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直接凝固住，停顿了两秒，没说话。
陶昕然狐疑地拿下手机一看，以为是信号又不好了，便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这个一门之隔的室外走廊徐徐吹着清风，她往栏杆上一趴，发现从这个高度能直接看到专家楼的某些楼层。
她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房间的灯已经暗下了，有些房间还灯火通明着。
这一瞬间，陶昕然忍不住在想，季寒川住的会是哪一间，应该会安排视野极好的位置吧。
她猜的没错，季寒川的房间就在顶层。
他此时站在落地窗前，纱帘一半遮挡住身影，只透过一道缝隙，也在看着传媒楼这边。
深沉的目光触及到陶昕然小小的身影从纵向走道里钻出来，微微动了一下。
看到她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时，耳边同步响起一阵急切的解释。
“啊，我不是说你像老妈子，这句话是称赞，形容你做的小馄饨好吃！”
陶昕然此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对方忽然不说话，她这个形容确实有点奇怪。
她干笑两声，还好没人看见，尴尬得抓挠了一下后颈，试图转移话题。
“就是真的有点惊讶，你居然还会做……”
“我会的东西很多，能记满你的笔记本。”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季寒川便语气平平地给了这么一句。
深邃的眼底泛起笑意，融进旖旎的倒影里。
这道视线似乎能穿透厚重的夜幕，直达对面。
傍晚碰到的时候，陶昕然手里的笔记本就是他之前在她家里看到的那本。
显然，这个小女人有记东西的习惯。
季寒川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被写在里面。
陶昕然则是听得微微一顿，登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假思索问道。
“比如呢？”
“烤肉，抓鱼……抓兔子之类的。”
季寒川随口回道，不经意间扬起嘴角，说最后一项时向对面抬了一下眸光。
直线距离有些远，此时趴在栏杆上的陶昕然小小一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没换，风一吹，发型变得有些毛茸茸的。
看在她眼里，就更像一只兔子了。
然而陶昕然不知道她在这个男人这边已经从人退化成了一只小白兔，她整一个震惊。
“你还会抓鱼抓兔子？”
她微微睁大眼睛，清澈的眼底满是讶异。
在她印象里，这个男人似乎和这些技能根本搭不上边。
她甚至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季寒川一身棉麻装束，挽起裤管涉入水中，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手起棍落，一条活生生的鱼就拍打着身躯被钉在了上面。
而后他自信回头，晒得黝黑的肤色在阳光下闪出诡异的光芒……
想到这里，陶昕然赶紧把自己离谱的思绪拉回来。
她所想的抓鱼抓兔子……也许和这个男人所说的不太一样。
季寒川远远看着她，就知道这颗小脑袋又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应了一句。
“嗯，回头带你去野餐，给你做烤鱼吃。”
“现抓现烤的那种？”
陶昕然还没从刚才那诡异的画面里完全回神，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学时候的团日活动，他们班曾经野营过，说好的户外求生，结果最后啥也没抓到，只能啃饼干。
但季寒川的口气听起来似乎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甚至很简单。
她其实很佩服野外生存技能强的人，忍不住再问一句。
“你户外经验很丰富吗，怎么学会的？”
她总觉得季寒川这种大忙人，不可能没事跑什么深山老林。
听到这个问题，季寒川不着痕迹停顿了一下，眸色微凝。
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说，但这是他以前的想法。
面对陶昕然，不知怎么的，他反而想让她知道更多，便淡淡开口。
“在部队有时候执行特殊任务，需要扮演一些角色，往往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类似的都要会一点。”
“……会不会很危险啊？”
一听到是军队时期学会的，陶昕然肃然起敬。
她丰富的想象力又在勾画这样一个画面，几无人烟的山林之中，一群身分不明的人穿行着，看到前方的大河中有一艘古旧的渔船，上面一位晒得黝黑的……
“……”
陶昕然默默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这是和皮肤黝黑过不去了，却是听得耳畔平静的一句。
“还好，只是有的时候有些风险。”
“风险……意思是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
她心下咯噔一声，听着季寒川的语气平和得和问她小馄饨好不好吃没什么区别，莫名心里有些难受。
得经历过多少生死瞬间，才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来。
她忽然有些好奇季寒川过去的经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似乎不太喜欢提起。
虽然，他们好好聊天的次数本来就很少，更别说聊一些比较私人的事情。
这时，季寒川低低又笑了一声，他今晚笑的次数比往常多。
陶昕然听得一脸茫然，她问的难道不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
“……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啊？”
陶昕然更加不明所以，深切怀疑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季寒川微微收束了一下眸光，幽幽又是一句。
“不是生命安全的问题，是会遇见女妖精。”
“女妖精？！”
陶昕然此时一脸难以言喻，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世界未解之谜？
结果，季寒川很笃定地补了一句。
“嗯，比如说兔子精。”
“……”
陶昕然眼角抽动了一下，只以为部队里对危险类别的称呼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她卡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寒川却是顺着这个话题，幽幽继续说道。
“有次野外接应战友，远远就看到有只妖精从树林里飘出来……”
他这么说着，克制得很辛苦才没有直接笑出来。
对面的陶昕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忽然发现，这个小女人有时候还挺单纯。
他明明在暗示她那次。
但是，她没听出来。
此时被贴上单纯标签的陶昕然总算是听出问题来了，她直接表演一个原地无语。
季寒川说啥呢，是不是下一句就要唱“是谁把你带到我身边”了？
亏她刚才还下意识以为真的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这个“妖精”可能是某种代号，结果季寒川搁这给她讲西游记呢！
她默默往专家楼瞥一眼，严重怀疑季寒川是不是喝酒了。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