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本家主想好法子对付顾清钰了,让他带我去熹妃娘娘宫中。”
这深宫大院,历来都是是非之地。
熹妃早年皇恩盛宠不断,后因重病让洛妃得了势。
但她的父亲礼部尚书,为人忠厚老实,对皇室忠心耿耿。她又诞得一子,被鸿明帝有意无意地扶持着。
因此她虽然一直病着,却也一直安稳。
此次顾成江送去的药物出了问题,鸿明帝不可能没有察觉。
夜里无月。
顾成江回到府上,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
“王爷,封家送来了一封帖子。”
“封云卿病好了?”
顾成江后背一仰,将身体砸入软椅中,素来不羁的面容上竟染上了几分疲惫。
“本王以为她还要躺上好一阵呢。”
两个侍女缓缓上前,替他揉捏起肩颈和小腿。
他展开信件,扫过其上的内容,眼神凌厉。
他手一伸,另外一侍女上前来接过信件,端了烛火将那封信烧掉。
“把寒星叫来。”
不一会儿,外头走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对他拱手行了礼。
“殿下。”
“明日宫里来人,让他们到封家来接本王。”
寒星想了想道:“殿下现在要去封府吗?”
“去平川王府。”
顾成江此刻,如同一只蛰伏已久、伺机捕食的猛兽,一双剑眸寒芒微动。
一辆马车从二皇子府上驶出,径直去往了平川王府。
不一会儿便接了位女子出来,又驶向了封家府邸。
第二日清晨,宫里来了人,得到消息,便也到了封府门前。
“这永昌宫的马车怎么往那边去了?皇子府不是在这边吗?”
“诶那边好像是去封家的路上。”
“走!跟着瞧瞧去!”
两座府邸离得远,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封府门前一会儿便围了一堆人。
马车上下来一个太监,提着小碎步嘚嘚地上了封府台阶,进了封府大门。
不多时,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锦袍男子,剑眉星目,身长玉立,气势逼人。
他怀里还揽着一个女子,女子形容娇俏,身段袅娜,但是面容却有些苍白,正靠在他怀里轻轻咳着。
两人出来后,府里又出来一名身形高挑的白衣女子。
正是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的封云卿。
“咳咳,怜儿谢过家主再造之恩。”怜儿咳嗽着,施施然朝她拜去。
顾成江揽着她,无比的爱护。
封云卿只虚扶了怜儿一把:“洗髓的药材都是二皇子找的,我不过是帮你调理而已。”
顾成江道:“前几日母妃病重,本王未能亲自前来吊唁,还望家主莫怪。”
封云卿讶然了下:“熹妃娘娘出什么事了?”
顾成江便看向宫里来唤的那位公公。
公公叹了口气,却没多言。
封云卿想了想道:“娘娘一生待人亲善,我从前痴傻时,娘娘时常会派人送些药材过来。如今娘娘身体不适,我理应前去探望的。只是我家中逢丧,身上恐染晦气,不知方不方便?”
闻言,顾成江跟怜儿都看向了那位公公。
这公公本就是顾成江特意留在熹妃身边的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便只是催促道:“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入宫吧,娘娘还等着您亲自伺候用药呢。”
一行几人,便下了台阶,登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几人本就是故意做这场戏给旁人看的,说话自然没压着声音。
围观的旁人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
二皇子喜好美人、爱护美人这事,在京城无人不知。
想不到他一大早从封家出来,竟然是请了封家新任家主为美人洗髓。
不过越是如此,便越让人忍不住猜测连连——
这封家是真的不行了吧?传闻中清醒后便行事嚣张、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封大小姐,竟然也开始攀附权贵了?
马车穿过街市,越过宫门,又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永昌宫门前。
永昌宫与景阳宫不同,宫门修得端庄大气,宫道两旁栽着浅素的花草。没有浓重的熏香,只有淡淡的药草香气。
封云卿越过宫门,扫到宫墙下一小块药圃。
“熹妃娘娘还懂药理?”
“久病成医罢了。”顾成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怎么好。
想也知道,在这深宫里,女子一病倒,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行人走过院子,远远地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挠人心肺的咳嗽声。
虚弱的女声传来:“江儿他……他来了吗?”
顾成江手臂忽然一紧,怜儿吃痛地缩了一下,没敢吭声。
封云卿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到一旁去休息。
怜儿屈膝拜了一礼,跟着一个宫女往别处离去。
领路的公公轻叹了声,上去敲了敲门。
“娘娘,王爷来了。”
说罢,便轻轻推开门,示意二人入内。
顾成江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眸底的情绪,先一步上前。
封云卿打量着这座大殿。
有了上次在顾清钰生辰的经历,她对这皇宫可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在她亲自见过洛妃,将那断子绝孙的药当宝贝似的使用过之后。
她看这后妃宫里的任何东西,都忍不住要多盘算盘算。
“江儿?”殿内虚弱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行销骨瘦的美艳妇人,艰难撑着身子在床边坐起,朝两人的方向伸着手。
缥缈的纱帐挡住了她半边身姿,却依旧难掩其狼狈姿态。
封云卿定睛看了看,发现她被锦被覆盖的双腿形状似乎有些扭曲,她那张骨相绝美的消瘦面庞上两眼涣散无神。
她心头一颤,熹妃竟然是个看不见的?
“母妃。”顾成江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一感受到儿子宽厚的手掌传来的温度,熹妃似乎松了口气,定下心来。
“江儿,母妃……母妃不是故意要将你留在这里的,可是母妃……”
熹妃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抹哽咽,心中似乎被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她。
让她无法保持端庄得体,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心绪平和。
只要醒来,心口就像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一样,只有顾成江在身边时,她才能稍稍平复下那种不安。
封云卿看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