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和宫尚角告别,回到自己房间里,上官浅才卸下那副柔顺的面容,眉头皱起来。
这件事,和宋夕颜是否有关系??!
那个婢女会是谁的人。
上官浅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没想到一着不慎就被别人算计了进去。
这种感觉还真奇怪。
当然,她更倾向于不是宋夕颜。
因为她想不到任何宋夕颜要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这样,那只能说明宫门中还有别的她所不知道的势力。
潜伏在暗中,只等待时机成熟,就会把他们这些摆在台面上的人消灭殆尽。
她蓦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如果说在这之前,上官浅对于旧尘山谷暗藏的危险还没有十分清晰的认知,现在她才算真正明白,在这里每个人都是耍计谋的好手,不止明面上有危险,在暗处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
需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窗外有风吹进来,惹得桌上的烛火肆意摇曳。
每当要熄灭的时候,火苗总会再度翻起,始终没有在风的打压下“缴械投降”。
上官浅望了好久那根烛火,脑中有什么念头渐渐具化。
袖子下的手握着那块白色的玉佩,手指描摹着上面的花纹,每一处都清楚无比。
从和宫尚角第一次相遇至今,她久一直把 这块玉佩戴在身上。
然而现在竟然有人仿制了这块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玉佩,上官浅是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还好真玉佩没丢,不然上官浅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她总是对宫远徵和宋夕颜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嗤之以鼻,觉得这两个人腻歪得有点过了头。
其实她自己何其不是这样呢。
从无锋给她发下这个任务,上官浅明白,当然是混到宫门少主身边更有利,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从进入宫门一开始就认准了宫尚角。
虽然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但谁能说清看明,她是否有自己的私心呢?
就连上官浅自己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不过到后来,原先的少主宫唤羽身亡,宫紫商成了宫门的新执刃,上官浅因此还庆幸过一段时间,毕竟宫尚角的能力数一数二,跟在他身边,很危险,可若运用得好,得到的消息和好处也不会少。
至少会落个比姜离离好的下场。
提起姜离离,这个离开旧尘山谷后就悄然消失的女人,上官浅心头始终有疑惑。
当初他们一行人出去赈灾,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结果只有姜离离一个人失踪。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那些人一个个谁都不肯多透露些什么。
那次除了她,云为衫和宋夕颜都出去了,直觉告诉上官浅,姜离离消失的事情和这俩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用了什么法子,宫尚角那里竟然也是同样的说辞。
摇摇头,上官浅不再去想。
眼下突然想到了宫唤羽,她突然发现了另外的重点。
宫唤羽和宫鸿羽身亡,宫门都没有举行专门的葬礼,对于他们两个人的身后之事重视程度不高。
相反,所有人都把精力和心血放在了新的执刃身上。
他们只关心宫紫商是否能够当好这么执刃,是否可以通过后山试炼。
更有甚者,关心的是,宫尚角到底还有没有机会登上执刃的位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未亡人身上。
至于丧命的前宫主 、前少主,似乎真的如昨日黄花,转瞬凋谢了。
上官浅下意识觉得有哪些不对劲,
然而她绝不会想到,宫唤羽竟然会是假死。
-徵宫-
宫远徵回来的时候,宋夕颜正站在院中的寒池边,看着微微荡漾的水面。
“你在看什么?”他问,脚步朝那边走过去。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寒池下面,真的可以通到后山的雪宫吗?”
