了。”
我忙又紧随其后,却发现龙井的影子正在自己脚下,也不知是怎地,居然童心大起,跟在龙井在他身子后面踩了起来,但是那个影子的头当真给月光照的无比巨大,不怪二公子管龙井叫大头呢!
不多时,龙井却突然站定了,我闪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瘦骨嶙峋的后背上,额头几乎硌出了血来,刚要开口请罪,却听龙井“嘘”了一声,把我拽回身后,手指一划,眼前又是一道浅浅的光圈,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隐身的法术,接着,龙井那修长的指头穿过光圈,指着溶溶月色之中那个早上了门板的米铺子,我从龙井身后伸过头去一看,一个白胖胖的背影正带着几分粗蠢,要往那个米铺子的后门里挤。
偷米贼,“财神爷”,就这样华丽的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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