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重子:“……”
他是完全没想到再次见面,宋夕颜第一句话竟然如此。
顿了顿心神,他把那杯茶往她面前推了推,他知道宋夕颜此次进来一定是有事,便也不着急,静静等待她开口。
宋夕颜手捧着那杯茶,在雪公子疑惑的目光里,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虫虫,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对不对?”
雪重子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她的话。
面上肉眼可见地沉了沉。
缓缓点头道:“没错,如此,你全都想起来了?”
宋夕颜点头,神色凝重。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雪公子在旁边疑惑道,原本他还开心能够见到宋夕颜,可是现在两个人说的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呢?!
见状,宋夕颜反倒笑了出来,揶揄地看向雪公子:“小雪,你当时也才几岁,记不得听不懂也是应该的。”
雪公子心中不服气,还想继续问。
难道真的是当年自己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不,他不承认!
雪重子的目光幽深,眼眉低垂,看向桌子上的那壶雪莲茶,别有深意地开口:“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这雪莲茶。”
闻言,宋夕颜同样看向那壶茶,目光渐渐悠远,蓦地感觉自己手腕处又传来淡淡的疼痛。
“当时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成想,就连它都十分钟爱我的血。”
雪公子:“?”
不是,他怎么越听越觉得糊涂了。
按照雪重子的意思,宋夕颜和雪莲关系匪浅?
可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所以,这雪莲是当初颜姑娘抚育出来的?”
雪公子大惊。
雪重子点点头,默认了雪公子的话。
十年前,在宋夕颜误入雪宫时,他正处在培育出云重莲的紧要关头,然而不管雪重子无论努力,做了完全准备,却始终看不到希望。
偶然的,在宋夕颜把自己的血滴进花瓣时,出乎意料的是,不久后出云重莲就开放了。
这壶雪莲茶正是当时那其中一朵出云重莲所制。
更巧的是,当时还有个同样误闯雪宫的男孩,他同样亲眼所见了宋夕颜培育出云重莲的过程,并且和她一直在雪宫住了十几天,而后才被寻过来的宫人接回去。
那个男孩,雪重子和宋夕颜不用说是谁,他们都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后来他能培育成功出云重莲,你功不可没。”
雪重子看向宋夕颜,认真道。
她只是笑笑,轻轻摇头:“他是少年天才,哪怕没见过我所为,同样能培育成功。”
即便如此说,宋夕颜的心中还是微微沉下来。
她同样想起了之前在徵宫,自己的手不甚被出云重莲的花瓣割破,结果落了血在上面,没想到几天后,出云重莲就开放了。
没恢复记忆以前,宋夕颜只当是宫远徵的付出有了回报,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她的血起了关键作用。
只不过这话,没必要告诉宫远徵了。
眼下,他并没有那段两个人一起在雪宫的记忆。
——十年前,她被带离雪宫的时候,宫远徵已经被她亲手毁去了他们的记忆。
到后来,她禁锢了琅玦,同样被首领下药,丧失了那段记忆,还有关于出云重莲的记忆。
想来不过是荒唐的可笑。
兜兜转转,谁敢确定,自己脑中的记忆就一定是完整的,没有遗忘呢?
