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任永海有机会突围,我以身做饵,拐着那两只怪物跑上了进山的小道。岂料,长腿长脚的怪物长得虽丑,脑子倒是挺灵光,居然懂得土遁之法,将我前后围住,情况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眼前的怪物砸了上去,就听一声闷响,正中脑门儿。可它不避不闪,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跟苍蝇挠头一般继续朝我冲了过来。
“这地儿可真邪门,怎么净是一些牛叉的角色。”我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最近遇到的怪人怪物都如此邪性,各个身手不凡,全寻不着半点软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俩活阎王。为了避免再次被钩住,我用双手护住了脖子,蜷起身子,以膝盖顶胃,不断地滚动。
姿势虽然狼狈,却是从实践里吸取的经验。
人体不比其他异兽生就有甲胄护体,脖子和皮肚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稍一大意就会送命。
在我毫无章法地满地打滚之下,那两只怪物总算是停止了攻击,因为害怕我就此逃脱,它们开始围着我打转。地上的沙土不断地被掀起来,没多大会儿工夫我的肩背就磨出血来。
不过我深知此刻绝不能示弱,一旦停下来随时就有可能被它们分而食之。这场角逐,其实是在挑战双方的耐心和毅力。
不知道滚了多久,我渐渐开始眼冒金星。速度刚降下来,守在我边上的怪物立刻扑上前来。我一个后滚翻过去,两手撑地,朝着它扑起的腹部死命踹了下去。
那东西发出一阵“呼呼”的哀鸣,一下子飞了出去。这一脚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它要是再爬起来,那我只能就此歇菜。
这时我身后忽然亮起一道强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刺眼。“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如同救命稻草从远处传来。
“你他娘的总算来了!”
蓝色的货车高鸣车笛,任永海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出车门,朝我比画着上车的手势。我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单脚蹬地踩着那怪物的脑袋一把扣住了车门,飞身上车。那两只怪物哪肯轻易罢休,铁钩一样的大爪子拍天捣地扇了上来。
“转弯,快转弯!”我边往车里爬,边拉住方向盘,使劲一扭,车屁股刷地一下甩了出去,将追兵直接撞了出去。
我抓住这片刻的机会一下子缩进车中。
“坐稳了!”任永海见我安全着陆,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就听车轮滋滋作响,一溜烟地奔下山去。
我瘫躺在副驾驶座上,大口急喘,恨不得把胸腔填炸了。抬眼一看,徐雅娴和彩云都平安无事,被任永海安置在后排。
“我们现在怎么走?”任永海不认识回去的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出去再说。”
“这横断山区山高谷深,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山里的寨子往往相隔几十里,交通极其不便。”任永海解释道。
横断山区由大雪山、云岭、怒山等南北向的山脉平行排列,横断东西交通,总称横断山脉。“横断山,路难行……”形象地反映了横断山区在地形、地势上的复杂多变。当年红军北上抗日,长征途中,跨越岷山地区,经过川西北草地,可以说历尽了千难万险。
横断山区地形复杂,山岭与河谷之间气候差别很大。在一些高山峡谷区,从山下的热带气候到高山的亚寒带气候,垂直分带非常明显。由于高山峡谷区气候垂直变化显著,所以植物种类繁多,从热带植物或亚热带植物一直到高山寒温带的植物,都可以见到。此外,横断山区的农作物也丰富多样,我国所能种植的农作物,一般都可以在这里栽培。
由于横断山区地形复杂,气候垂直变化显著,所以当地人民说这里的气候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嗯,依我看也只有这么办了。”
说罢,任永海猛地踩下油门,便不再多话。
就在此时,眼前忽地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浑黑。脑袋疼得出奇,我甩了甩头,用手捂住太阳穴慢慢地起身。
我努力回忆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任永海开着车在公路上疾驰,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实在无法回忆起来。
我想起身,用手臂抓住旁边的围栏一撑,不想脑门忽然撞上了硬物。疼得我本能地一缩,没想到屁股底下跟着一颠,全身一下子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这时,一道强光猛地射了进来,我捂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在外边冲我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林坤,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可准备好就地掩埋了。”
开头,我还以为是任永海,转念一想声音是个女的,这小身板似乎是徐雅娴那丫头骗子。
此时,我身下又传来了激烈的晃动。那家伙脚下一扭,摔了进来,差点没把老子压死。我一看凑在我面前那张脸,果然就是徐雅娴,说道:“徐雅娴,你干嘛!这什么破地方?”
徐雅娴似笑非笑地掀起我的裤腿,指着包扎好的伤问:“忘记了?你当时疼晕过去?”
我点点头:“后来呢?这什么地方?”
