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目光落在李凡身上，那日云知秋告诉他，季雪身边有一男子同行，为了担心影响季雪名声，季冉明示李凡搬出。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季雪是引起白鹿街阵法异动之人，有着无比光明的前程。
季冉作为季家的长辈，自然要为季雪以后考虑。
然而有些讽刺的是，引起白鹿轻吟的人却并非是季雪，而是那日与她同行，并被他赶出去的李凡。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讽刺结局？
当时曲清风收季雪为关门弟子，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没有疑虑了，但现在曲清风亲自走出，他们才弄明白，曲清风收季雪为关门弟子，有可能只是看在李凡的面子上。
那日曲清风去了季雪宅院，见到过李凡，不经意间询问过李凡是否会入书院，只是，无人在意这一细节。
季雪本人也没有在意，又或者，她当时根本没有认真去看待李凡。
直到此时恍然大悟的季雪，才以认真的目光凝视着那英俊的少年，忽然间感觉有些自惭形愧，尤其是想起她之前所做的一些事情，更是羞愧难当。
季风玩闹之时，她曾提醒李凡，让他不要多想，暗示不要有非凡之想。
之后来到白鹿街落脚，她也听从季冉的话，使得李凡离开。
如今回头再看这些，李凡并非是有自知，而是……根本对她没有兴趣。
那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幻想而已。
李凡始终云淡风轻，是因为，他绝对的自信，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看法和态度，真正的天才，根本不屑于外人如何看。
走在白鹿街上，引起白鹿阵法异动，就在她内心激动，幻想是否会是自己时，李凡第一时间却是看向了她，他当然知道是他自己，但他根本不在意，反而想要掩盖这一痕迹。
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白鹿书院，李凡也没有兴趣。
他们求着入白鹿书院学习，以此为荣。
而书院的先生想要请求李凡入书院学习。
人与人之间，果真是不一样的。
所以，云梦泽中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是他吗？
想到这，季雪内心又有些悸动，凝视那张俊秀的面容。
记得当时她赠剑对方，对方却没有接，杀了那鳄妖之后，淡然离去。
这的确像是他的性子。
所以，是李凡救下了她？
李凡却并不知道季雪心中生出那么多的念头，当然即便知道他也不在意，他目光落在曲清风身上，对于这位书院的先生，他倒是观感非常不错。
能够当众坦然道歉认错，并对着后辈行礼，这样的胸襟，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白鹿书院学生都一口咬定是他们杀人夺丹，实际上也是为了保全书院颜面，若是承认了，会是污点。
但曲清风却以另一种方式解决这一问题，知错能改，更显君子风度。
其行为，也更彰显了白鹿书院的气度，此时围观的众人，便也都露出钦佩之意。
果然，书院的先生，和学生还是不一样的。
君子坦荡荡，想必便是如此吧。
曲清风如此，李凡自然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他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便也对着曲清风躬身行礼，回音道：“书院学生众多，自然良莠不齐，人善伪装，白鹿书院虽为修行圣地，却也不能保证学生都品行端正，与先生并无关系。”
“我朋友前来书院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之事，我们也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勿怪。”
“善。”曲清风赞了一声，看向李凡的目光越发温和欣赏，有过人之天赋，却不骄不躁，可风轻云淡，可仗剑轻狂。
“真不入书院修行？”曲清风笑着问道：“虽说你上次拒绝，但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我来云梦城，只是过客。”李凡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恩。”曲清风点头，便也没有多劝，目光看向黄雄道：“那他呢？”
注意到之前的战斗，曲清风自然发现了黄雄身上特别的地方，一位先天境的武夫，没有法力，却能够击退筑基境的修行者，这样的神力，本身也是异于常人的天赋。
李凡看向黄雄，道：“这自然是要黄大哥自己决定。”
“我不入书院。”黄雄说道。
曲清风听到黄雄的话哑然失笑，看来，黄雄性格直率，如今依旧还带着脾气，想必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非常不悦，对白鹿书院也有些失望。
“去我院中喝一杯茶，坐下聊聊如何？”曲清风对着李凡道。
