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5 还债 一 看着半身鲜血的严……

看着半身鲜血的严月娇带着释然的笑意缓缓消散, 楚云梨对此并不意外。

相比起报复陈家,严月娇更在乎自己的爹娘,想让他们颐养天年。

打开玉珏, 严月娇的怨气:500

善值:536800+2000

楚云梨耳边很是嘈杂,有人吆喝, 有人高声说笑,也有人喊着便宜点便宜点。

她手中挂着一个篮子,闻着就很香, 垂眸一瞧, 只见里面装着酱肉, 看着色泽也不错。一愣神间,有个妇人挤了过来,着一身细布, 手朝着酱肉就要戳下去。

吃食这样的东西,可不能让人随便碰。几乎是下意识的, 楚云梨拎着篮子的胳膊一让:“别碰!”

妇人也不恼:“你倒是切一点给我尝尝呀,都不知道好不好吃, 怎么买嘛!”

楚云梨还没有接话, 边上一个小姑娘出声:“大娘,我家的酱肉在这城里卖了好几年,味道要是不好,生意早做不下去了。那边就是我家的客栈,里面最出名的就是酱肉, 你一打听就知道。”

“帮我切点。”楚云梨将篮子递给小姑娘:“你来。”

小姑娘大概干惯了这种活, 也不觉得意外,顺手接过来放在台阶上,用专门的小刀挑开剩下的布:“大娘要肥的还是瘦的?”

当下的人缺油水, 妇人想也不想就道:“肥的!”

小姑娘点头:“要点儿瘦的吧,瘦的入味。保管您吃了还想吃。”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楚云梨看她如鱼得水,朝着一条小巷子走了进去,方才她看见了,有男人出来时还在整理衣摆,这里面应该有茅房。

此时天还没亮,周围一片朦胧。这里应该是个菜市,楚云梨当然不会去茅房……街上挤挤攘攘,那么多人只得一处茅厕,想想就知道那个味道。

楚云梨绕到了一处偏僻的矮墙下,闭上了眼睛。

原身张六娘,出身蒲城,家住外城,父亲是个厨子,靠着给人炒菜赚工钱养家。

别看只是个厨子,好歹是有手艺的,比那些打短工的人可强多了。至少,凭着他一人就能赚钱养家糊口。母亲何氏,平时在家洗洗涮涮,带几个孩子,偶尔酒楼那时候去搭把手,赚点工钱补贴家用。但又不能长干,一来是家里孩子多,她撂不开手,二来,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其实有些伤着了身子,一两天还行,天天在酒楼劳累,她熬不过去,赚的工钱还不够买药吃。

张六娘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孩子多了,双亲根本就顾不上,都是大的拉扯小的。

张父手艺不错,在酒楼做了多年,有些老客会邀他一起喝酒,他自己又是个豁达之人,认识了不少人。

张六娘的婚事就是他定下来的。

说起张六娘的男人,那就说来话长了。

此人姓范,家住郊外的村里,爹死娘瞎,反正家里特别穷,为了饱肚子,他那时候没少在村里霍霍,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的。如果张父那时候遇见,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人是会变的,范继良本来也以为自己就这么混一辈子,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去城里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隔壁村的混混,两人一拍即合。他跟着去了混混家做客,然后看上了混混家隔壁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长得好,又是个乖巧的,范继良是个有心人,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范继良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人家的爹娘肯定看不上,便将姑娘直接带回了自己家,然后两人在简陋的屋子里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娘!”

