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刘羽抗旨不尊，震动天下！
汉帝诏令下达之后，天下震动！
这份诏令所传达出来的信息，不仅是在叫停赵王对兖州曹操的交战，同样也是在削弱赵王的势力。
汉帝的意图很明显，让赵王扼守冀州，拱卫河北，不要南下了。
这让原本想要投效赵王的在野人才、其他势力想要跳槽的将领谋臣们，驻足观望！
汉帝代表着大汉政治权威，哪怕经过董卓霸京、十九路诸侯讨董、西迁长安等等祸乱，汉室的威仪扫地，皇家的颜面无存！
但是！
汉帝依旧是汉帝！
大汉朝廷，刘氏江山的正统地位还在，天命还在。这就是满朝公卿、天下诸侯、军阀势力的合法性来源，也是他们身居高位、钟鸣鼎食、剥削百姓的权力来源！
就像春秋时期，哪怕周王室衰微，诸侯称霸依旧要“尊王攘夷”，维护正统地位，也是维护食利阶层的权利，这就是属于大汉的政治正确！
当汉帝这位政治权威，下令叫停这场战事之后，不管暗地里怎么做，明面上，任何军阀势力，甚至是赵王这位诸侯王，都必须给这个面子！
若是不给，那就是欺君罔上，那就是僭越之举。这是破坏规矩，破坏了正统地位，破坏了大汉的政治正确，破坏了自己的阶级。
在这个名望大于性命的年代，天下必将背弃破坏者！
除非。
食利阶层放弃合法性来源，寻找新的天命！
譬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譬如“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譬如“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但可能吗？！
自己背叛自己的阶级？！
这就是左慈所表达的“王朝周期律”的影响。
刘羽的部下，还是世家子弟，那么他就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去辅佐他，去挖掘自家的根基。
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哪怕刘羽登基称帝，世家还是那个世家！大汉的矛盾和弊端，依旧没有改变！
而此时，当汉帝刘协的诏令下达之后，刘羽面对他的“诸侯王”身份的合法性来源，就必须要听从汉帝的诏令！
至少明面上如此！
这不仅将赵王遏制在黄河以北，同样也表达了汉帝对赵王的一种警惕和戒备！
原来。
汉帝并非对赵王百分之百信任！
当初“督统四州，假节钺”任命下达后，这让赵王何其的风光？！
可随着汉帝的这份诏令下达之后，赵王的政治地位，无疑受到了一种质疑和挑战！
面对这份诏令，赵王、以及其部下势力，又该如何做呢？！
明明大好局面，眼看着就要攻破兖州。眼看着就要对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的兖州形成包围。赵王会眼睁睁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这让天下驻足观望！
……
冀州渤海。
“大王，锦衣卫密探传来密令，此事乃是董承与曹操联手，利用董贵人对陛下进献谗言引发……
“后赵将军率兵过汜水关、途径洛阳、从轩辕关南下颍川，正好给了他们把柄，太傅刘虞百口莫辩……
“此事过后，太傅刘虞怕是都要受到影响！”
郭嘉将情报递上，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凝重担忧，显得镇定，眼神中隐隐还有些疯狂在闪动！
在天下驻足观望，在所有人都认为赵王政治地位受到影响的时候，郭嘉等刘羽的部属，心中却反而有种疯狂的念头跃动着。
他们主公、赵王刘羽，雄踞幽冀，兼及并青二州，河北之地尽在掌控之中。
南下已成定局！
但若是南下，势必会引起汉帝的猜忌，君臣之间的矛盾，就算没有曹操的离间计，早晚也会爆发出来！
此时汉帝直接引爆，反而可以将这个矛盾，摆在眼前，摆在他们主公的眼前！
眼看着兖州即将攻破，他们主公会选择收手隐忍？还是与汉帝撕破脸面？！
汉帝属于政治权威，刘羽的权利来源。
但问题是，如今的刘羽，已经达到了一种可以无视这种政治影响的地步！
他们完全可以强势南下，夺下兖州，蚕食豫州，一路从颍川北上，一路从魏郡西进虎牢关，包围京师，进军洛阳！
届时！
董卓都能行废立，赵王刘羽有着正统的、合法的、天命继承权！
汉帝刘协完全可以禅让赵王刘羽，汉室大统，有德者居之！
郭嘉疯狂的地方就在这里！
对于曹操和袁绍而言，离间汉帝和赵王的君臣关系，可以为他们获得生存空间。
但对于刘羽部下而言，汉帝和刘羽决裂，可以进一步推动他们主公走向帝位。
现在，就看刘羽要如何选择了！
刘羽见到情报后，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一直想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但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刘羽除了刚穿越那几年，猥琐发育。而后发展壮大后，几乎成为了天下焦点，藏都藏不住！
