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个宫人说的话,宫紫商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中重新凝聚起笃定之色。
后山花公子那里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把无量流火的那一份藏了起来,宫唤羽的人是不会找到的。
如此一来,他想要借无量流火作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宫紫商相信花公子他们一定可以保护好无量流火,所以现在,他们更是要钳制住当前已经接近癫狂的宫唤羽。
他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大业,加上他的玄石神功,一时间宫尚角竟隐隐有不敌之势。
眼看宫尚角受了宫唤羽一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脚步虚浮,堪堪后退了好几步。
宫唤羽一步步朝着他靠近,就在即将碰到宫尚角时,宫紫商上前,一道凌厉的气息过去,却刚好被他闪身躲过。
宫唤羽的眼神淬上了十足的杀意,夹杂着讥讽:“怎么,好妹妹,你也想杀了我吗?”
以往他和宫紫商相处的时候,因着他有心伪装,加上宫紫商之前的性格,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而现在,两个人几乎已经是撕破了脸皮。
宫紫商不复之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脸上同样十分沉重,语气沉沉:“收手吧。”
“如果我说不呢?”
宫唤羽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刚从后山出来,想必镜花三式都没学会,而他已经修成了玄石神功。
结果自然不用分说。
然而就在宫唤羽以为自己会轻而易举打败宫紫商时,他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招式在和宫紫商过招时愈发显得乏力。
??!
这是怎么回事?
宫唤羽皱起眉头,开始正视这个他从未当做威胁的宫紫商,手中尝试运转内力,但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那些招式落在宫紫商身上就跟棉花似的,对她的伤害微乎其微。
“不,这不可能——”
宫唤羽不敢置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修炼的可是玄石神功,绝对不会有人能制衡他。
可是,眼下宫紫商的样子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真的有人能从玄石神功的招式下毫发无损。
宫紫商同样发现了这奇怪的不对劲,她来不及多想,一心只想把宫唤羽牵制住。
与此同时,宫尚角同样攻上来,他们两个人齐齐对上宫唤羽。
……
从宫唤羽划破宋夕颜脖颈那时,宫远徵身上所有的暗器都招呼出来了,有的打在宫唤羽的身上,皮肉很快泛黑,但是宫唤羽却像没察觉到一样,继续对付着宫尚角和宫紫商。
直到身上的暗器都用尽,宫远徵眼中不敢置信,看着倒在地上的宋夕颜,她还在对他无力地笑。
他慌乱地去搜寻身上的伤药,却发现只有毒药。
“阿颜,你等等,我可以救你的,阿颜……”宫远徵的声音开始哽咽,眼中有一滴泪,倏忽落在她的手背。
他试图从身上带着的毒药中找出几味混合在一起——这是宫远徵当时制毒时留的一手,有几味毒药中都带有伤药原料,把这几味毒药混合在一起,就可以变毒药为伤药。
但是因为他太过担心宋夕颜,整个人的手都在颤抖,越想赶紧配好就越失误,整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
宋夕颜很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但是喉咙处传来的痛楚让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阿颜,你很痛,我知道,你等我,我一定可以救你。”
宫远徵口中不忘安慰宋夕颜,手里的动作颤抖着,拿着一堆瓶瓶罐罐配制伤药。
宋夕颜抓了一下他的袖子,眼中是安抚的意味。
其实她想说的是,刚刚她已经用了符篆,一会可能会陷入假死状态,想让他别太伤心,没想到还未说完,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宫远徵还在配解药,蓦地抬头,看见宋夕颜失去知觉的样子,手里的瓶瓶罐罐直接摔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颜,阿颜?”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辈子宫远徵明里暗里取了很多人的命,可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看着一个人失去性命是如此残酷的事情。
他失魂落魄,抱着宋夕颜,手里拿着终于配好的药,拼命地想送进宋夕颜的嘴里,却始终送不进去。
“阿颜,阿颜,你醒醒,把药吃了好不好……”
另一边,宫尚角宫紫商和宫唤羽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尽管宫唤羽的玄石神功对宫紫商无用,但是他还是可以用其他功法压制,一对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宫紫商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不稳,眼看马上就要败在宫唤羽手里,扭头看了一眼宫尚角,发现他也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心里对于宫唤羽的可怕之处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这么快?