“先生相邀，敢不答应。”李凡点头回应。
曲清风微微颔首，目光望向人群，道：“都散了吧。”
白鹿书院弟子围观的人群散去，云知秋等人则是脸色难堪，先生的出现，保住了白鹿书院的颜面，但他们脸上却是无光。
尤其是和李凡对比之下，显得他们都是小人。
李凡跟随着曲清风从他身边走过，不曾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将他这人放在眼中。
他想到之前李凡的话，抛弃同伴之人。
所以，李凡定是看到了。
“季雪，你也随我来吧。”曲清风喊了一声，季雪点头道：“是，先生。”
说着也跟随在身后。
陆鸢也随之同行，和李凡走在一块。
季雪看到两人的背影，内心复杂。
所以，究竟是谁在妄想？
季风眼睛依旧睁得很大，到此刻还没缓过神来。
他姐，没戏了！
难怪柳姬说，她家少爷看不上凡夫俗子。
他真是瞎了。
陆鸢，白鹿书院天才？
也没戏了。
“陆鸢，你们认识？”曲清风对着陆鸢笑问道。
“恩，以前便认识。”陆鸢轻轻点头，曲清风便也没有多问。
来到院中，梅花树下，曲清风落座，对着李凡和陆鸢等人道：“都坐。”
李凡坐在曲清风对面，陆鸢和黄雄坐在他身侧，小葵则是在后面。
季雪站在那没有坐。
“季雪，你去倒茶。”曲清风对着季雪道。
“是，老师。”季雪点头，随后拿来茶壶，先是给曲清风倒了一杯茶，随后来到李凡身侧，握着茶壶的手略有些迟钝，但还是低头安静倒茶，没有去看李凡。
之后，又给陆鸢倒茶。
季雪的内心极为复杂，她入书院之后，万众瞩目，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围在身边，被誉为天之骄女。
如今，却在为李凡和陆鸢斟茶。
曲清风不经意间看了季雪一眼，面含笑容。
季雪天赋虽然没有那么强，但也不弱，如今需要多磨练心性，以后前程也不会差。
“白鹿轻吟，欢迎远来之客，如今我代表白鹿书院，以茶代酒迎客，小友请。”曲清风举起茶杯对着李凡笑道。
之前在外面，他并未公布白鹿轻吟是因李凡，虽然有些人猜到了，但大多数人依旧是不知情的，他们甚至不知那日李凡在季雪身边，自然也不会知道此事。
“先生客气。”李凡同样举杯，轻抿一口。
“白鹿多年不曾异动，此次为小友轻吟，想必小友身上有神异之处，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小友当真不肯入书院修行吗？”曲清风又道：“只是修行，可以和陆鸢一样，无需拜师，也无任何限制，小友想要离开，随时可以。”
“先生好意在下心领。”李凡依旧回绝道。
曲清风点了点头，又看向黄雄，道：“你天生神力，虽对书院有些怨念，但入书院修行，实则对你有益无害，你也一样，若是不想无需拜师，也可随时离开，书院并不限制学生自由。”
黄雄虽然之前非常不爽，但对曲清风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也有些动摇，目光看向李凡，道：“我听杨兄弟的。”
“随时可走？”李凡笑问道。
“随时可走。”曲清风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黄大哥就在书院修行一段时日？”李凡对着黄雄道，正好，书院可以看看黄雄身上的特异之处。
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让黄雄去离山。
“黄大哥，正如先生所言，书院不过是提供一修行之地，并不能掌控人心，书院弟子各异，不必有太多失望，至少，曲先生便有君子之风。”李凡见黄雄犹豫又道：“你在书院修行一段时间也好。”
“行。”黄雄点头：“那我便在书院修行一段时日。”
曲清风笑着道：“你们这样，可是让我这书院先生一点面子都没有。”
这两个家伙，还要求着他们入书院修行。
“委屈先生了。”李凡道。
“不至于。”曲清风笑道：“清风相伴，白鹿低吟，这是缘。”
“既如此，要不让缘更深一些？”李凡道：“先生，我有一朋友乃是妖，可否入书院修行一段时日？”
“你这家伙。”曲清风看着李凡，自然知道是谁，他笑着点头道：“让她来找我便是。”
“多谢先生。”李凡给曲清风斟茶。
曲清风看到摇头笑了笑，这小子，现实。
两人聊的倒是愉悦，过了些许时刻，李凡告辞一声，曲清风对着季雪吩咐道：“季雪，你送送。”
“是，老师。”季雪目光看向李凡他们。
李凡起身，几人朝外而去，季雪跟随在身后。
走出院子，李凡对着季雪道：“季姑娘不必相送，我们自会回去。”
季雪看向李凡，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喊道。
“杨青山。”
李凡脚步停下，回过头看向季雪，问道：“季姑娘可还有事？”
“杨青山，在云梦泽中，那戴着面具之人，是不是你？”季雪目光凝视李凡，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她还是想要知道确切的答案。
是不是李凡救下了她，杀死了那鳄妖。
“杨某并不知道季姑娘在说什么。”李凡微笑着回应，道：“季姑娘，告辞。”
说着便转身迈步离开。
季雪看着李凡的背影，竟莫名感觉有些难受。
他甚至不愿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