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郡守, 自然希望我们能一心。都是为大秦做事,都是要尽心尽力的。”尚谨眼含笑意,目光划过所有人, 笑意却忽然消散, “可是我听闻, 诸位等着我来,给我些教训?”
“郡守!这些都是小人之言!”
“就是!我们怎会行此举?郡守与郡尉乃是一郡长官, 我们怎会不从?”
他也不拆穿他们,顺水推舟说:“既然误会都解开了, 那也就好说了。”
上郡。
三十万秦军开赴北疆,打了匈奴人一个猝不及防。
不同于多年前秦国两线作战, 如今的大秦已统一天下, 南方又不必再担忧百越, 国力倾轧之下, 匈奴自然是寡不敌众。
“公子!”王离身上还沾着血, 也顾不得清洗了,刚回来就来找扶苏了。
扶苏立于城墙之上, 本以为王离要过一会儿才能来。
“这么急,前线何事?”
他是亲眼看着得胜归来的, 见王离这么着急, 还以为有什么暗地里的军报。
“不,我就是让你猜猜我这一战带着人挣了多少军功。”
身为将领, 王离的军功并不是斩首一人就进一级这么简单,而是要看他率领的军队的战况。
要是死伤多于斩首,他还要受罚的。
“这哪里猜的到,反正不会少。”
“他们占着这里多久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赶走!”
王离见他半分不适都没有, 好奇地问:“公子你真一点都不怕血啊?”
“有何可怕?”扶苏不解,他虽说一直长在咸阳宫,也不是没见过死人。
至于到前线会看到何种景象,他心里早有预料。
“明章可怕血了,之前在西南的时候,我身上沾着血都不好靠近他的。”王离提起尚谨,难免思念。
“我还以为他怕血是因为在咸阳待久了没见过杀人,公子你也待在咸阳,完全看不出害怕啊?”
扶苏听完默了一瞬,骤然捏紧了手中的物什。
“他在去齐郡的路上亲自杀死两个刺客……”
尚谨从不和他们说害怕什么,仿佛他永远是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没和你说他害怕啊?也是,他也没和我说,我自己看出来的。血淋淋的,他肯定不好受,怪不得我祖父说,别让他上战场。”
“我祖父看人的眼光可毒辣了,他当年第一次见明章,就说贸然让他上战场可能会毁了他。”
要是骤然把尚谨推到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他恐怕真的受不了。
扶苏久久不再言语,最终只是说:“韩信陪在他身边,不会出事的……”
“也是,韩信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很可靠。”
代郡。
“阿父,上郡传回军报,河南已收复。”李左车正和李牧说着上郡之事。
“不错,不错。”李牧颇感欣慰,这么多年他和秦其实仍旧不算太亲近。
不过他已年老,皇帝能容人,也没对他如何。
如今看着收复失地,自然也是高兴的。
李牧看向一边的韩信,问道:“小信看着倒是比我还高兴?”
“因为裨将是王离,监军是大公子!”因为尚谨的原因,韩信和扶苏王离关系也好,看着他们能立功心里是喜悦的。
“这几年你也没什么军功可挣的,可有怨言?”
“我是很想打出点名堂来,好叫我母亲和明章夸我。不过上郡那边在打,就肯定轮不到我们打东胡了。”韩信摇摇头,“要是真要同时打,明章肯定要劝陛下的。他最看不惯这种劳民的事情了。”
“我希望三十以前至少能当个真正的将军。”
别人喊他一声韩小将军,那是恭维,他现在是个“假将军”。他如今这个二五百主,那还是这几年破例用来领兵骚扰东胡的。
明章管这个叫游击,真是恰当得很。
别说,拿这些胡人的打法报复回去还是挺爽的。
但愿他早日当个校尉,若干二五百主编成曲,若干曲编成部,才设一个校尉。
不过他也不归校尉管,而是直属于李左车部下。
他想赶快升官,除了渴望建功立业,还有一点原因,他实在不想听明章不小心喊自己二百五主了,明章说因为习惯了,老把他的职位喊错。
每次喊错的时明章都会一脸歉意,但又带着莫名的笑,总觉得二百五这个数字不是好数。
王离说换成以前他都得是个真将军了。
现在没仗可打,军功格外难得。秦军现在去打匈奴,那就是饿虎见了肉。
王离打匈奴,他也想打东胡,他真的不介意把东胡那些个部落的头领的首级挂在长城上的,就是晚上怪吓人的。
王离说去西南打仗之前的两年,明章就说过两年后会有战事,他现在去问问明章代郡什么时候打仗也不知道准不准。
不过能不能得到什么预言不知道,他肯定要被明章训的,明章一点都不喜欢打仗。
毕竟打仗要死人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是假话。
公元前214年。
临淄县,郡治所。
“郡守,东安平县闹蝗灾了!”上报的人是东安平县的,东安平县离临淄县近,他慌里慌张地就来了。
只是一走进去,才发现只有两个侍卫守着,哪有尚谨的身影,他站在原地,还喘着粗气,问道:“郡守人呢?”
