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一住便是多日,噬魂堂那老怪物不知去了哪里鬼混一直没回来。
胡伢急得不行,守灵却甚是悠哉,偶尔还有闲情雅致满街闲逛一圈。身上的东西当的差不多了,口袋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最后剩下那么点儿给自己换了身新衣服。
胡伢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从头到脚漆黑一片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一身不染杂色的白衣,“以后你别跟我走在一起。”
守灵摊开手低头扫了自己一眼,“不好看吗?”
“这一黑一白站在一起活像黑白无常,半夜出去不吓死个人啊?”
守灵眨着好看的眼睛问道:“黑白无常是谁?”
胡伢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心道:代沟啊!“黑白无常,传说中的勾魂使者。”
“勾魂使者明明是赤碧双煞。”
胡伢无语至极,哭笑不得的道:“敢情你们的勾魂使者穿的是大红大绿?”
守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传说里是这样的。”
“那结婚,哦不对,成亲的时候穿什么?”
守灵脱口道:“黑......”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转了话锋,“黑,黑夜成亲,着衣为素。”
“死的时候呢?”
“红绿艳色。”
胡伢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一副画面,红丧服红孝服红色棺材红丧字,漫天遍地的红纸钱,红红火火的送葬队伍,在配上诡异而又阴森的丧乐......毛骨悚然!
守灵很是宝贝的摸着自己的新衣服,看样子他对自己衣着颜色的改变很是满意,“不然你以为青丝那老妖婆子干嘛总穿着一身红,因为她是寡妇,丧夫的女子都要穿红戴绿的。”
这文化差异也太大了吧?胡伢抽动两下嘴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最后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算了,爱穿什么穿什么吧。”
守灵背着双手微微一笑,“那就走吧。”
“去哪儿?”
守灵指了指斜对面,“噬魂堂啊。”
“那老怪物回来了?”
“他倒是没回来。”
“那去干嘛?”
守灵摊开手一副可怜兮兮,“因为我没钱了呀,今晚咱们得去对面赢点儿,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胡伢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此时才发现他那一身零零碎碎的配饰一个都不剩了,敢情这几天花的钱都是他拿那些东西换来的。
一想到平白无故花了人家那么多钱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儿,索性此时便听了他的,毕竟他也不想露宿街头的。
噬魂堂实际上是个赌场,之所以叫噬魂,因为这人一旦有了赌瘾就像魂魄被噬走了一样,不把命赔进去都不会罢手,故此得名。
这里还有一个规矩,凡是进了门的人即使没钱也可以赌,一人最多可借一两金子的赌注,赢了算你走运还了本息便可全身而退。
不过要是输了......便要留下一只手作为代价。
黑红色的大门走进来,目所能及整个天棚上都吊满了已经风干的人手,有的已经化作白骨,有的化作干尸,恐怖的是有些竟然还很新鲜,哩哩啦啦的滴着血烂着肉看起来恶心至极。
早就听闻噬魂堂堂主那老怪物十分变态,眼前所见变态这个词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的癖好了,简直就是异常心理疾病晚期综合征患者。
胡伢暗叹自己定力大有长进已经不像刚上岛时大吐特吐了,至少面对这么恐怖的一幕也能泰然自若,最多干呕几下。
堂子不大,此时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各路妖魔鬼怪什么人都有,一只手的人竟也有不少。
果然是噬魂堂,输到丢了肢体竟还戒不了赌性,非要把命赔进去才肯罢休。
此时远处的赌桌上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众人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有人还在跟着起哄叫嚷着,“挂起来挂起来,给兄弟们顶顶彩!”
胡伢离得远看不真切,只看见一个人撑着杆子举起一样东西挂上了棚顶,血还在哩哩啦啦的往下流,不知又是哪个家伙被人砍了手。
不一会儿人群就让开了一条路,两个壮汉架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从眼前走了过去,那人一只手腕被齐根砍断,伤口黑焦焦的怕是用火烧过止了血。
胡伢转头对守灵道:“要不咱们还是回上鬼崖吧,虽然条件艰苦些也总比被人砍了手好。”
“你倒是挺惜命的,在这岛上活着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你以为小心谨慎就能长命百岁了?人嘛,活的就是一个刺激,及时行乐!”守灵斜斜的勾着嘴角坏笑一声,把碎金子抛向空中又稳稳的接住,“再说,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于是乎一分钟不到守灵借来的一钱金就被他输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四目相对,胡伢面无表情,守灵抿着嘴一脸委屈。
“我再去借点儿。”
胡伢抓住他的胳膊劝道:“行了,你还真想把自己的手输进去啊?”
