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
宫紫商通过了月宫试炼,最开心的反而是金菱。
和其他绿玉侍不同,金菱最开始只是宫紫商身边的婢女。
若说宫子羽身边的金繁,算一个例外。
所以宫紫商最开始当上宫主后,身旁并没有绿玉侍。
金菱是临时授命,做了她名义上的绿玉侍。
到后来,宫鸿羽说后山又训练出了一批绿玉侍,想给宫紫商派一个来。
却被她拒绝了。
宫紫商是个恋旧的人。
金菱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如果说突然要换一个人来,想来还是适应好一段时间,未免太过麻烦,所以还是选择金菱跟在她身边。
正因此,这一路走来,金菱见证了她所有的辛酸苦辣,了解宫紫商的喜怒哀乐。
最开始在商宫的时候,宫紫商的地位十分尴尬,金菱自然明白染她的身不由己。
然而到后来,阴差阳错,宫紫商继承了执刃的位置,金菱自然希望她能够借此证明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被打压, 被嘲讽。
说什么女人不可以做宫主,不可以做执刃。
金菱相信大小姐会证明给这些人看。
而且,她听到过些传闻,有人说无锋的首领就是个女人。
如果是真的话,退一步想,宫门执刃为什么不可以是女人?
如果宋夕颜在,必定十分赞同金菱的话,只因她也这样和宫紫商说过。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们自然也可以。
…………
月公子看着宫紫商和金菱,她们已经十分熟练流程。
眼巴巴等着他传授月宫的刀法。
他直接把手中的那本书册递给宫紫商。
“执刃,这就是月宫的刀法,斩月三式。”
月公子说完就陷入沉默,静静地等宫紫商翻看书册。
宫紫商看的很认真。
和雪宫刀法一样,月宫的刀法同样有个好听的名字,同样是三招。
第一式叫朔月起手,第二式叫望月缠斗,第三式是最厉害的一式,为残月收割。
比之拂雪三式,更为凌厉。
翻看了所有的招式,宫紫商看向月公子,“公子的意思是,要我看着这册子练习吗?”
不亲身给她示范一下?
面对宫紫商的询问,月公子像是早有预料。
他神色平静,缓缓道:“执刃见谅,今明两天无法为执刃亲身演示刀法。”
“为什么?”宫紫商疑惑,月公子看上去不像个会放鸽子的人,至少肯定比小黑靠谱得多。
不对,应该说花公子。
(花公子:????他的形象在众人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因为,”月公子的眼神有些低垂,落在地上,隐约间似乎能看见一只雀鸟的影子。
“我身上同样有半月之蝇。”
话音落,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从始至终,他对宫紫商说的这个虫子的名字都是半月之蝇,然而这是无锋中人对它的称呼,按照月宫的叫法,应该是蚀心之月。
他在无意间,跟随了云雀对它的叫法,似乎这样,逝去的故人就能回来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云雀已死,宫紫商事后如果意识到这个问题,从而对他的身份与忠诚产生怀疑,对他来说正好是应有的惩罚。
他曾经的确产生过离经叛道的念头。
只要是有关云雀的一切,都可以轻易让他丧失理智。
就连他身上所中的半月之蝇,都是当初为了能够为云雀炼制出解药而主动吃下去的。
为此,云雀和他生了好久的气,怪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直到后来,月公子真的发现了半月之蝇的奥秘,两个人的关系才重新缓和。
“执刃不知道的是,中了此毒的人,每个月都会有两天内力全无。”月公子说完这句话,看见金菱率先变脸。
“执刃……”
她犹疑地去看宫紫商的神色,然而后者并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宫紫商早就做好了此物必有后果的准备,想想就知道,既然有这种可以提高自身内力的东西,想必不会是天上掉馅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反噬。
每个月有天内力全无,比她想象中的反噬要轻一点。
宫紫商倒是很痛快地接受了。
不然能怎样呢。
虫子是她自己吃下的,正因此她才通过了月宫试炼,非要计较起来,这一趟她的收获已经够了。
“所以,月公子今天和明天身上没有丝毫内力?”