楚云梨被喊醒,走出了矮墙,一眼就看见篮子已经空了。

面前这姑娘是张六娘的大女儿范玉珠,今年十一,长得如花似玉,特别懂事。

“娘,刚好有个村里来的家里有喜,我便宜了一文,全部卖给他了。我们一宿没睡,还是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歇是不可能歇的。

张六娘夫妻俩开着一间客栈,客栈是上下两层,底下一层是大通铺,每晚借宿的人至少都有二三十,多的时候可以上百。那些人都是要吃饭的,除了少部分人舍得吃荤菜和酱肉,大部分的人都是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们住一晚,也才五文钱,遇上没人住的时候,三文也行。张六娘为了多赚点银子,一般会做出一些味道不错又便宜的饭菜,还会给他们准备干粮……总之,赚的就是一份辛苦钱。

昨晚借宿的人有六十多,还不算楼上的客人。楚云梨来了之后,事还是要办的,道:“买些菜回去。”

范玉珠也不意外,道:“我问过了,周大娘那里的青菜一文一堆,我瞅着还不错,已经定了些,您去瞧瞧,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再拿上肉就能回家了。”

这姑娘跟着张六娘做生意不是一两天,楚云梨看过后,很快就带着她走出了热闹的街道。

范家客栈离菜市有四五里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母女俩到地方时,天还没有全亮。

一进门,就看见了范继良从茅房里出来,一边在整理腰带。楚云梨皱了皱眉,提醒道:“闺女还在呢,你倒是注意着点儿。”

范继良摆摆手:“快把饭给做了!客人都要起来了,我说你们也是够磨蹭的,晚一点儿别人都出去吃了,你们做了卖给谁?”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接过东西就进了厨房。

炒菜一般都是张六娘的活儿,但范继良也不闲着,除了和客人喝酒喝醉了偶尔会耽误事,他多半的时候也是个勤快的人。

“我去把玉林叫起来烧火!”

范玉林是夫妻俩的二儿子,今年九岁,夜里烧水的活儿就是他的,等到所有的客人都睡下,再不要热水了,他才能回去歇着,基本上每天都是子时左右才歇下,所以早上会起得迟一些。

范玉珠都还没出门呢,那边玉林已经到了厨房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大捆柴火。

“我来了。”

要做七八十人的饭菜,一家子几乎忙成了陀螺,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楚云梨有记忆,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当然,她的手艺比张六娘还要好些,客人吃饭时,纷纷夸赞她的手艺越来越好。

范继良那些年在外混着,认识了不少人。其他人或许会看不起这些下力的苦工,他不会,一边跟人说笑,一边去厨房舀了半盆菜,每人面前都添上一点儿。

后面添的这点儿就是送的,不收银子。

下力的苦工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得了白吃的菜,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楚云梨坐在门口的柜台后,跟范玉珠一起数铜板。一天辛苦下来,正常能赚个二百文,五六天就能攒下一两银子。

虽然辛苦一些,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确实不少了。

张六娘自己勤快,男人也不懒,底下的孩子个个乖巧,刚满六岁的小儿子玉平得空也会拿着笤帚扫地,或是帮着收碗。

而楚云梨还是来了,一切都要从范继良那个原配身上说起。

他把人家的姑娘诓回家做夫妻,那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大概是成亲了的男人真的就懂事了,他下定决心要让她过上好日子,打定主意要混出个人样来。

于是,成亲后他没日没夜的帮人干活,只要给钱,他就能拼命。

可是,姑娘的家人还是找上了门来。

范继良那是个什么名声?

反正,那家人是死活不愿意,非要把姑娘带回家,走之前把范继良打了一顿不说。发现自家姑娘有了身孕,愣是一副落胎药将孩子给落了。

经此一事,范继良在村里的名声彻底臭了,干脆带着瞎子娘去了城里。他做事不怕苦,不怕累,就此入了张父的眼。

张父认为,好男不吃分家饭,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人,至少能保证女儿不会太辛苦。

当时夫妻俩成亲,张父做主租下了自家旁边的院子,虽然平时照顾不了多少,确确实实是照顾了的。

因此,张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就颇有微词,范继良一咬牙,带着张六娘一起去走镖,又辛苦又危险,两趟下来,攒了十几两银子。

