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时辰不早了,该走了。”守灵道。

胡伢看了看他那张略微憔悴的脸,想必他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吧?“你是不是还有点儿难受?其实我也不是很急,要不你再休息休息?”

守灵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没事了,你不说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寻回来才是。”

胡伢想想觉得在理,别去晚了回头再丢了,“好吧。”

二人商量好这便打理妥当上了路,再次面对眼前的悬崖峭壁胡伢忍不住问了一嘴,“你们不都会轻功吗,飞檐走壁应该也不是难事,为什么这上上下下非得用蛛丝这东西?你知道为了采蛛丝天狼洞死了多少人?”

守灵听了稍稍一愣,“轻功?”嘀咕了一句之后他迟疑了足有半晌才道:“好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曾几何时这江湖上的人物只要勤于练功都能习得绝顶的轻功,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守灵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悬崖上那颗老树射-出凌云丝缠了上去,侧头冲胡伢伸出了一只手,“来,我带你上去。”

嗯,靠我自己上去是挺费劲,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虽然被人抱着的确有点儿丢脸还是很没出息的接受了。

守灵一手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四目相对之间,笑容不自觉的浮上了嘴角,“你身子轻盈想必功夫不浅,只不过是忘记了而已,改日得了空我慢慢教你,兴许能想的起来。”

话音未落不待胡伢说话已瞬间跃上了岩石,脚尖轻点借力几处便轻轻松松的来到了崖上。

“你刚才话没还说完,后来怎么了?”

守灵收整好蛛线,叹了口气低声道,“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的身体越来越差,内力也日渐的消退,很多人更加勤于练功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加速内力的退化,借用蛛丝的外力也是无奈之举。”

听着好奇怪,难道那些人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既然不能用轻功那就用走的,无法飞檐走壁那就开条路出来,何必非用蜘蛛丝呢?为了采这东西天狼洞天天都死人,你不觉得有些残忍吗?”

守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法则,再者,那些皆是罪人本就死不足惜,为何说是残忍?”

这是什么道理?胡伢觉得自己的三观都碎了,“人命在你们这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这个人的思想好奇怪,守灵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争辩了。一时想不清楚,索性转身走了。

二人一前一后顶着酷热的日头在浓雾中走了半晌。

守灵想了说词转过身对他道:“神族仁慈从不杀生,即使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也会留下性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些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发配蛮荒被人奴役本就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到底有何不妥?”

一通说词把胡伢说哑巴了,差点忘了那些人都是戴罪之身,自己也是,如果这么说的话......这荒岛岂不是相当于宁古塔?也是,发配宁古塔的罪人还想求什么平等。

怎么又忘了这里是古代,思想愚昧,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去和他们争论谁是谁非。

不过那从不杀生神族看起来倒是满文明的。“我已经听很多人说起神族,你能和我说说神族到底是什么人吗?”

守灵一边走一边道:“神族不是人,是神,虽然他们看起来和我们一样,可他们的确是神......民间传言,神族在天可知万事,他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有没有那么神啊?说的也太玄乎了。胡伢满脸不信,“你见过?”

不想守灵竟点了点头,“见过,几年前我曾亲眼所见神族的坐骑凌驾于万里彩云之上,他们能呼风唤雨来去无踪,他们甚至能赐予这世间光明。”

胡伢听的满脸尴尬,心道:我来这么久了怎么一个都没看见?说的那么玄乎不会是神话故事吧?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假话。“你们这里的人还能修仙?”

守灵噗嗤一声笑了,“修仙?别逗了。”

“既然不能修仙那神族哪来的?你不说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吗。”

守灵突然立足回头看向他,那眼神很奇怪,像是审视又带着一丝猜忌。他足足看了许久,之后又把视线移到胡伢身后。

胡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后上方的树杈上正站着一只小小的燕子,“又是燕子,哎?你说这燕子在这岛上吃什么呢?你不说这岛上的东西都有毒吗?”

