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贾母并未能施展自己的如来神掌,因为她没见到贾瑞,派去送信的老嬷嬷只说瑞二爷不得空,有要紧事,改日再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只觉得自己的老脸被贾瑞恨恨的拍在了地上!他一个无官无职的玩意能有什么事?跟老祖宗摆架子么!
这次他还真错怪贾瑞了,贾瑞还真是有正事。
就在贾母盛怒之时,贾瑞正在打量着自己身处的一处小殿宇。这是坐落在大明宫御花园西侧的一处建筑,虽然不大,里面摆设也不奢华,却也透出一股子帝王之气。
一旁的嫣然则是脸色有些苍白,大眼睛里都是惶恐和不安。
“不用怕,是我姐姐,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只能留给我吃。”贾瑞坏笑着打趣道。
“彪哥说得轻巧,要教宫里的贵人唱歌,怎么不紧张?”嫣然白了贾瑞一眼。
贾瑞笑道:“你还在宫里百官宴上都唱过呢,那会儿怎么不见你害怕?”
嫣然说道:“不是你教给我的,把宴席上那些人都当成木头就行了?”
“那你也把她当成木头~”
“我能给木头唱歌,你能教木头唱歌吗!”虽然知道贾瑞是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么几句话下来嫣然还是觉得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正说着,只见殿门被一个小太监推开一扇,一个宫装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贾瑞两个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草民/民女见过尚书大人。”
来人正是元春,入宫四年了,从二八年华熬到了双十年纪,这还是元春第一次见到家人,不由得声音也有些哽咽:“不必多礼。”
贾瑞嫣然这才称谢起身。贾瑞陈继偷偷瞄了元春一眼,似乎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当上贵妃。
元春选秀入宫那会儿贾瑞才十二岁,且几乎每日都被贾代儒逼着在学堂里念书,根本就没见过元春几次,只有个模糊的记忆,今日总算把元春的形象给真实化了。
元春长得或许称不上倾国倾城,也绝对是沉鱼落雁了。乍一看眉眼五官同宝玉有五分像,同宝钗也有三分像。
眼睛鼻子嘴巴单挑出来一样算不算出色,可合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舒服,虽然双眸有泪光闪烁,似乎元春自带母仪天下的属性,比宝钗的端庄静雅高出好几个台阶去。
贾瑞不由得开始发散了:王家的基因还真不是盖的,王夫人生出这么个漂亮女儿,薛姨妈又生了个宝钗,还有个凤姐儿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不及细看,旁边的太监干咳了一声,贾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他知道,这肯定是来监视自己的。毕竟让一个没有净过身的男人入后宫已经是犯了大忌会了。
元春在一把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了,小太监又搬来两个锦墩让二人也坐了,才开口道:“瑞哥儿,一晃四年不见也长得这么高了,如今也出落成个大人了!这位想必就是嫣然姑娘吧?光是听说姑娘色曲双绝名冠神京,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嫣然忙又站起来屈膝道:“尚书大人谬赞了,小女子怎么担得起,今日能有幸见大人一面才是我的造化呢。”
元春压压手挤出个笑容示意她坐下:“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奉旨来学曲子的,在你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人,我是瑞哥儿的姐姐,你也叫我姐姐就罢了。”
“是,给姐姐请安……”嫣然倒是乖巧。
元春又问贾瑞道:“家里可好?老太太身子还硬朗?老爷太太可都好?宝玉多高了?肯念书么?……”
问着问着,眼圈又湿润了。
贾瑞也是一声叹息,这四年,元春小小年纪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在无依无靠的后宫里面熬过来的啊!
“老太太身子好着呢,前些日子还念起姐姐。老爷太太也都好,宝玉长得这么高了,越发像大姐了……”
贾瑞一一回答着元春的问题,元春听着频频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看得贾瑞也是心疼不已,心说自己有闺女打死也不让她来这种鬼地方!难怪元春省亲的时候会那么伤心难过!