宋夕颜说,走近了宫远徵。
之前解夏已经和他们说过,在后山参加试炼的宫紫商最后竟然从徵宫的寒池爬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陌生的盒子。
当时宫远徵还十分惊讶。
他在徵宫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个寒池下面别有通天,还能通到后山。
“呵,这个紫商姐姐还真是会投机取巧。”当时的宫远徵有些讥讽道。
相比之下,宋夕颜就要淡然许多。
实话说,不论是雪宫的寒池还是徵宫的寒池,她都见过。
不过宋夕颜只是觉得这两个池子长得有点差不多,除了水温不一样,徵宫的水比雪宫的水要稍微暖一些。
而宫紫商竟然会从徵宫的这个池子出来,想必这试炼就是和寒池有关。
联想到解夏说宫紫商抱着一个盒子,宋夕颜几乎立马断定,这个盒子就是通关试炼的关键。
眼看宋夕颜陷入了沉思,宫远徵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回神。
“怎么,你好奇。”宫远徵语气揶揄。
“只是觉得大小姐的确很厉害,不容小觑。”宋夕颜淡淡说着。
这话本来没带任何意味,不过是随口一说,每想到宫远徵当真了。
脸色微微沉下来,看着宋夕颜的脸,执拗地说道:“她再厉害也是宫子羽的姐姐,是那边的人。”
语气几乎可以说是十分幼稚了。
宋夕颜忍不住笑出来,看着宫远徵的脸,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
“大小姐不仅是羽公子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徵公子。”
类似的话她之前和宫远徵说过。
言下之意她相信宫远徵一定明白。
只不过现在宫远徵就是想和她对着干,呈口舌之快。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也很厉害的。”
他抬眸,目光里满满的神气。
“我也可以从一个寒池游到另一个的。”
说罢,他还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游泳吗?
等他有机会一定要从雪宫的寒池游到他自己这里的寒池。
“这么说,公子是也想做少主了?”宋夕颜抿唇笑起来,满意地看见宫远徵僵硬的身体。
宫远徵:“…………”
光顾着口舌之快,忘记了这是后山试炼才有的内容。
而他对当少主也好,执刃也好,根本没有任何欲望。
以前会去关注这些,不过是因为想要给宫尚角争取机会。
然而现在哥哥自己都没了多少争夺的心思,宫远徵就没有什么心思了。
反正执刃不管是谁做,别让宫子羽做就行了。
他仍然对于这个便宜哥哥有偏见。
因为有关宫子羽的身世问题一直在宫门内部争夺不休。
虽然到后来茗雾姬已经做了解释,但是他们彼此之间这么多年的矛盾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
“我才不想做少主。”他闷闷地说了一句,看起来气鼓鼓的。
宋夕颜:“???”
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她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徵公子,真生气啦?”
(宋四:探头.jpg)
宫远徵:“……”
她怎么还能问的出口啊喂!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明明最开始就是宋夕颜说的话,让他释然了哥哥不是执刃的遗憾。
当时他们还在旧尘山谷外的鹿鸣镇赈灾。
宋夕颜安慰他说,当了执刃之后就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绑在旧尘山谷中,直到死都不能离开。
她问他,这是宫尚角想要的吗?
那个时候,宫远徵坚定摇头。
看似是在替哥哥回答,其实也是替他自己回答。
不仅宫尚角,宫远徵自己都不敢想象在宫门中困守一生的情景。
假使他成年以后同样参与少主或执刃之位的争夺,没成功还好,成功了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旧尘山谷,更别说陪着宋夕颜去看外面的各色风景。
光是想想,宫远徵就觉得难以接受。
潜意识一直告诉他,宋夕颜就像是一只风筝,看似风筝线牵在他手里,其实稍有风吹草动,那条纤细的线就会被割断。
风筝断线,而她不知所踪。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宫远徵自然不会让自己和宋夕颜分隔两地。
想到这里,宫远徵垂头看向宋夕颜,眸子中淬了十成十的温柔。
“阿颜,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
解夏刚出来,就听见宫远徵在那里深情告白。
解夏:“…………”
好像出来的不是时候,怪尴尬的。
她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宫远徵突如其来的话,同样让宋夕颜愣住。
她没有想到,宫远徵心中藏着这样深的心思。
宋夕颜的手拉住他垂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眼中含着笑意。
“徵公子,我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从一开始,她所有的算计和计谋,都是为了来到他身边。
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两个人的手逐渐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