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陆重渊走出。
他单手拎住被血染红的西装外套，眉目阴沉，连苍白的骨节都黏着血。
姜助理赶忙接过血外套，看了看他的状态，试探地问:“先生，宋小姐情况怎么样了？”
陆重渊没说话，拧开水龙头，一遍遍冲洗着手上的血。
他抓过血外套，放在面前淡淡嗅了一下，脸色又寒了几分，“拿去化验，看看这是什么血。”
姜助理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先生的意思是，这血不是宋小姐的？”
“她孩子都过完头七了，哪来的血？”陆重渊眉梢压下一抹冷戾，指骨顶着太阳穴揉了两下，“但这戏，我还得陪着演下去。”
姜助理挽着外套，想到林晚晚的处境，长叹一口气，“只是委屈夫人了，我看她的表情，伤心的不得了。”
陆重渊半垂下眼，敛去几分不忍，冷冷道:“备车回老宅。”
老宅。
老夫人为宋嘉流产的事气病了，没骂上两句，就回了房间休息。
林晚晚被关在主卧，这也是陆重渊要求的。
主卧比地下室舒服，可林晚晚只觉得由心到身的冷，她打开窗户，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林晚晚苦笑。
还真是连雪都挑心情下的。
北风呼呼吹着，把她流泪的眼睛冻得酸痛不已。
“这么大雪还开窗，不怕冷？”压抑不悦的嗓音，在她身后淡淡扬起。
林晚晚静静合上窗户，不想回头面对陆重渊，“反正现在我是陆家的罪人，有数不清的人想看我是怎么受罪的，我冻出个好歹，不是正合他们心意吗？”
陆重渊扯唇冷嗤了一下，“除了我，谁还有资格裁决你的罪，谁看你受罪，就无异于在蔑视我，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胆子？”
林晚晚转身坐下，没力气辩解什么，“说吧，你想问什么，是我怎么推宋嘉的，还是我蓄谋了多久，我都交代。”
卧室的空气暖和干燥，陆重渊嗓子眼像被堵住，用力扯了一下衣扣，“我认识的林晚晚没这么容易认命，我给你机会解释。”
“先生也和我认识的不一样了，我解释了你也不会听的，如果你相信，就根本不需要我解释。”林晚晚目光沉凝，盯着桌上空白的相框发呆。
陆重渊一直把救命恩人的照片放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可她和陆重渊连婚礼都没办，一张合照都没有。
幸好没有，不然现在看到只会觉得更讽刺。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陆重渊隐晦的扫了一眼门外，“你不解释，就永远要背负着害死宋嘉孩子的罪名，你确定不作任何解释？”
他冷漠的口吻，刺的林晚晚打了个寒噤，她失望地偏过头，“随你们怎么想。”
陆重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容冷漠，“好，你最后解释的机会没有了。这件事闹的不小，惊动了整个陆氏亲族，为了平息外面的影响，明天太爷等人就会过来，用族规衡定你最后的惩罚。”
他拉开门，握住把手的指骨微微用力，“你好自为之。”
林晚晚心灰意冷，擦去眼底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问先生，不知道我现在还有资格问吗？”
片刻寂静，他沉沉道:“说。”
“之前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拼命的想为你报仇，好不容易得到魏延和赵谨的录音当证据，却被你派的人抢走，直到倾晚告诉我，她一直知道你活着的事，是你让她瞒着我，我才觉得我像个笑话。”林晚晚失神地一笑，嗓音发涩。
“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活着，是怕我太笨，会妨碍了你的计划，还是我只是可有可无的未亡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痛苦，我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
她心情低落地抱着膝盖，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林晚晚回过头，才发现陆重渊早就离开了。
空气中还弥留着他身上黑雪松的气味，冷淡而无情。
老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隔天，因为上回的事和她关系疏远的三太爷，带着亲眷自发来了老宅。
一个个坐在议事厅里，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
老夫人太阳穴贴着两块药膏，虚弱的随时要撅过去，“之前我就说她是个灾星，你们都不信，现在信了吧，她亲手害没了宋嘉的孩子，她生不出就不让别人生，这还得了。重渊这个年纪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陆家不就栽在她手里了？”
三太爷喝了口茶，眼刀凌厉地扫了扫，“说得不错，这次必须严惩。重渊呢，他怎么没来？”
“重渊可是大忙人，一会儿还赶着去公司开会，哪有功夫搭理这个祸害，他让我们直接开始，回头把结果告诉他就行。”老夫人揉着头，哎哟哟叫疼。
她昨晚派去偷听的佣人说，陆重渊和林晚晚不欢而散，看来这回孩子的事是真的激怒他了，她也好更放心地落井下石。
早上四点，林晚晚就被拖起来罚跪在祠堂。
七点被拽到议事厅，直到现在都跪着，滴水未进，就为了等他们审判。
他们的高傲从态度从尽数体现，林晚晚像是他们脚下的泥巴，任由践踏。
三太爷也听说，这回这小丫头是真犯了陆重渊的忌，但陆重渊的心思难以捉摸，不好得罪。
他眼珠子一转，当下有了主意，“再怎么她也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夫人，重渊没有和她离婚的想法，我们就不好做的太过分，不如就把她关在乡下庄园里思过，不许佣人伺候她。”
老夫人眼底涌上一股失望，“这会不会罚的太轻了，好歹宋嘉也是失去了孩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呀。”
三太爷道:“这也是看在重渊的面子上，林晚晚，你知错了吗？”
林晚晚跪在地上，又饿又冷，她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冷风一直往她身上吹，她无力地说:“我没错。”
三太爷不敢相信她到现在还犯倔，“你说什么，你可不要犯糊涂。”
“我说我没错，宋嘉的孩子不是我杀的，你们就是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一样这么说。”林晚晚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积攒的委屈和愤怒，一瞬间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