“你从东安平县来的?郡守知道的比你们早,已经带着人马赶去临淄西北边的农田了。”
农田边,连尚谨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更别说其他的官吏了。
[归巳:救命,我要暂时离开直播间了,虫子好可怕π_π]
[渡鸦:别说了啊啊啊啊,该死的蝗虫上饭桌!给你吃灭种!不要伤害农田!]
[一一风荷举:吃蝗虫的是狠人。]
[楚烟蘅:小谨也害怕虫子啊?]
「本来是不怕的,可是太多了,我有点难受。」
望着铺天盖地的蝗虫,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心理不适归心理不适,决策还是要继续的。
“首先,尽力减轻蝗虫象征统治者或当地官吏失德的谣言,否则我们不被陛下处置,也要被灾民活撕了。”
这时候的人们甚至有将蝗虫视为神虫的,认为轻易杀不得。
“喏。”
“传递文书到各县,命他们读给黔首。”
郡丞这时候用起竹简来了,毕竟田地间不好找能供写字的地方。
“一是,鼓励黔首自行捕杀蝗虫,每一斗蝗虫可以到仓吏那里换取一枚半两。”
这可和后世的一文钱不一样,秦半两的购买力一直很高,不像后世容易通货膨胀。
按临淄之前的物价,两三枚半两足够买一斗粟,这简直和送钱没区别了。
“郡守,这钱谁出啊?这可不是小数目。”职能相当于后世会计的官吏忍不住询问。
一般的账他还能填平,这种给黔首塞钱的行为,他就算填平了,怕是得进大狱。
这一点尚谨自然有所思量,不能用官府的钱,他没这个资格。
先前离开咸阳,祖龙的赏赐大约还够用。
其实从这点也能看出,先前的梦就是无稽之谈。
如果真的不想让他继续结交当地官吏,大可以不再赏赐他。
没了钱,他寸步难行。
“告诉他们,陛下为灭蝗虫,先行赏赐百金,用作奖赏,一直到耗尽前,皆可换取。”
其实只要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钱不可能是祖龙赐的,蝗灾刚起,远在咸阳的嬴政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么多年,替祖龙攒名声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可惜一旦征发民夫,这些名声就很快消散了,只能是短暂地安抚民众而已。
“这钱自然是我私人……”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女声先声夺人:“自然是我出。”
姜青虞带着东安平县的小吏下了车。
她是来找尚谨的,路上看见想要腿着走几十里地的可怜小吏,顺路带上了,还能给她指指路。
“姑母?”尚谨惊讶地顺着声音转身,就看见已经一年多未曾见过的姜青虞。
“不止我,你叔父他们也快来了。”姜青虞自然不是闲着没事丢下咸阳的生意来齐郡的。
“叔父辞官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辞官。
按说不该成功的,他已经来了齐郡,如果他是祖龙,绝不会放走他的家人的,何况其中有姜青虞这样的富商,自然要强行留在咸阳。
“你走了之后,那些人总想借着阿兄攀附于你,阿兄就干脆要辞官,被陛下拦住了。”
听到祖龙拦住了叔父,他这才觉得事情正常了起来。
“不过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攀附我?”
到底在他们眼里,他是个什么地位啊?
