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五年二月二十日。
大乾国山东省衮州府官道上一行五人骑马由北往南缓缓而来。
为首一匹高大枣红马上一个富贵公子打扮的翩翩少年正是奉旨南下扬州暗查盐课的贾瑞。
因不能暴露此行目的,贾瑞恐人多了太过扎眼,并未带上一群三虎帮的兄弟,只带了一直跟着自己充作长随的葛虎和机灵的小扒手轱辘,还有就是永康帝指派给他的一名宫廷大汉将军许岳。
许岳是个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大内侍卫可不是盖的,要个有个要人有人,往那一站笔管条直,颇有些后世军人的风姿。
只是这许岳一路上不苟言笑,一路上对过往客商都要凝目注视一阵子,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永远蓄势待发。
一路走了几天贾瑞才知道,这哥们完全是职业病。平日里在宫中当差,不管是生人熟人,一律先瞪你一通再说,看看你是否心怀不轨,会在他的死亡凝视下露出马脚。
至于传说中的大内侍卫身手如何,众人都没见过。
“老许!你能不能别整日里绷着,搞得我也跟着紧张兮兮的。如今太平年月,哪儿有什么歹人?起码没到扬州这一路应该无事。”
这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贾瑞便恶作剧的叫他老许。而他自然还是彪哥。
“彪哥,老许明白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许岳是用尽全力去放松了,以至于骑在马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呆着了。
噗嗤,走在后头的苗儿看着许岳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憋不住乐了出来。
“笑笑笑!再笑我就把你绑起来送回神京去!”贾瑞回头没好气的瞪了苗儿一眼。
出神京走了两日,这个消失了几个月的小丫头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非得缠着贾瑞带她去扬州玩儿。
贾瑞自然不肯,可苗儿只一味跟着,打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跟了两日,贾瑞也只能妥协了,让苗儿扮作小书童也一路跟过来。
这年月出远门绝对不是一件轻声的差事,去过一趟辽阳的贾瑞已经深有体会了。不说衣食住行都不方便,单每天骑四五个时辰的马就绝对是一件体力活。
若是两脚用力站在马镫上时间长了定然腿酸脚麻,直接屁股坐实了颠簸久了又会蛋疼菊紧。贾瑞现在终于明白那些蒙古鞑子为什么一个个都是罗圈腿了。
让他不爽的是其他四人似乎并不觉得骑马是件辛苦的事,尤其是轱辘和苗儿两个,一路上嘻嘻哈哈不停说笑玩闹。
“大傻彪,要不雇辆车给你坐吧。”看着贾瑞下马后像鸭子一样的步伐苗儿笑道。
“滚!”贾瑞的回答简单明了。
在他看来,马车那玩意是娘们才坐的,纯爷们自然要骑马!而且坐车也不见得多舒服,路面凹凸不平,木头轱辘又没有一点减震,做着一样摇晃颠簸。
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都是疲累饥渴,正想着前头绕过一处山坳却有间小酒家现了出来。众人大喜,策马赶了过去。
山野小店只有四张桌子,并无客人,一对四十上下夫妻模样的人上来答话。
贾瑞大喇喇往凳子上一坐敲着桌子学着梁山好汉的口气道:“老板,筛酒来!来两角酒,再切十斤熟牛肉……”
这种山野小店自然不会常年预备牛肉,让他们杀了两只鸡做菜,酒也是浑浊的粗酿米酒。这种酒度数极低,拿来解渴倒是好的。不等鸡肉煮熟,五人都喝了两大碗了。
“这酒真难喝!比起咱们神京里的差的可远了!”葛虎说着又给自己到了一碗。
“这老母鸡怎么还没炖好!我今天不饿啊,吃两只鸡腿就可以了。”轱辘擦了擦嘴角说道。
“呸!你要点脸不?给你个鸡屁股吃!”苗儿白了轱辘一眼。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贾瑞晃了晃脑袋问道。
“想是两碗酒吃得太急了,我也有点晕。”许岳的舌头似乎有些大了。
贾瑞心中一激灵,突然想起这种感觉何等的熟悉!当初被凤姐用药迷倒了失身不就是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吗?
“酒里有药……”贾瑞两手扶着桌子摇晃着想要站起身来,浑身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再看看其他几人也都是一副被抽了筋的模样,小苗儿干脆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在院子里收拾鸡的店家两口狞笑着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一捆粗麻绳。
汉子用脚拨了拨葛虎和许岳两个说道:“这两个精壮汉子好做黄牛肉卖!这两个小的当水牛肉……”
那妇人捏着贾瑞的脸蛋笑道:“这个白嫩小生倒也俊俏,结果他前先让老娘消遣消遣。”
“我……不……行……你找……那个姓许的……”
贾瑞身上没力气,心里却是明白,甭问,自己这是赶上传说中的黑店,要成包子馅了。而且死前还要失身么?贾瑞突然好怀念推到自己的凤姐……
那汉子手脚麻利的先将葛虎许岳两个四脚朝天的捆了,又去捆轱辘苗儿,口中道:“先做正事要紧,把这些人先都抬到地窖里头去,若是让人看见了难免麻烦!”
那妇人不耐烦的答应一声一面将手往贾瑞怀中摸索一阵,却摸到厚厚一大叠银票,喜道:“老不死,今日该着我们发达了!这小子恁是有些银钱!”
汉子听了这话忙也丢开轱辘凑过来,果然厚厚一沓子银票,都是五十一百两的,喜道:“果然是老天爷眷顾了!往后还开什么店铺,竟够我们快活一生了!如此就快结果了这些人,咱们带上银子一走了之才干净!”