元春积郁了四年的思家之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不停的问这问那,贾瑞也是一一细说,说林黛玉进荣国府,薛姨妈带着宝钗也来了,说宁府的变故,元春听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让人生怜。
直到一旁小太监又很有技巧的干咳了一声,元春方醒悟过来,自己实在是失态了,只得擦了把眼泪说道:“陛下赞过几次,瑞兄弟写的曲儿新颖有趣,特命我来学上几首。姐姐粗笨,让弟弟费心了。”
贾瑞忙道:“姐姐冰雪聪明,自然是一学就会的,嫣然,还不快把琴谱同歌词拿出来给姐姐看。”
“是!”嫣然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忙拿起桌案上的曲谱:“姐姐请看,这是彪……这是瑞二爷独创的曲谱,除了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外还多处两个音符来……”
元春本就是极聪明的,又通音律,虽然贾瑞的简谱和她熟知的古琴谱截然不同,发音却是通的,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识谱了。
嫣然又一句一句的教,不出一个时辰就学会了三首歌,这种听了两遍就能唱出来的超强天赋让嫣然和麦霸贾瑞都自叹不如。
如此两天下来,元春已经将贾瑞近期内“写”的二十多首歌都学会了,即便有些地方不熟悉的,看看谱子也能想起来。
嫣然看元春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崇拜了——如果元春下海去唱歌,她的神京第一花魁的桂冠肯定不保了。
元春只是淡淡一笑:“不值什么,瑞哥儿写的这些铺子虽然声调与众不同,从未听闻,唱出来却是朗朗上口的。只是歌词中颇有许多新鲜词汇让人觉得有些拗口。”
转眼到了出宫的时候,贾瑞因知道了那两个侍女都是元春的心腹,其中还有一个就是元春带进宫里来的丫鬟抱琴,只有小太监六儿是司礼监派来监视元春的,因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这位小公公,我同姐姐待了两日突然有了灵感,要写一首歌出来,能不能行个方便,帮忙拿些个笔墨来?”
太监这个失去了男人乐趣的特殊群体都有个普遍现象——爱财,六儿也不例外,接了银票见是一百两的忙喜笑颜开道:“奴婢就是来伺候尚书大人的,怎么敢要爷的银子,可使不得!”
贾瑞笑着将银票塞进他的怀中:“小公公这两日也辛苦了,胡乱买杯茶吃!”
六儿这才欢喜着去了。
贾瑞见他走远了,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和一叠银票来递给元春正色道:“大姐,这些都是我写的,你先收着,藏起了别给外人知道。”
“这……这是何意?”元春一脸蒙圈。
贾瑞道:“大姐,不必多问,只听我说。你好好服侍皇上,将来必能为后宫翘楚。皇上爱听新曲,我却怕再没有机会入宫了。
这些曲子你且收着先别拿出来,等皇上把老曲子听得有些腻味了你再偶尔唱一两曲新的给他听。若问起来只说是你自己写的,让皇上总是有新鲜感。
这些银票你也留着在宫里打点,尤其是那个叫夏守忠的,务必与他处好了关系,切记切记,弟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元春何等聪慧,一下就明白了贾瑞的意思,小声说道:“若不是弟弟在陛下跟前提起我,只怕现在我还是女史呢,如今又这般为我谋划……”
正说着,小太监六儿去而复返,果然拿着笔墨纸砚,元春只能闭了口。
宝琴研磨铺纸,贾瑞提笔写道:“妈妈,我想对您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您笑……”
写完递给元春,元春看过了直接泪奔,似乎想起了在荣国府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有贾母的细心呵护,有王夫人的慈母关爱。
含泪看完,却见下头还有一行小字:此曲待到机会成熟之时再唱,要紧要紧!
嫣然忍不住也凑过来看,不一会儿也泪眼朦胧起来,这首歌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之情也让她同样感同身受。
六儿咳了一声道:“大人,是时候回宫了。”
元春听了这话眼泪又止不住,哽咽道:“瑞哥儿,回去了替我给老祖宗请安,给老爷太太们请安,告诉他们不需牵挂,好生保养,给弟弟妹妹们问好,让宝玉好生念书……”
看着元春依依不舍的离去,贾瑞知道她不是不舍得自己,而是不舍得荣国府,他不过是元春同贾母等人联系的一条纽带。
坐了两乘小轿悄悄从角门出了宫,又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嫣然一把抱住了贾瑞的胳膊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瑞笑道:“怎么了?不过才认识了两天,这一分别你倒是哭得如此伤心。”
“哪里是因为这个?是你方才写的那首歌,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娘……”
贾瑞怜爱的揽着嫣然的肩膀:“宝贝别哭,等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嗯!”嫣然将贾瑞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贾瑞心中叹息:这年头,可怜的妹子太多了啊!不说宁荣二府的那些金钗银钗们,像嫣然这样的可怜小姑娘全神京又有多少呢?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拯救普天之下的可怜妹子!
嫣然哭了一会儿止住了,小声道:“彪哥,今天晚上别走了好不好?我想你抱着我睡。”
“好!”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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