“大侄子,你不太清楚你的份量啊?那回要是换了个人,早就因为天象被杀了,你却活了下来,傻子都知道你地位不同了。”
别说尚翟了,她这个姑母都跟着“受累”,律法再严苛,总有人想钻空子,走她的门路亲近尚谨。
弄得她直接放话,不许在她面前提尚谨,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烦死不可。
“那叔父怎么来此了?”
“他做了济北郡的监御史,这里离济北郡近,可不就算他来了吗?”
尚翟做过多年的谏议大夫和侍御史,做监御史倒也得心应手。
济北郡和齐郡相邻,齐郡面积也不大,这也是尚谨能一手掌控全局的原因。
比起要管理一个大国的祖龙,他只要管好一个“市”就好了,虽说也不简单,但是相比之下自然好上许多。
“不过他还没到,咸阳中还有事务,大约要过几日。我左右无事,就先来了。”
其实姜青虞也不是没事做,每天光是商铺里那些事就够她受的了。
“可姑母的钱也是一点点挣的,怎么能用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青虞拉到一边去了。
“瞎话!我的钱,我爱怎么用怎么用,你心里装着黔首,就不许我心里装着了?”姜青虞颇为不满,她当然能感受到尚谨的变化,“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说,自从你当了司工,我给你点钱,你都要推三阻四的!”
当年尚谨做中议郎时,遇到事情都会回来和他们商量。后来陛下巡游,在东海郡时,她带着那么多药材去帮忙,他尚且能够喜悦溢于言表。
可后来逐渐就不敢再接受她的钱了。
她又没子嗣,用不着留遗产家业。尚谨是年幼失去父母,她又何尝不是,就这么几个亲人,难道还能亏待了?
她的钱,爱给谁花给谁花,何况是给亲人花,谁敢多说一句?
别说尚谨了,她嫂嫂那是天天被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种名贵衣料往身上穿。可惜她们要低调,不能大摇大摆穿出去。
她小侄子那也是自小一大堆玩具,至于她阿兄……亲兄妹嘛,就不用她买什么了,反正她阿兄也不缺。
她最讨厌的就是刻意拉开距离的不亲近之感,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再说了,我们祖宗就在临淄的,还不许我给乡亲帮忙了?”
一圈官吏在旁边围观他们两个,虽说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从表情隐约能看出来,郡守被长辈训斥了。
他们觉得新奇,以前见过郡守跟个农民一样下地干活,也见过熬夜几天困得犯迷糊的郡守,都与平日里不同,这样不敢还嘴的还是头一次见。
要知道郡守那张嘴平时多厉害啊!
“姑母……”
“怕陛下是吧?陛下又不在这儿,我给我侄子钱,皇帝也要管啊?他不也老给你钱,凭啥他能给我不能给?拿着!蝗灾治好了我要在临淄买绫罗绸缎的,你还怕我没钱啊?”
百金确实是巨款,但她还真能拿出来。咸阳那几个珠玉山积的,比她张扬多了。
“好好好,我拿着,之前是我不对,不该不体会姑母的好意。”
“你就是太高风亮节了,花点钱怎么了?”姜青虞看李斯那可一点都不节俭,不过她也知道,当官还是要小心些的。
其实她觉得学着自污不是坏事,不过尚谨不愿意,她也觉得那样实在委屈了。
“姑母光是这个咸阳富商的名头就帮到我很多了。不然老有人觉得我缺钱想贿赂我,岂不是麻烦?”
他在朝中出了名的能花钱,之所以没人贿赂,是因为没人觉得他真的缺钱,一有祖龙的赏赐,二有姑母这咸阳富商在。
“这还差不多。”
尚谨这才回到人群之中,继续说治灾之策。
“二是,齐郡蝗灾再严重,再吃不饱,有些鸟兽也不能捕杀,它们都是吃蝗虫的。要和黔首把道理讲清,别冷冰冰一句话就没了。”
“这类鸟兽,诸如……”尚谨举起了例子,顺手把系统给弄过来给他们展示鸟类的样子。
「系统,来个八哥。」
“民间怎么叫这些鸟兽,都别用那些古文里的,要方言!”
