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只是每日只知梁贵人喜欢冬梅,便每日陪她在这附近玩耍,怎么也没料到她竟是特意等待六公主,故意来说上这些大不敬的话。
果然是赵贞如的新宠,竟是这般嚣张跋扈。
在场其他人全都低着脑袋,只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他们全都惊恐的望着梁贵人的背影,又不住的打量这软轿里的六公主。
虽说风家失势,前皇后被废,可六公主到底是陛下的妹妹。
这梁贵人是疯了不成?
不过这番话倒也提醒了众人,原来梁贵人的姑母便是被风家那个皇后乱棍打死的。据说被打死的时候,怀上龙种不过两月。
当时风家贵为大魏第一门阀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加之先皇后事后一口否定不知其怀孕,先皇多有忌惮,闻言此事也只是暂夺执掌六宫之权而已。
只是可怜了梁家太妃一尸两命,梁家也不敢与风家多做纠缠,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锦儿却站出身来反驳道:“六公主前年才回宫,这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与六公主有何干系?”
“都说父债子偿,这当娘的要死不死了,我自然要从公主这里讨些利息。”
“你大胆!”锦儿红着脸训斥了一声,“论身份,你不过是个四品贵人,而公主是正一品的规制。你见了公主不但不下跪,还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什么时候宫里这般没规矩,容得你一个小小贵人在公主面前撒泼放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锦儿脸上,锦儿被打得一个趔趄,左脸颊迅速高高肿了起来,隐约可见森严的指印。
锦儿面露惊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皇宫里,打狗还要看主人。
打某个妃嫔或公主的近侍丫头,那就是打主人的脸。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宫吆五喝六?”梁贵人转动了一下手腕,殷红的唇畔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纵你是公主又怎样,这大魏朝下场凄凉的公主多了去了。你正一品又怎样,赶明儿我便让陛下把你这个风家余孽送去蛮子那里和亲。任你金枝玉叶,任你身份尊贵,没有皇上的宠爱,跟这后宫里下贱的奴才有什么区别?”
梁贵人说到此处美眸顾盼,巧笑嫣兮,话锋一转,“哦,忘了,六公主进宫之前…可是在曾府里当了多年的奴才…”
赵溧阳的脸色微微发白。
她还记得回宫的时候,隐约无意之间听过奴才们议论她的出身,可后来那些人渐渐的全都不见了。
母后一夜之间杖毙了十多个嚼舌根子的奴才,雷霆手段镇压,才使得再没有人在宫里提起曾府二字。
赵溧阳眼中有抹酸涩,她知道母后不是个好人,在后宫里得罪了很多人,可是对她,却是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最终,她是要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赵溧阳缓缓走出了软轿,立在梁贵人跟前。
她的眉眼染了初冬的清冽。
梁贵人那一巴掌打得极重,锦儿脸上高高肿着,双眼通红,很是委屈的站到了赵溧阳身后。
锦儿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那些话。
本来可大可小的事情,可却因为她自以为的挺身而出,反而给公主带来了麻烦。
锦儿委屈的想着,要是风太妃还在,长乐宫哪里会受这样的屈辱。如今一个小小的贵人,就敢仗着宠爱对公主大不敬。
可到底风水轮流转,人在低处,那就不得不低头。
赵溧阳看了一眼锦儿的脸,眉间轻蹙,伸手轻轻抚了一下,眼底都是满满的疼惜,“疼不特?”
锦儿摇摇头,本来强忍着的泪水,此刻却因为她的一句问话险些喷薄而出。
“怎么会不疼呢。”赵溧阳轻轻说着,“明明那么重的一巴掌。”
赵溧阳转过身去,她没有说什么,下唇紧抿着,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因为她从小就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因此她比别人更怯弱更不敢惹事。
她从来不愿意为了任何人出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头。
可到底有些事无师自通。
于是,她抬手,“啪”的一声给了梁贵人一个耳光。
梁贵人唇角溢出一丝血来,她似乎早料到了赵溧阳会还手,她的脸也肿了起来,眼底丝毫不见恼意,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赵溧阳。
表情十足的挑衅。
仿佛赵溧阳才是那个小丑。
赵溧阳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一瞬,她抬手,又是“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耳光。
连续两个耳光,声音清脆,吓得众人全都低下头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犹如鹌鹑。
梁贵人挑眉,怒道:“你敢……”
啪。
趁着梁贵人震惊之余,赵溧阳再一记响亮的耳光。
梁贵人被连续三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头发散落,珠翠掉了一地,整个脸也高高的肿了起来,青红可见。
梁贵人终于没了方才的镇静,捂着脸,胸脯起伏,恶狠狠的看着她。
赵溧阳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楚,“风家是败了,可本宫到底还是大魏的长公主。不管你们之前跟风家有多少深仇大恨,有能力的,尽管来找本宫讨,本宫就在长乐宫里等着你们。但要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休怪本宫不客气。”
方才的莺莺燕燕们此刻全都白着脸,面有惧色,整齐划一道:“长公主息怒。”
赵溧阳说罢这话,转身进了软轿,锦儿清脆的一声“起”,四名太监起身抬轿。
梁贵人眼见那幔纱飞舞之间,赵溧阳根本无视于她,只专心看着前面。她不由得大怒,当下一股怒气冲上了脑门,她便趁着其中一名太监过身的时候,伸出腿来绊了那太监一下。
那太监惨呼一声,身子失重,整个往前扑去。
变故只在刹那,软轿整个身体倾斜,如山倒一般,“哐当”一声沉闷的声响,软轿半个身子如庞然大物倒下,刚好砸在了锦儿腿上。
锦儿惨呼一声,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惨烈的疼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将小腿给锯断,她不由得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