“存在即有理,这燕子是这岛上特有的一种,名曰千机燕,听闻它专吃毒虫,百毒不侵。”

“哈。”胡伢跟听神话故事一样,“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人怪虫怪连动物都怪,头回听说燕子还有百毒不侵的。”说着话那燕子煽动翅膀飞走了,在空中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转眼消失在了浓雾里。

胡伢眼见着那燕子飞远了,一转头正对上守灵近在迟尺的脸,他沉着声音神神秘秘的道:“你别看那燕子长得秀气却很是邪门,听闻这千机燕可预知生死,若是一群燕子总在一个人身边徘徊,这人几日之内将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胡伢咽了下口水伸出三个手指来,“我见过三次了。”

“哈哈哈哈,瞧把你吓得,只是传闻罢了。”守灵被他逗的大笑不止,嘲讽道:“说别人怪,其实最怪的是你自己吧?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这里的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被清的是记忆怎么好像连脑子都空了?三岁的娃娃都没你好糊弄。”

生平两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没脑子,要不要背个元素周期表给你听听?胡伢扯着嘴角,无力辩解。“都说我被人清了记忆,你们这里的人还有这种本事?”

“我们自然没有那般神通,不过对于神族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莫说记忆,就算是给你换一张脸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哦,对了,可不是千面煞那种易容术,是真的换一张脸。”守灵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五指收拳,“毫无破绽!”

“说的神乎其神的。”不就是整容吗,少见多怪,不过这里的医疗水平怎么看也达不到那个高度。胡伢不削的冷哼了一声,“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除非让我亲眼看看什么神族,不然我才不信。”

“对于凡人来说得神召见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祈盼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们才好。”守灵送他一个笑转身走了。

“唉,你等一下。”

“怎么了?”

胡伢扫过自己的一身邋遢,摊开手道:“我先洗洗成吗?这样子也太惨绝人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小溪。

“要洗澡我带你去个地方,这里的水太凉了。”守灵一手发射蛛丝缠住远处的树枝,身体轻盈盈的荡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带着他飞了出去。

“慢慢走也没关系我真的不着急,虽然这飞来飞去的挺好玩的,可你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总像个女人似的被人抱来抱去的很没面子啊。”

守灵笑的差点失了手,“这样比较省时间,再说,附近又没人怕什么。”

二人一路飞来飞去上串下跳,不一会儿功夫都到了一处山顶,的确是省了很多时间。

那山顶处有个游泳池那么大的一潭温泉水,隐藏在一处茂密的枯木林子里,还在徐徐的冒着热气,手感四五十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一看见那水,胡伢衣服都懒的脱就想直接跳下去,这要是泡上一会儿不知道多舒服,可一想到旁边还有人又有点儿迟疑,回头问他,“你也要洗?”

守灵见他表情别扭知道他有点莫不开,摇了摇头,“我去办点事,你自己先洗吧。”

“也好。”

守灵也不耽误时间摆了摆手转身便走了,胡伢眼见他走远了才脱了衣服,又小心翼翼的把伤口上的布撕了下去这才把身体泡进温泉里,感觉甚是舒坦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至于那小子会不会趁机跑路他倒是不担心,就凭他那个功夫真想跑早没影了。

守灵一路紧赶慢赶的去了街市,找了家当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当了两件换了些散金子,数量不多勉强够两日的开销了。走到门口掂量着寻思了片刻又当掉了自己的匕首,多换了二两金出来。

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辰,远远的瞧看那人还在水里泡着,看那表情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守灵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心走过去打扰他,索性跳到树上远远的守着。

原本是一副惬意非常的景致偏就有那不开眼的东西过来捣乱。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知何时摸了过来,远远的看见一堆衣服丢在岸边就起了窃心。

那家伙也不知从哪里逃出来的,身上穿的破衣烂衫乞丐都不如,眼见那堆衣服看着还不错想偷来换上。

人到了跟前才看见水里那人似乎是睡着了,又见他一头短发想必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万一被他发现可不得了,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

守灵暗中看着那人是奔着衣服去的,心道:让他偷去也好,反正那套也不打算再要了。可这人竟然从后腰摸出了匕首,守灵立刻动了怒。

一个凌厉的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轻跃几步便溜到了那人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低声警告道:“别说话!”