这就跟俗名和学名一样要是文绉绉的,百姓根本听不懂。
别说百姓了,他有时候也听不懂。
“鸡鸭一类的也有吃蝗虫的,赶到田地里试试。”他记得好像后来有养鸭子治蝗灾的?
系统换了“新皮肤”,叽叽喳喳地飞过来了,落在尚谨手上。
临淄县令先是瞟了一眼八哥,起初没觉得什么,他们都习惯尚谨招小鸟喜欢了。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鸟……是不是书里那个鸟?
他高声喊道:“郡守,这鸲鹆!郡守不能留它在身边啊!”
尚谨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八哥怎么了?难不成古代认为能说人话的鸟是怪物?他不记得有这个说法啊?
“此权臣欲自下居上之象。”
尚谨无语地问:“你下一句是要说,这指的是我?”
“不是不是不是!郡守不要误会!我听说郡守先前就是……这种谣言不得不防啊……”临淄县令急忙否认。
现在哪有傻子敢步赵高的后尘啊?他这是真心的,想起了那些预兆一类的东西。
尚谨哭笑不得:“王县令,放心吧,你来齐郡这么久,连这个都不晓得?看来要多去山林田野走走了。”
几个当地的齐人官吏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鸲鹆本来就长在他们齐鲁之地啊?这乃是当地自古有之的。不过说起吃蝗虫,他们倒是少有知道的。
齐国的蝗灾向来严重,不过这拿鸟兽去治蝗灾的,还是少见。
“啊?”
尚谨解释道:“虽说有些言论说,鸲鹆筑巢乃是此象,可还有一个前提,是鸲鹆要离开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去中原或是北方,这鸲鹆本就是齐鲁多见的鸟。”
“咳咳,我也是关心则乱……”临淄县令涨红了脸。
“三是,先把老办法用上,夜间用火,还可以燃起浓烟驱散蝗虫。”
至于预备好赈灾的粮食,这是早就吩咐了的,不必多加赘述。
“其他办法倒是有,却不适用于如今了,另外,派人通知周边各郡,小心蝗灾蔓延。”
“喏。”郡丞刻好各个要点,派人送去各县。
“郡守,竟懂得这么多,真是让我们惭愧啊……”
“我侄子自然厉害了。”姜青虞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不过侄子,为什么不吃蝗虫啊?”
“吃……蝗……虫?”官吏们头皮发麻,他们这里可没吃虫子的习惯。
“有什么不能吃的?快饿死的时候你管是什么啊?”
“是啊,我以前听祖父说过,饿极了是吃的,据说味美。”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吃死过人?”
官吏们讨论起关于吃蝗虫这件事,众说纷纭。
“多亏姑母说了,我险些忘了这个,这是不行的。”
“蝗虫其天性不同,零散地捕捉一些,倒也没什么。只是当大量蝗虫一起出现时,他们就会产生变化,不仅变成黄色,还会变得有毒。”
蝗虫群居后很可能变色,那种蝗虫绝对是有毒的。
“就像一个兵卒,孤零零地待在外面,随便一个敌人都能把他杀死,可成千上万的兵卒待在一起,岂是其他人敢轻易冒犯的?”
“原来如此!虽说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不过能理解。那也要告诉黔首这点,我都记下来了。”郡丞一边小声念一边继续刻字,“蝗灾时尽量勿要吃蝗虫,黄色蝗虫都有毒……”
“暂时只想到这些,你们有什么我没想到的点要说的吗?”