宫紫商目光犹疑地看向宫唤羽,试图找到突破口。
现在的宫唤羽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强悍,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感觉整个人越来越力不从心,明明眼前和他对战的人是宫尚角和宫紫商,可是他始终控制不住脑海中浮现宋夕颜的脸,她神色冰冷,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唇瓣缓缓勾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一如当时重阳节他与她狭路相逢,他一着不慎被短暂控制了心神那次。
宫唤羽越是想摆脱脑中的宋夕颜,她的模样就愈发清晰。
直到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在脑中一遍遍重复。
“少主大人,你必败无疑。”
如同魔咒,缠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冷了眉目,看见宫紫商刺过来的刀,皱起眉头,掌心运转内力,比刚刚还要浓郁得多。
“紫商姐姐,小心——”
宫子羽惊慌出言,他曾与宫唤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自然见过无数次他练功的场景,以前每次宫唤羽都是父亲夸奖的对象,反观他只能得到父亲的一声叹气。
正因此,宫子羽才能看出来,宫唤羽这一掌是铁了心想要宫紫商丧命。
宫紫商同样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腾腾杀意,想要避已经避不开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宫唤羽打中时,突然有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替她拦住了宫唤羽的攻击。
“金繁——”
宫紫商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倒在地上。
从她进后山到现在这么久,两个人只见过一次。
她以为自己之后和金繁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一出后山就直接来了徵宫,没想到再见到金繁,却是看着他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倒在自己面前。
“执刃,我……我没事……”金繁磕磕绊绊地说,胸膛处火辣辣的疼痛。
还好这一掌没打在宫紫商身上,他想。
宫尚角马上也要招架不住了,这样下去不行。
眉头紧锁,他伸手从袖中拿出宫门用来传递消息的信号,点燃后嗖的一声冲上天空。
“怎么,尚角弟弟,打不过我了现在还要找人来吗?”
宫唤羽语气讽刺。
后山的几位长老看见了宫尚角发的信号,对视一眼,齐齐闪身消失。
雪重子同样抬头望着那响了瞬息的信号,眸子中喜怒不定。
雪公子在他身旁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雪重子他们是不是也能出去,因为宫尚角所发的信号是要旧尘山谷所有人都去汇集。
长老们都走了,只有他们还守着空荡荡的雪宫。
良久,雪重子终于出声。
“我们就在这,哪也不去。”
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守住那个盒子。
他的目光落在寒池所在的方向。
决不能让宫唤羽的人拿走。
…………
几位长老到了之后,看见宫唤羽的样子纷纷吓了一跳,虽然早就从宫尚角口中得知了他的计谋,但是一想到宫唤羽亲手设计了宫鸿羽的死,几个人脸上夹杂着凝重和惋惜。
有了几个长老的加入,战况一下子扭转。
云为衫从羽宫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惨烈的场面。
宫子羽看见她来就像看见了主心骨,急忙冲上来:“你没事吧,阿云?”
“我没事。”
云为衫握了握宫子羽的手,原本她早就可以赶来的,只不过羽宫同样冲进了不少刺客,看样子是冲着茗雾姬去的。
一直到把那些刺客都解决了之后云为衫才过来的。
眼看几位长老合力对付宫唤羽,云为衫四下看了几眼,发现了宫紫商的方向。
她嘱咐宫子羽保护好自己后,直直朝着宫紫商走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宫子羽只看见宫紫商的神色有一瞬间讶异,随后点点头。
紧接着,云为衫同样拿出了一把长刀。
让宫子羽奇怪的是,云为衫所施展出来的刀法和宫紫商十分贴切,相辅相成,如同行云流水般。
几位长老同样看见了她们的配合,彼此对视,都看到了眼中的震惊。
这,这分明就是……
早就脱离宫门的风系功法。
云为衫怎么会?
不过,既然有了她们两个的配合,结果更多了把握。
宫尚角同样见缝插针,逼迫着宫唤羽。
即使宫唤羽修成了玄石神功,却有了明显的劣势。
十几个回合下来,他终于被宫尚角的刀抵住脖颈,不仅如此,宫唤羽还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大抵是在修炼中急于求成,现在是接受一切反噬的时候了。
宫唤羽还想挣扎,但是丹田处传来一阵阵愈发难熬的痛楚,让他再没了挣扎的力气。
不,他不甘心。
他算计了这么久的大业,怎么能毁于一旦?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不由得他不承认。
在宫唤羽不甘的眼神中,宫紫商下令把他压下去。
“等等。”
原本守着宋夕颜的宫远徵突然叫停。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宫远徵缓缓站起身,直直朝着被抓住的宫唤羽走去,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瓶子,在宫唤羽怒目的神色中,轻笑一声,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宫唤羽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
宫远徵微微一笑:“少主大人莫不是忘了,远徵最擅长制毒,不然你以为自己吃的是什么呢?”
他给宫唤羽吃的正是当时和宋夕颜一起在药房中研制出来的毒药,后来被他起名为胭脂。
颜徵,胭脂。
宫唤羽既然伤了她的命,他就以牙还牙,要他痛不欲生。
所有人对宫远徵的行为都保持了沉默,其实宫子羽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
他虽然心中还挂念着兄弟之情,但是经此一遭也看清了宫唤羽的面目,心中那个原本正直伟岸的兄长形象一下子塌了,他无力多言。
眼看着奄奄一息的宫唤羽被压着离开,宫子羽也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