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宫-
“最开始,我和宫远徵相处得还算不错,小时候经常会在一起玩耍,不过道到后面……”宫子羽沉默了一瞬,脑中想起过去的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传出,有关我的身世争议,渐渐地就没有人和我一起玩了,我的母亲这一生总是闷闷不乐,不久后就去世了,临死前也没有对我解释些什么。”
提起这些,宫子羽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是姨娘,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如果没有她,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宫远徵虽然嘴毒了一些,不过我知道他并不坏,在我眼里,他始终是那个弟弟。”
话音落,宫子羽唇边扬起一抹笑,看向云为衫。
后者揶揄道:“公子这话若是被徵公子听见了,难免又会生出事端。”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后山祠堂-
在两波人走后不久,茗雾姬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她顺着那条幽暗冗长的小路一直走,然后停在一个门前。
抬手在门上轻叩三声,不过一会就有人来给她开门。
宫唤羽闪身,让她进来。
“姨娘,事情办的怎么样?”
他的脸笼罩在黑色的兜帽下,看不真切,隐隐可以看见生了胡子的下巴,声音比茗雾姬记忆中更为深沉嘶哑,仿佛在黑暗中潜伏,等待着狩猎的毒蛇般。
“……按照你的吩咐,完成了。”她顿了顿,说了句。
宫唤羽点点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我弟弟呢?”茗雾姬问道。“什么时候能有我弟弟的消息?”
她之所以听命于宫唤羽,为的就是自己很有可能还生还在世间的弟弟,哪怕有一点线索,她也要努力找到他。
听了茗雾姬的问话,宫唤羽丝毫不慌张,而是慢条斯理地为她上了一杯茶。
盖子掀开,茶香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蔓延,氤氲的热气升腾,熏得人心中不由得焦躁。
“姨娘莫急,唤羽自然不会忘记的,只要姨娘帮人帮到底,我保证,姨娘与弟弟一定会团圆的。”话说完,宫唤羽的唇边露出个笑,不入眼底。
看着宫唤羽那个样子,茗雾姬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她现在已经上了他的船,想要再下来,何其艰难。
因此,哪怕心中犹疑,茗雾姬面上还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捧起那杯茶,轻抿了一口,道:“如此就多谢少主挂念。”
哪怕宫唤羽现在假死躲在这里,茗雾姬对他还是按着以前的称呼,对此宫唤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样。
两个人又虚与委蛇了半晌,茗雾姬正要起身离开,宫唤羽突然抬头,看着她的脸,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姨娘,下一次,可不要手软了。”
茗雾姬:!!!
她双目低垂,没有去看宫唤羽的眼神,悄然从房中退了出去。
直到离开那个狭小闭塞的房间,她才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大口气,感受到胸腔处猛烈的跳动。
他怎么会知道的!
宫唤羽明明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绝对不可能在前山现身,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故意放过没杀雪长老而是杀了他身边的仆从呢?!
瞧见茗雾姬离去时一瞬间慌乱地脚步,宫唤羽露出个残忍的笑。
茗雾姬是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这个旧尘山谷中,就连宫唤羽都不记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安排下了多少暗线。
虽然这些暗线随着自己的“死”,有很大一部分消失殆尽,然而既然他敢把这样的事托付给茗雾姬,就有把握自己能把她完完全全的掌控在手中。
然而,这次,茗雾姬却是实实在在地违抗了他的命令。
宫唤羽本来是要让她去杀雪长老,以此在旧尘山谷中引起慌乱。
可是没想到,茗雾姬虽然把人杀了,可杀的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从。
他脸上神情讥讽,一个仆人而已,死就死了,为了自己的大业,就算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他介意的是,茗雾姬既然能在这种事情上脱离他的掌控,日后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看来,自己果然还是不能过于信任这个人。
毕竟无锋训练出来的刺客,关键时刻反咬他一口也说不定。
——这么多年来,关于茗雾姬的身份,其实宫唤羽早有猜测,至于开棺定论,还是在他和宫鸿羽的身亡后,他才确定了茗雾姬的确就是无锋派来的刺客。
就连他都不得不感叹,茗雾姬能够在宫门中隐藏这么多年,的确是有本事在的。
不过哪怕她能力通天,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
毕竟,这场博弈中,他们都在明,而他在暗。
房门复被关上,屋内的一切重新隐于黑暗。
…………
离开祠堂后的茗雾姬,心情同样没有恢复。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和宫唤羽私下的通信,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整个人的性情和假死前大有不同,让她不由得怀疑,在这之前,都是宫唤羽在做戏。
可是茗雾姬想不通,宫唤羽当时身为宫门少主,为什么甘心设计假死,一心躲在后山见不得光的角落中。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茗雾姬觉得自己被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而她身在其中,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
-徵宫-
对于宫门中突然出现的这场命案,宋夕颜同样悬起了心。
宫远徵早早就去了角宫,现在还没回来,她心中坐立不安,同样在猜测刺客是什么身份。
能够在夜间悄无声息下手的人,一定对宫门晚上的守卫路线十分清楚,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宫门中人,眼下不知道潜伏在哪一处。
会是谁呢?
是上官浅?还是云为衫?
不应该啊。
宋夕颜自认为大概能猜出来这两个人的任务是什么。
在这个关头杀死一个后山长老的仆从对任务来说并没有用。
可是除了这两个人,宋夕颜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宫门中人下手。
等等!
她的眼眸突然瞪大,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很久之前寒鸦玖和她说过的话。
当时宋夕颜正跟着他学伪装之道,如何把自己完全塑造成另一个人,还能做到不让其他人生疑。
当时寒鸦玖和她举的例子就是,一个已经在宫门中潜伏了十几年没有被戳破身份的人,甚至就连无锋内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男还是女,活着还是死了。
他们给这个人起名为,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