“哼,老子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输过,我就不信了!”守灵不听,转身又去借了三钱金子。
胡伢暗暗的想:上次那药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剩,用来止血应该可以吧?
赌桌上的赌局很简单,就是压大压小的骰子局。胡伢暗中看了两局,庄家没有出千,的确是全凭运气的正常赌局。
庄家身后立着一个大牌子,每局开出的大小全都写在上面,胡伢捏着下巴把那些数字扫了一遍,从身后杵了守灵一下,小声道:“这局开小的可能性比较大。”
守灵挑着眉瞅他,有些不信,“你会赌吗?”
“要是不信那你这次少压点儿,咱多少留个后手。”
守灵撇了撇嘴,“你怕是连赌场都没进过,我才不信你。”说完把全部的金子都压了大。
然后,他又委屈巴巴的退了下来。
胡伢端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如你先告诉我最近的医馆在哪,回头我好送你过去。”
“我还就不信邪了!”
一两金是界限,守灵直接又借了六钱出来,如果这六钱也输掉那他今天必须要留下一只手才能出去了。
你想赚了钱再还回来那是不可能的,老怪物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许是心理有问题,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钱那种东西,就喜欢砍下人手来装饰他的地盘。
胡伢眼见着守灵似乎着了魔一样也懒得再多废话阻止,从他手上拿了一钱金指了指旁边那桌,“我去试试。”
守灵送他一个不削的眼神,摆了下手又钻进了赌桌。
之所以这么自信,因为守灵在这里混了三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不管多惊险的局到最后他总能翻盘,他对自己极佳的运气太有自信了。
可今天的感觉似乎有些奇怪,整整九钱金全部输了进去竟然一把都没赢过,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
手上没钱了,今天若是再不翻盘只怕真要被人砍了手去,他想着胡伢那里还有一钱,若他没下注还有一次机会。
转身时两个大汉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身后,端着胳膊气势汹汹,手上的快刀刚刚洒过酒。
守灵冷哼了一声,心道:这种情形还真是第一次遇见,看来今日是悬了。
他也没搭理那二人,将人推开直接去了旁边那桌,远远就听见那桌的人在高声喝彩,不知何人赢了大局引燃了气氛。
这桌的人此时有点多,守灵扒开人群用了不少功夫,探头往里一看顿时瞪圆了双眼,胡伢正支着桌子与庄家对峙,而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堆的碎金子了。
“我的天,你怎么赢的?”
胡伢侧头冲他笑笑,示意对家道:“开吧。”
对面那人是个长相尖嘴猴腮的小个子,估计被人赢的下来台了,此时面露凶光恶狠狠的咬着牙,表情活要吃人一样。
他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了盅,四五六大,不想这把竟是他赢了。
众人唏嘘不已,跟着胡伢压了小输了钱的都不甘心的叫骂了起来。
守灵看着奇怪,这把胡伢明明输了他怎么还乐呵呵的?这堆金子又是怎么赢来的?他扫了眼桌面,发现胡伢这把竟只压了一钱,难怪他输了也没什么反应。
可接下来这一把他竟然直接一两金压了大,只是这一把没人敢再跟他了,因为他虽然赢了钱却并不是每次都压的那么准,十有三四他会输进去,没人知道他到底哪把能压对,可偏偏他面前那堆金子却是越堆越高。
这一把胡伢赢了,身旁众人顿时捶胸顿足,一个个直气自己优柔寡断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买一赔一,二两金子轻而易举的回来了,胡伢从里面拿出一两递给了守灵,“先去还账。”
守灵接过头也不回直接往后一丢,那两个壮汉倒也默契一把接住转身就走人了。
胡伢暗自算了一下,剩下的这些估计够二人花上个把月了,索性就想收摊走人。
此时守灵突然扒拉了他一下,指着门口道:“哎哎哎,老怪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