几个人都连忙摇头,当尚谨的下属可太幸福了,这领导又出主意又干活还担责任,真是打着灯都找不到。
难怪最开始那群小吏这么快就被收服了。
按照尚谨的命令,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谨,要不先和我解释一下,你哪懂这么多的?”姜青虞可不记得尚谨什么时候种过田了。
“呃……这都是跟黔首学的,都是他们的智慧。”尚谨干巴巴地解释。
这都是人民的力量,他就是拿来用一下。不过他们那不吃蝗虫,所以刚刚把吃蝗虫这一点忘了。
“真的?你以前那么小一个,压根没下过地,如今也能帮着他们治蝗灾了,总有恍若隔世之感。”
与其说尚谨没下过地,不如说他们家本来也没几个下过地的,她侄子懂这些好奇怪。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奇怪,尚谨来信里有说过自己跟着黔首学了种地,虽说一个郡守这么做有点奇怪,但是又显得这时候懂治蝗灾很合理。
这么一想,她侄子也没学过造纸冶铁,不照样弄出来了?会下地干活好像也不太稀奇了。
“等蝗灾过后,我再和你商讨齐地之事吧。”她来齐郡除了看望尚谨,也是为了拓展一下自己的事业。
“姑母要来齐地做生意?”
“嗯,原先我多是在秦周边几郡与巴蜀,临淄这么一大块肉,你刚好在这里,我肯定不能放过。”
谁会介意自己钱多呢?
虽然她喜欢到处跑,不过也喜欢待在亲人身边,现在她兄嫂侄都要来齐地,干脆顺便来这里做生意。
“我们这算官商勾结吗?”他笑着打趣。
“那当然不算,我又不欺压旁人。”姜青虞摇摇头,“你给我行方便我也不敢用,万一我们俩双双被抓,那可就糟了。”
尚谨还要留在这里视察蝗虫的情况,他要除蝗,必须多加观察,才能得出规律。
姜青虞不怕虫子,索性跟着他在田间走。
“这蝗虫不是神虫吗?怎么能捕杀呢?”说话的是尚谨相熟的一位老婆婆,住在临淄县和千乘县交界的地方,家里以种田为生。
“姚媪,这些都是害虫,要是把庄稼都吃了,我们还吃什么呢?这样的神虫要它有什么用,我看啊,不是神虫,怪虫还差不多。”
对于华夏人来说,这种害虫就该被打入地底,不得翻身,还神虫呢?
谁家神会祸害人啊……好像真有神话是这样,不过不是他们华夏的。
老婆婆似有所感,随即笑起来,问他:“我女儿她们捉那蝗虫去了,真给钱啊?”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尽快才好,不然赶不上趟。”
“别看我年纪大了,那身子骨可好着嘞!捉个虫那可是一把好手!”老婆婆一听他说是真的,立马就信了,说着说着就冲着远处的家人喊着抓快点。
她们算是最先动手的一批人,毕竟都不用通知,她们就住在旁边。
尚谨细心嘱咐:“可惜我还要赶去别县,不然就留下来跟着你一起捉了。姚媪还是要注意身子,莫要摔倒了。”
老婆婆听他说要走,安慰似的拍拍他:“哎,你别怕。”
“?”
“我可都看见了嘞,多高多大一个小伙子,刚刚看见那蝗虫都给吓到了。”老婆婆满脸写着让他不要害羞,怕虫子也没什么。
尚谨一噎,他真不是胆小。
“我不怕,那是遮天蔽日,看的人头皮发麻。”
“那倒是,我都怕那蝗虫扒身上,等蝗灾过去,来我家吃便饭啊!之前说请你吃也不敢请了,吃着吃着飞进来蝗虫可怎么办?”老婆婆说罢去捉虫去了。
“好,我先走了。”
“我侄子挺受喜欢嘛。”姜青虞有些意外。
她侄子招人喜欢倒是很正常,不过没想到已经到能被请吃饭的地步了,她还没见过哪个高官会这样。
毕竟他在身份上就注定与黔首有距离,却能被这样毫不谄媚地请去家里吃饭。看样子被这老媪当成了晚辈一般。
“之前来的时候就遇到过,她给摔了一跤,家里人出门不在。我带着人帮着种的麦,好在夏日就已经收割了,要是春种,这个时候怕是要被蝗虫糟蹋了。”
姜青虞点点头,赞同道:“这就是我们齐地的好处了。不过你这么一说,要是都在冬日里种,蝗虫不就祸害不到了?”
“嗯,只是各地节气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我准备此事结束后,上书陛下。”他拿起了手里的网杆,瞄准了乱飞的蝗虫。
“蝗虫?”
“嗯。”他一网把十几只蝗虫打落,困在网中。
“除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