若非黄巾之乱、凉州之乱等影响，估计汉灵帝驾崩前，第一个就要“酎金夺爵”，将刘羽这个影响扼杀。
毕竟汉灵帝就是从诸侯王成为汉帝的，他需要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实际上每一位汉帝，都在打压诸侯王，避免七国之乱再现。
可惜天下大乱，汉灵帝驾崩后，更是发生了何进和十常侍的明争暗斗，后面董卓霸京。皇室根本没有余力清扫刘羽，以至于让他做大。
走到现在，刘羽的势力，已经足以撼动大汉的根基了！
如今摆在刘羽面前的就两条路——
一条是，退回冀州，但此举无疑要放弃即将攻破的兖州，放弃对兖州布局后即将的收获，放弃击溃曹操这位心腹大患的势力！
——兖州重要，但曹操这位原历史的主角之一，并且其雄才伟略的能力，更让刘羽不想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还有这么做，会让正锐意进取，南下攻略，众志成城，士气如虹的刘羽部下、刘营将士，受到了一种精神打击。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这不是郁闷那么简单，而是不甘心和愤懑，以及对刘羽这位主公的失望！
另一条是，直接无视汉帝的诏令，继续对兖州动兵，夺下这个南下前沿阵地，成为桥头堡的存在，以此对未来攻略淮泗地区做准备！
——但此举的影响是，公然与汉帝为敌，与天下为敌。刘羽的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群起而攻之，刘羽怕是会成为集火的焦点。
这也是刘羽不想看到的结果！
“奉孝对此怎么看？”刘羽望向郭嘉问道。
郭嘉拱手问道：“那不知主公是进还是退？”
“进退都有什么影响？”
“进一步，主公可得天下。退一步，主公偏安一隅！”郭嘉掷地有声的说道，神色都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刘羽反问道：“奉孝，本王退了，还能再进。但若是进了，就无法再退了！”
“主公若是退了，还能再退，一退再退。主公大势已成，决裂之势已成定局，如今却裹足不前，那一步无法跨越，天下智谋之士，闻而自疑，主公谁与定天下乎？”
郭嘉沉声问道，眼看着刘羽紧皱眉头，他继续劝谏：
“主公，这一步将决定主公的未来走向，天下都在驻足观望，部将都在翘首以盼。
“这一步若是退了，对将士的军心士气必是一种打击，必为贼子所乘，这是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所在！
“当年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高祖刘邦、霸王项羽没有人肯先退一步，以为先退则势屈，先进可得天下。
“经董卓之乱，汉室蒙羞、大汉倾颓，主公有中兴之象，如今大势已成，雄兵百万，若是犹豫不前、止步后撤，这让天下如何看待主公？这让全军将士如何看待主公？”
此言，让刘羽的神色坚定，有些路，终究是要迈出那一步，他反问道：“那奉孝，若是我们进了，天下群起而攻之又如何？”
“主公，京师洛阳到冀州山路崎岖、道路交通不便。并且冀州和兖州正在交战，战乱之地，传输迟缓一年半载这是时有之事。
京师诏令下达传到冀州，主公回复传回京师。这不知猴年马月了。
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是主公不想退，而是军令传达停滞，以至于无法畅通无阻！”
郭嘉闻言后，严肃的神色不由自主一松，旋即献策道：
“此举不过是打马虎眼，瞒不过天下有心人，却可以避免主公与陛下完全决裂，做出还有斡旋的余地！并且！我们还能转移火力！”
“如何转移？”
“若是抗诏不尊，自然需要抛出更加惊爆的消息，吸引天下的目光，宛如引导舆论，一浪高过一浪，天下众人的目光才能被完全吸引！”
郭嘉的脸色，从镇定到严肃，又从严肃到平静，如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主公，淮南传来消息，袁术暗中更造作乘舆车具！”
刘羽瞳孔微缩，乘舆——这是天子所用的车驾，袁术想要称帝了！
这是原历史发生的事情，但刘羽此时闻听情报后，方才回想起来！
倒不是刘羽忘记了，而是自从“曹嵩之死”剧情受到影响，易小川和高要这两位穿越者出现后，刘羽就没有对“原历史的剧情”太过依赖。
这会导致刘羽形成依赖感，继而被带到沟里去。
熟知历史剧情，只能成为一开始的优势，经过多番改变、历史走向变动后，蝴蝶效应会将历史剧情完全错乱。
若是继续相信并且沿着历史剧情出手，那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只会走向失败的结局！
如今，哪怕经过刘羽的改变，经过易小川、高要的插手，剧情大变动后，袁术称帝这个剧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刘羽回想起袁术的性格，以及对帝位的朝思暮想。得到传国玉玺后，会有称帝的野心，这也并不稀奇意外！
“袁术暗中更造作乘舆车具，他想要称帝，但还没有走到摆到明面上的行为，无法为我们吸引火力，成为众矢之的。奉孝有何良策？推动加快袁术称帝的僭越之举？”