那小贼回头一看竟是堂堂守灵大人,当场吓得大惊失色,慌忙道:“大人饶命,饶......”

话未说完守灵瞬间拧断了他的脖子,心道:我叫你别说话,你听不懂吗?扰了我的人休息你当真是该死!

人眨眼就没了气,虽然动作够快可还是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回过头时胡伢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手伸着,嘴巴半张,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神色已远不像刚才那般温和,拒人千里之外已是溢于言表。

守灵有些心虚的别开了脸,把人拖到了远处丢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回来时胡伢还是那个姿势坐着,看的他更是一阵不适。

杀人原本对于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此时怎么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和岛上的人不同,过于菩萨心肠了。

守灵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其实我没想杀他,要不是他动了刀我也不至于......”

胡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一条人命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没了,虽然也知道是死有余辜可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扯了件衣服围在腰上上了岸,守灵赶紧把背上的布包解下来递了过去,“我给你买了套新衣服,穿这个吧。”见他不接只好放在了一边,“我走远点儿。”

胡伢侧头看了眼那个布包,随手翻了两下,里面是一套雪白无瑕的新衣,料子摸起来很舒服,质量上乘。

这个人平日看起来也还不错,总是笑呵呵的,生气了也气不了多久,性子随和也不记仇。生病了又像个孩子似得哼哼唧唧的,原本以为这就是他的本性,可没想到他竟也有这杀人不眨眼的一面,扭断人的脖子跟掰甘蔗一样痛快,想阻止都来不及。

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样?没有感情的。

还是说,是我有问题?千面煞,青丝,包括他都说过同样的话,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格格不入的是自己。

我为什么要入?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首要问题应该想着怎么回去,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胡伢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那套新衣服拿出来穿在了身上,尺寸刚刚好很是合身,料子贴在身上也是相当的舒服,怕是不便宜。

“凉凉暮秋雨,寒寒落白衣!”

胡伢回过头,守灵正站在身后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守灵偏过头看的更是仔细,眼神满是欣赏,“看见你这幅打扮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这句。”

胡伢道:“这两句明明是形容秋冬两季,不该是用来形容人的吧?”

守灵摇了摇头,“你这双眼睛满是凉意,可偏偏眸中含水,周身拒人千里之外尽是寒气袭来,可这白衣一穿偏偏又让人......让人......”让人想去弄脏他。

虽然没听到后半句可从那小子的表情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胡伢面无表情的挪开了眼,不给他开车的机会,“这词似乎还不完整,上两句是什么?”

守灵蹲下身挽起他的裤腿看了看伤口,又从怀里取了一个药瓶细心的上起了药。

胡伢低头看着他,恍惚间有一种看女人的感觉,谁让这小子头发那么长,动作又那么轻柔,简直和刚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判若两人。

包扎好之后守灵站起身,笑了笑,一句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胡伢赶紧背过了身,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哗哗啦啦的下了水,“喂,说话别说一半。”

“天道圣人的词三岁娃娃都会背,你竟然会不知道?”守灵悄悄伸着头打量他,看他那副表情他怕是真不知道,趁机调侃道:“先前说三岁娃娃都比你懂得多,还真没说错。”

胡伢气急忘了那位正在洗澡,直接转过了身,一见那副画面赶紧抓过一旁的衣服丢过去盖住了那块水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看的昨天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守灵笑的一脸骚气,“难不成你是闭眼睛换的?”

胡伢才没心思跟他掰扯换衣服的具体细节,刚才的事还没扯明白呢,不甘示弱的来了一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诗的上两句你说来听听。”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的诗,我怎么没听过?”

胡伢借机调侃道:“不会吧?三岁娃娃都能背下来,你竟然不知道?”

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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