二人计议已定,正要将贾瑞也捆了拖到后头去,却听得院子里有人道:“店家在吗?可有吃食?”
话音方落,便有一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正见到两个拿着绳子准备捆住贾瑞的夫妻。
“哈!竟然是家黑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还了得!”男子抽出腰刀在手指着二人大喝道:“还不快快束手就缚,省得爷麻烦!”
黑店二人组先是一惊,见男子只有一人随即胆子又大起来,目露凶光,各抄了一把剔骨尖刀在手冷声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脚路踩宽着点,进来是条子扫,片子咬!”
男子冷笑着挽了个刀花:“有什么本事只管拿出来给爷爷见识见识!”
二人组对视一眼,知道对面是个练家子,男子将手中银票抖了抖说道:“合字上的朋友,这里好大一碗水,端出来大家喝。”
一旁躺倒在地的贾瑞虽然脑子迷糊倒也有些神志,这些黑话连蒙带猜也知道这这两个贼人是要贿赂见义勇为的男子,忙含糊着说道:“好汉……若是救得我们,我十倍给你银子……”
二人组男猛的将手中的银票砸向男子,男子下意识拿刀一架,二人组几乎同时出手,两把尖刀一刺男子胸口,一刺男子小腹。
男子也是机敏,见势不对身子往后一跳,挥舞起手中刀同两人斗在一处。
室内狭小,桌椅板凳等物不一会儿就被三人撞得东倒西歪。不知是谁先挑头抢到院外,另两个也都跟了出去。
又是一阵兵器碰撞生,女歹人喊道:“芽儿刺手,清了不得,并肩子扯活!”
而后打斗声便停了,那男子走进来扶起贾瑞道:“公子可无恙?”
“我没事,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贾瑞大着舌头说道。
又从地窖里救出葛虎许岳,因恐那两个歹人找了帮手去而复返,也不敢耽搁,好在这麻药只是让人浑身无力,众人上了马,狼狈着继续往前走。
“这次多亏了壮士,不知怎么称呼?”贾瑞问道。
那男子道:“好说好说,在下姓王名向,因南下去扬州路过此处正好赶上了,都是行路人,怎么能见死不救?”
贾瑞拿出一半约莫五千两银票道:“大恩不言谢,这回出门身上只带了这些银子,等回了神京你来找我,还有重谢的。”
王向爽朗一笑:“公子拿我王某当什么人?我若是图财,方才赶走了那两个开黑店的歹人,这些银票都散落在地,你们也都无力反抗,我拿了银票就走你们又能怎地?”
贾瑞想想也是,看来这小子是真不爱财?于是便攀谈起来。贾瑞只称自己是神京官宦子弟,因家中盖园子要往扬州去采买一些太湖石并丝织、女子等物。
王向也说了自己的身世,本是福建人士,自幼习武,到了二十岁学成闯荡江湖,当过镖师,做过护院。
因年纪大了便想找个稳当的落脚之处,来到神京,凭着一身本事进了修国公府成了护院,哪成想还没到三个月,修国公府被查抄了。
因在修国公府呆着的这三个月王向才发现在公府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美好,不但一身本事无处施展,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便断了再去当护院的念头。
可生活还得继续,王向走镖时也去过不少地方,知道扬州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温柔富贵乡锦绣繁华地,那里盐商巨贾云集,肯定有他容身之所,便想去碰碰运气,才有了今日之偶遇。
贾瑞一听王向的遭遇顿时动了招揽之心,不说他武功如何,光是这份江湖阅历就是倪二等人所不能及的。
当贾瑞很委婉的提出赵娜之意后王向一听贾瑞也是神京人士不免有些犹豫。
贾瑞道:“王兄只管放心,来我这里不但保证你的功夫有用武之地,而且绝不无聊。说道这里我也不好再瞒着,我叫贾瑞,是宁国府里的人,可宁府绝对不会和修国公府那般一个个势利眼。就算王兄不愿在府中,外头还有三虎帮……”
“你……你是彪哥?”王向将信将疑的看着贾瑞。
“嘿!算你识相!可不就是彪哥!听说过吧?刀山火海下油锅,铁手铜裆贾天祥,社会我彪哥……”葛虎马上喋喋不休的开始了那一套说辞。
“闭嘴!”贾瑞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作势要打,怎奈何麻药药效为过,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王向却将贾瑞的马缰绳拉过来勒住了,随即翻身下马来到前头恭敬一礼:“原来您就是贾瑞贾天祥,失敬失敬!
王向在神京便一直听说彪哥的传闻,知道您是为民除害铲除了独眼佛和修国府,又办慈善堂安置孤儿,带着三虎帮保护商贩,又兴办银行给穷苦人低息借贷,着实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是如假包换的好汉子!
不想今日有幸在此相见,彪哥还请受王向一拜!”
软脚虾贾瑞见王向行跪拜之礼也只能勉强从马上出溜下来去扶王向:“都不过是些小事,何足挂齿,快快请起!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此刻已成了包子馅儿了。要拜也该我拜你才是。”
王向却不肯起来,又说道:“小人粗鄙之人,若彪哥不嫌弃,愿追随左右给彪哥牵马坠蹬。”
“能得王兄相助求之不得,快快请起,贾某何德何能敢受王兄如此大礼。”
扶起王向,贾瑞也有些飘飘然了,原来自己在神京名气这么大?口碑这么好?一报名就有这等高手磕头认大哥?美~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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