袁术从称帝的野心，走到称帝的事实，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其中所需要解决的问题，起码需要数年，远水解不了近渴，刘羽倒是好奇郭嘉有何良策？
郭嘉笑道：
“主公，徐州下邳国相笮融，本是陶谦部属，刘备执掌徐州后，并没有对陶谦原部下清扫动手，反而依旧任用，以此来稳定新旧政权交接的混乱期。
“笮融此人身为下邳国相，同时督管广陵、下邳、彭城的运粮之事。但此人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将其中大量物资占为己有。
“当初袁术派兵攻打广陵时，刘备发兵阻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等重要的军粮物资，笮融竟都敢下手克扣，可见对刘备三兄弟的轻视和自大！
“若非顾及此人乃是陶谦旧部，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且是徐州豪强，刘备怕是早就对其下手了。君臣之间的矛盾，未来必会爆发，不过暂时隐忍罢了！”
刘羽微微颔首，郭嘉向来不会无的放矢，突然说起徐州笮融，看似无关紧要，应该也有其深谋远虑的考量。就是不知道，笮融在郭嘉的计策中，起到什么作用。
郭嘉顿了顿后，继续说道：“笮融此人，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占为己有，摄取不计其数的财富。
“但此人却笃信佛教，利用赃款，大起佛寺，以铜铸造佛，涂以黄金，衣以锦采，下修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令附近好佛者入寺听经受道。
“凡受佛道者皆免其赋役，这使得附近各郡的和尚、尼姑和佛教徒迁入下邳郡，前后高达五千多户之多。
“并且举行浴佛日，又使人辅席于路，长数十里，上设饮食，就食者过万人之多，耗费钱财数亿。
“不得不说，笮融对佛教的推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佛陀应该给他往生极乐的荣誉。
“这才对得起徐州百姓因为战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忍受救济粮草被中饱私囊的惨剧！”
郭嘉最后有些嘲讽，刘羽深表赞同。
笮融这位佛教徒，利用的可是百姓们的赋税、百姓们的救济粮，去推广他的宗教信仰，去推广他的佛教！
若是这些钱财用在赈灾救助上面，四战之地的徐州，将活人无数。那才是真正的再世佛陀，而不是只是摆设的金铜佛像！
郭嘉顿了顿后，终于说到正题：“主公，既然袁术想要称帝，那我们就给他这个天命。
“淮南毗邻下邳、广陵，若是假借佛陀名义，言称袁术有帝王之命，那袁术会不会以此为由登基称帝呢？
“若是袁术登基称帝，会不会为我们吸引火力，成为众矢之的呢？
“主公抗旨不尊，并且还不是明面上的公然抗旨不尊，还有回旋余地，还有一线生机。反倒是袁术僭越称帝，天下必将群起而攻之！
“甚至，若是我们时机利用得当，完全可以在夺下兖州之时，在陛下震怒想要下令对我们出手之时，引爆此事。
“一来夺下兖州，二来还能名正言顺，以讨贼的名义进军淮南。
“孰轻孰重，相信陛下、衮衮诸公、天下群雄，自然晓得轻重缓急！而我们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刘羽深深的望了郭嘉一眼。
郭嘉此人，天生奇才，出谋划策，向来喜欢兵行险招。宛如在刀尖上跳舞似得，追求那种极致惊险的刺激！但每一次出谋划策，虽然兵行险招，最后往往都能发挥奇效！
赵云提出千里奔袭、绕道颍川，进攻曹操后防线的时候，此计不少谋臣反对，因为这是铤而走险，这是冒着被陛下猜忌、被满朝公卿弹劾的政治风险奇袭！
但郭嘉却力排众议，说服刘羽，让赵云千里奔袭，合军张绣，进攻曹操后防线。
因为郭嘉对曹操的认可和忌惮。
在郭嘉看来，这是一位比袁绍还有威胁性的枭雄，不能坐视其成长起来，养虎为患！
从一开始的放袁绍南下，驱虎吞狼、二虎竞食。都是为了铲除曹操这个潜力股，避免其成为心腹大患、头号大敌！
然而这只是其一！
赵云途径洛阳，表达出来的政治意图，无疑证明赵王有僭越之心，无疑在宣誓赵王有称帝的想法！
而这一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政治影响，都随着袁术称帝之事，而暂时押后了！
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刘羽毕竟是汉室宗亲、大汉诸侯王。
可是袁术，食君之禄，却妄想称帝，必备天下诸侯不齿，必是众矢之的，必是群起而攻之！
这一环扣一环，不仅缓解刘羽受到群起而攻之的影响，反而给了刘羽南下的正当理由和机会！
不得不说，郭嘉就是郭嘉！
天生奇才！
“就依奉孝之计行事！”刘羽最后颔首道：“并且，本王要移驾青州！”
郭嘉愣了愣，旋即颔首道：“属下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