徐雅娴伸出手一拉,挂在我们面前的黑布帘子一下垂了下去。绿油油的山间梯田顿时扑入眼眶。我这才发现,我们此刻身在一节简易的车厢之中,由两匹高头大马牵着正在山道上前进。
我正纳闷儿怎么回事,一阵马蹄由远及近,只见任永海和一个山民打扮的人正骑着两匹马从后面赶上来,任永海笑着回答说:“我们的车半路抛锚了,幸好遇到了这位老哥。”
任永海用手比了比身边那个山民,他憨憨地笑了笑,说道:“昨天在昆明卸了一批货,现在准备回家,往下走是当地少数民族聚居地,到了黑云寨附近,外人就不方便进了,我也只能送这么远。”
“这位老哥,那敢问黑云寨是个什么地方,哪个民族聚居?”
“黑云寨啊,说起来,那个寨子还挺特别的,这周围一片山林都是叫作黑云寨,但你要说他们的村寨在哪,还真不好说,因为外人平常是不能到那儿去的,至于民族嘛,说来也怪了,我看他们不像是少数民族,平常都穿汉服,就是现在城里人蛮流行的汉服,古代的那种。”
“穿汉服?”我诧异道,“除了汉族穿汉服之外,还有哪个民族有类似的衣着习俗?”
任永海摇了摇头,徐雅娴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这时候我转头看向彩云,彩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无奈,我只好另寻他法再探究竟。
“睡了这么久,身体都锈了,得抓紧练一练。”看到任永海骑马,我也心头一痒,起身将赶车的师傅喝住,自个翻身上马。
一旁的任永海忙叫我小心,说后面一节车厢里都是高档药材,可别害了老哥的生意做不成。
“不打紧,我好久没骑马了,正好过过瘾。”看着四周广阔的天地,呼吸着山野间的新鲜空气,我一下子浑身是劲,抖了抖骨头,马鞭一挥,一下子蹿了出去。
天高地广任我翱翔,心情格外舒畅,没多大工夫就听任永海急切地呼喊,和着山风在我耳边响起:“林坤,你跑反了,那边是悬崖!”
横断山区多丘谷沟壑之地,即使是新时代的今天,当地还是有许多地方是人类足迹无法抵达的。不说远的,就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黑云寨来说,汽车大巴之类的交通工具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这里的民风还维持着百年前的自然风貌,货物全靠沿境的马帮,用马驮,用骡运,走上百十里的山路从外面运进来。如果怕山路险峻频出篓子,也有别的法子,那就是走水路。
不过听那老哥说走水路一来耽误时间,二来这附近流传着不少骇人听闻的民俗传说。所以大多数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行商走路的各地买卖人还是更愿意雇用马帮的“马腿子”运货。
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是黑云寨的地盘,外人很难深入进去。
“你们要是真打算去那儿……我的马队可进不去。”山民打起了退堂鼓。
“要是我们以行商的名义进去呢,你不是常在山里运药吗?”我问道。
“想入黑云寨地区,只能雇专业的马帮带路。他们常年混迹此地,马帮里头有汉人,还有其他少数民族的跑马人。居民对他们的戒心相对比较少,稀缺的生活物资也全靠他们走马换货来运。”
在多民族混居的横断山区,各大马帮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不瞒你们几位,咱们这地方交通不便,我做的生意也就是跑腿赚点辛苦钱,但是,如果要贩卖高额的商品,就得通过马帮来交易,让他们从中抽成。”
我一听如此麻烦,就问他可有相熟的马帮。他说有是有,不过人家常年在外边跑生意,黑云寨附近不过是一个小据点,能不能碰上还得看运气。
“那就有劳你联系一下。”
“好,这都是小事。”
当晚我们就进入了黑云寨,这地方,山多水广,风景一等一的好。黑云寨虽在名义上是座城寨,实际上却是常住人口不足千人的村落。
此地地势低洼、四面环水,寨中的水道桥码远比旱路多出数倍,尤以中央水道十八湾出名,又名“去马湾”。
我们的马车到了这里也只好留在城外驿站之中,换做船运。用当地的话来说叫“道无骡马,水中飞天”。意思是说,在黑云寨内走陆路根本没有前途,只要入了水,连天上就能去得。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可只要亲眼见过当地繁荣的水道文化,就能明白此话绝无无中生有之虚。
老哥联系完马帮之后便和我们分道扬镳,马帮倒是非常守信用,早就准备好了香船在十八湾的入水口接应。
这条龙头香船长近十米,分了上、下两层,三间大舱,据说是寨子里迎接贵宾时才能祭出的法宝。
虽是傍晚时分,可河道上灯火璀璨,密密麻麻的水上商船几乎要把河道占满。
我站在船头,看见沿岸上稀稀拉拉的一路过来,不过二十来家小铺子,与繁荣的水上集会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