宫远徵忘了她,她忘了琅玦。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琅玦独自承受了一切。
不过,到现在,真相总有被揭露的一天。
不会远了。
宋夕颜的眼眸微沉。
摇摇头,她没忘记自己偷偷溜进雪宫的真正目的。
宋夕颜神色凝重,直直地看向雪重子:“虫虫,既然你知晓一切,那么你肯定同样记得,十年前,并不是只有我和徵公子误闯过雪宫,同样还有别人……”
雪重子:“…………”
听见宋夕颜的话,雪重子的眉头紧紧一皱。
“没错,还有羽公子。”
当年他们同样在雪宫里捡到过迷路的宫子羽。
(寒鸦玖:不是,你们雪宫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能捡孩子,无锋要有这种地方,就不用担心kpl了)
宋夕颜紧追不舍:“虫虫,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他的神情一滞,终究还是缓缓开口,“可,他已经死了。”
宋夕颜说的没错,当年,旧尘山谷前山和后山的划分没有那么明显,而雪宫作为最靠近前山的一宫,总是时不时会捡到来自前山的人。
那个时候,雪重子身边的雪公子也还是个小孩子,因此,每次,捡到前山的人,他们都会好生照料一段时间,然后等前山的人找过来之后才把人送出去。
虽然说这样有违规矩,但是对于一个永远呆在后山没出去过的人来说,这种行为同样给他平淡无波澜的日子增添了生机。
于是,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他们陆陆续续捡到过不少小孩。
当然,其中不乏有故意重新闯进来的。
雪重子的眉目低垂,整个人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个时候,宫子羽,宫远徵,宋夕颜都进过雪宫。
然而,他们三个人仅仅进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而有个人在雪宫出现过第二次。
雪重子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雪公子,开口道:“你总说就我们两个在这雪宫着实无趣,那些人来了又走,看似全无交集,可你是否还记得一个人,你曾与他十分投缘?”
雪重子的声音淡淡,却蕴含着穿越时间而来的宿命感。
雪公子被他问的一愣,在宋夕颜看过来时,动作极为缓慢地点点头。
“当然记得。”
雪公子唇边勾起一抹笑,看上去十分伤感。
虽然他总说,宋夕颜是自己最挂念在心头的人,然而在她之前,他曾见过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无比投缘的朋友。
那个人,同样是第一个闯进雪宫的人。
当时雪公子和那个人呢学习了很多。
那个人走的时候,他哭的泣不成声。
就在雪公子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时,他突然又出现在了雪宫,转瞬即逝,目光只执着在一个人身上。
——当时,正是宋夕颜来到雪宫的时候。
雪公子这样看着自己心中认定的第一个朋友,目光直直地看向宋夕颜。
时至今日,雪公子仍然记得他的名字,却从来缺乏勇气,不敢再去提起。
因为,从他们第二次短浅的见面后,很快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念及过往,不知不觉,雪公子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了酸意,额间的红色印记愈发暗了。
唇齿间轻轻开口,缓缓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朗公子。”
听到这声呢喃,雪重子和宋夕颜的动作同样僵硬了片刻。
没错,当时第一个闯进雪宫,并且在宋夕颜进雪宫时第二次进入雪宫的人,正是宫朗角。
“斯人已逝,多说无益。”雪重子沉了沉声音。
“如果我说,他没死呢?”
雪重子&雪公子:!!!
“颜姑娘,什么意思?”雪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急追问。
对上他们的目光,宋夕颜语气笃定:“我说,他没死。”
“那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回来?”
雪公子继续问,雪重子的目光同样是询问的神色。
闻言,这下换成宋夕颜沉默。
许久后,她才艰难道:“此事,同样与我有关,是我害的他。”
宋夕颜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们两个讲清楚。
提到是自己亲手把他禁锢,控制了他的躯体,她竟然忍不住哽咽。
听完之后,他们齐齐陷入了沉默。
良久,雪重子终于开口:“这不怪你。”
“或许,你们早就见过他了。”
宋夕颜想到什么,说道。
凭她对琅玦的了解,他并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性子,就看他能光明正大潜入徵宫两次,说不定早就偷偷来过旧尘山谷的其他地方。
“不可能,如果他来,我们岂会不知道?”雪公子难得如此直截了当地否定别人。
“后山可有出现过奇怪的雾气?”
宋夕颜直接问道。
雾气??!
听见她说的这两个字,雪重子和雪公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震惊。
是之前在雪宫出现过一次,又在花宫出现过的雾气??!
“那雾气竟然是……这怎么……”
雪公子已经惊讶地无法言语。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快要打不过那个刺客了,结果他并没有要对我们出手的样子,后来在花宫也是,怪不得姓花的能从雾气中脱身,原来,竟然是他吗?”
(花公子:……姓花的??!点我呢???)
雪公子此时有些恍然大悟。
他只以为那刺客奇怪,明明能伤他们却并不动手。
没想到,竟是故人重逢。
宋夕颜听见他们这样说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琅玦果然偷偷来过后山。
而且看样子,基本上把后山的人招惹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