夫妻二人有了银子,立刻就搬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张六娘看上了如今的这个小楼,想着拿来做客栈正好。夫妻俩找了张父,想法子租下了小楼,后来又辛苦多年,总算将小楼买下了。

去年才把买楼欠下的债还清楚,一家子才开始有结余。

愿意来睡大通铺的人,那都没有闲人,早饭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告辞。姐弟几人都不用人吩咐,主动开始收拾碗筷桌椅。

范继良累得满头大汗,道:“我去卤肉。”

楚云梨嗯了一声。

范继良觉得有些不对:“你今儿怎么了?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

过去那么多年,不管多苦,张六娘都特别活泼,说话高声大气,得空也会跟范继良说笑。

“没什么。”楚云梨看他一眼:“倒是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啊。”范继良一脸莫名其妙,想到什么,面上有些心虚,一低头就进了后厨。

楚云梨端着一摞空碗,跟在他身后:“今儿你洗碗,完了再卤肉吧。”

范继良一愣,以前这些事都是一家人一起干的。他下意识问:“那你呢?”

楚云梨挥挥手:“累了,要歇会儿。”

可以说,嫁给范继良这么多年,除了坐月子,张六娘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每天都是半夜就起。

“是不是病了?”范继良追问:“要是生病,赶紧找大夫配药!”

楚云梨没理会,自顾自回了屋子。

厨房里一直都在忙碌,听得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停。张六娘是真的很疲惫,楚云梨几乎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云梨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范玉珠担忧的脸。

“娘,你都睡了大半天了,饿不饿?”

楚云梨颔首。

范玉珠松了口气:“我去给你拿饭菜。”

一家五口干的活,楚云梨不干了,明天就平摊到了姐弟几个人身上。范继良虽然也干,但他还得招呼客人……比起后厨的活儿,招呼客人才是最轻松的。而遇上了一个熟人,他会陪人喝酒,一坐就是大半天。

“我去厨房吃。”

自家开着客栈,一家子是不缺肉吃的,虽然不可能敞开了吃,不至于像别人家那样半年都舍不得开一次荤。

留给楚云梨的肉肥瘦相间,范玉珠笑吟吟:“娘,这可是爹亲自给你割的。”

楚云梨嗯一声:“他人呢?”

“在前面跟人喝酒。”范玉珠说到这里,皱了皱眉。酒得用粮食酿出来,家里那些都是买的,价钱特别贵。父亲陪人喝酒,客人最多付自己喝的那部分,而父亲豪气一上来,有时候还会给人免了酒钱。

真的宁愿免菜钱,也不能免酒钱。后者实在太贵了,尤其跟父亲喝酒的人都是海量,一顿下来,能喝好几钱银子。

“你去跟他说,就说我醒了,问他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范玉珠虽然不赞同父亲喝酒,可听到母亲这话,心里真的很不安,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大事。想问两句吧,又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只得乖乖去了。

没多久,范继良回来了,醉醺醺的,眼神迷蒙,明显喝了不少。进了厨房后,眼神扫了一圈才看见了灶前坐着的楚云梨:“六娘,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楚云梨一脸严肃:“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对上她严肃的脸,范继良酒醒了,后退了一步:“你知道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家里的银子少了一半儿。”楚云梨一字一句地道:“那些银子不是你一个人赚的,全家人都有份儿,你给谁了?”

范继良张了张口。

“我……”

楚云梨厉声质问:“给谁了?如果被人骗,咱们就去找大人帮忙……”

“不是!”范继良嗫嚅道:“我……曾经我跟你说过,我对不起一个人,如果可以弥补,我一定尽力。前天我看见她了,她过得很不好……”

“所以你就把银子给她了?”楚云梨逼近一步:“你欠了人家,我可没有。你凭什么做一家人的主?”

“我是一家之主!”范继良心一横:“反正已经给了,银子这东西没了还可以赚,咱们再努力……”

楚云梨捡起坐的板凳就丢了过去,怒斥:“谁跟你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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