宫紫商突然问月公子。
他点点头。
宫紫商若有所思,继续开口:“那这两天,还请公子保护好自己安全,我们也会在月宫内安安分分,不给公子添麻烦。”
月公子:“…………”
他似乎没想到,听见自己这么说,宫紫商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的安危。
同样的话,他也跟宫唤羽和宫尚角说过。
然而,只有宫紫商这么回复他。
相比较间,月公子心头的天平逐渐倾斜。
宫紫商当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为她收拢了人心。
她带着金菱告退,手里还拿着月公子送的那本书册,打算回去后再好好研读一下。
直到她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月公子才转头,眸光落在山石旁的水面上,感觉丹田处的内力空空,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他和云雀在这里朝水里扔石子,两个人都毫无内力,完全凭着一腔蛮力,比试谁扔的更远。
别看云雀年纪小,还是个姑娘,力气丝毫不比他逊色。
几次下来,她扔的都比月公子要远。
他至今都忘不掉当初她得意开怀的脸庞。
眼前的情形突然模糊,月公子看见云雀站在自己眼前,伸手去碰,结果下一瞬,他的手触摸到了一片虚无,那抹身影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整个空间内,寂静无声。
他突然泄力,整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掩面。
似乎在哭。
…………
不远处,一个人的身影赫然停住。
花公子看着月公子伤心颓废的模样,犹疑在原地。
他不过是故技重施,想来月宫打探一下宫紫商的闯关进度,没想到现在宫紫商没见到,反而被他看见了月公子脆弱的一面。
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
实话说,在宫门后山这几个年轻人中,花公子最害怕的不是高深莫测的雪重子,而是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月公子。
别看月公子平时温润有礼,然而花公子明白他真正的那颗心,从来都是外热内冷。
这么多年,只有那一个人真正走进了他心里。
对于那个女子,花公子了解得并不多,更多还是在她死后才开始了解的。
那件事当初在宫门闹出的动静不小,在云雀死后,月公子虽然明面上和往常一样,然而内里却总是被一层忧伤笼罩。
眼下看着月公子难过的样子,花公子隐在黑暗中,心里不是滋味。
脚伸出去又收回来,始终没迈出那一步。
虽然月公子此时内力全无,然而耳朵的敏锐性还在,他早就察觉了花公子的到来。
“还要藏多久,出来吧。”
花公子:“…………”
他慢吞吞从阴影中现身,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贯的黑色衣袍,衣角用丝线绣着花宫的标志。
月公子瞥了他一眼,唇边微勾:“总这么穿,怪不得执刃会喊你小黑。”
这家伙好像这辈子就没穿过别的颜色衣服。
花公子刚听完,还有些不服气,正想狡辩一下, 他的衣服就算都是黑的,那也都是黑的各有千秋,层次有序。
不过就在他要开口时,脑子里又过了一下月公子的话,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重点。
他刚刚称呼宫紫商什么??!
执刃??!!
这是不是说明,宫紫商已经成功通过了月宫的试炼?!
花公子眸光欣喜,期待地看向月公子。
后者轻轻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好!太好了!”花公子一下子振奋,“我就知道,她一定可以的。”
花公子脸上喜气洋洋,看见他的样子,月公子觉得的自己也被感染了,心头的不愉快被冲淡了些。
“好了,结果你也知道了,还不走?”他语气轻飘飘地下了逐客令。
不成想,花公子不依不饶地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来。
“走什么走,喝酒去。”他嘟嘟囔囔,仍然记得月公子之前说他自己酿的酒就快好了,他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后山四人组里,雪重子擅长煮粥,月公子擅长酿酒,而他和雪公子,最擅长喝粥喝酒。
(雪:???好好好互相伤害是吧)
“今夜我们彻夜畅谈,不醉不归。”
花公子意气风发的声音回响在月宫中,惊散了一席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