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风疾步走到夏依身旁蹲下,把手上的血都抹到那块羊毛毯子上,抱起女孩,让她靠到自己身上借力站起。
“我、我没力气站着……”夏依经这么一摔竟可以发出声音了,就是嗓子沙哑了点。
她觉得自己这模样太丢脸了,像个刚学走路摇摇晃晃站不稳的娃娃,眼眶里的泪水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那就别站着,我抱你。”萧亦风拉起她的手臂,挂到自己肩膀上,捧住她的膝弯一把轻松抱起。
萧亦风帮她押好裙角以免走光,盯着她哭得快流鼻涕泡泡的脸,一直绷紧的神情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帮你打了他一顿了吗?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就喝了几口乌龙、茶……没有,我、就是、没力气而已……”
夏依埋在他温暖的肩侧,嗅着那令她安心的气味,竟又再次起了睡意,“我困……想、想回家睡觉……”
“好,那我带你回家。”
萧亦风见夏依只有疲倦,没有出现迷乱幻觉或情潮涌动的症状,心想她应该只是摄入了麻醉剂。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夏依已经阖上眼皮。女孩是真的抵不住困意,能撑到现在已是尽全力了。
萧亦风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想咬一口她软绵绵的脸蛋,但碍于场合不对终是作罢,只低念一声“小笨蛋”。
他随即收起笑容,见那人渣还在地上闷哼着,想了想,叫了张腾:“帮我再踹两脚,我不方便动手。”
张腾翻了个白眼,抬腿送了男人另外一边肋骨几脚。
“我带她先走了,这里你们看着,证据那些别动,等姚光他们来处理。”
“知道了,但你怎么回家?”张腾问,刚刚出门时着急,几人只开了两辆车,萧亦风的车子还在滋补行门口停着。
“我叫个车回去就行,车子先停在你店门口,明天有空我再过去开。”萧亦风抱着夏依往外走。
姚光见萧亦风走下楼梯,赶紧迎上去,“她还好吗?”
“嗯,暂时没什么大碍。”
萧亦风走到那个喃喃自语的女孩面前,问:“你们给夏依吃了什么药?”
他还是怕夏依被灌了些奇奇怪怪的药,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梦雅瞬间紧张起来,眼睛瞥向桌上的乌龙茶,又折回来看着昏睡过去的夏依,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她耷拉着肩膀说:“我放的是口服麻醉剂,医用的……放心,她应该只喝了一点点,没什么副作用,睡上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萧亦风咬紧牙关才勉强忍住对女子动粗的冲动,转头对姚光道:“夏依说她喝了乌龙茶,你等会让同事把那些饮料带回去做一下检查,我要带她先走。”
姚光急了,“不行啊哥,嫂子得去录口供啊。”
“你没听她说得睡上一两个小时吗?明天我再带她去局里找你,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我带她去医院了。”萧亦风管不上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事,只想让夏依尽快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姚光叹了口气,自知拦不住萧亦风,还好他现在有了一点点话事权,只好再三提醒萧亦风明天早上醒了一定得过来找他。
夏依醒来的时候闻到柑橘皮在阳光下曝晒过的味道。
小时候暑假和妈妈去姥姥家,种满花的阳台边总会晒着一筛子陈皮,七八月的闷热空气被淡淡的柑橘清香揉碎。
陈皮在滚水里浮浮沉沉,姥姥会给她再加一勺白砂糖,不锈钢铁勺在搪瓷杯里搅动时撞出当啷声响,水烫得她得吹一会儿才能入口,酸酸甜甜的,缓解了她因为晕车而犯呕的难受。
夏依睁开眼,从床上缓缓坐起,屋内留了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映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杯缘,闪烁起点点光斑。
她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发现自己脸和手都被擦洗过,没了那些黏糊糊的泪痕。
杯子底部沉着几片泡得稍软的陈皮,她伸手拿起,杯壁上还留着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度。
她浅浅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比姥姥家的甜了一点,是因为萧老师喜甜的原因吧。
床边放着双女码拖鞋,超市经常会看到的款式,大红色不怎么好看,但很新。她穿上,尺寸正好。
夏依尝试着站起来,感觉小腿还有一点点酸软,可也能正常行走了,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她松了口气,用半杯陈皮水浸润干渴的喉咙,试着轻轻喊了声萧老师。
她拉开卧室门走出房间,客厅没有开灯,阳台外的光线透进来铺满一室清冷,隐隐可见长沙发上睡着人的轮廓。
这人的腿太长了,比她大好多的脚丫还耷拉在沙发扶手外面。
夏依踮脚踩着雨声走了过去,可刚走两步,沙发上的男人忽地坐起身来。
萧亦风半小时前结束了和姚光的通话,进卧室看了下夏依的情况,把杯子里已经凉掉的水倒掉重新装了一杯,安心洗了个澡后躺在沙发上静静想后续的事得怎么处理。
雨水声是催眠的白噪音,躺着躺着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夏依在喊他,声音有点小,像一声淡淡喟叹,像花瓣轻飘飘落在他心上挠了挠。
他从无内容的短暂梦境里走出来,坐起身,睁眼看到女孩就在他眼前。
一身白裙,乌发及胸,黑白分明的眸子,萧亦风一时分不清自己醒过来没有,怎么看到了那些失眠的夜里总在梦里跳舞的小人。
他伸出手,对她说:“过来。”
真的向他走来了,女孩的手指像在雨水里浸泡了许久,泛着凉意,轻轻落在他掌心,握紧了才能分辨出这是现实。
夏依想,可能是雨水驱散了烟雾和那无形的墙,让她能走到萧亦风身旁。
男人的手掌总是温烫干燥的,把她捂得极暖。
她踢开拖鞋,攀到萧亦风身上搂着他的脖子,鼻子埋进他脖侧汲取着安心的暖意,深深吸了几口,化成一声满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