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谢云瑶来给祝锦纭请安。
“母亲,您找我?”
她穿了身雪青色齐胸襦裙,头发梳成飞髻,簪了一根象牙簪,插了一根珍珠流苏风叶金钗,看起来典雅大方。
祝锦纭满意点头,叫丫鬟拿出几幅画像,放在她面前,道,“昨日你父亲遣人来跟我说,你规矩学的不好,叫我请几位女夫子好好教教你规矩,这一位是才从金陵女子学院致仕不久的王夫子,这一位是书香名门出身的韩夫人,这一位是在岳青观修行十年的才女修士,法名素心……”
原来昨日父亲对她好感度降低的原因,是觉得她没规矩?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能拒绝母亲请夫子的要求。
可祝锦纭请的女夫子各个严厉尽责,她穿越来那阵就是受不了这个苦,装了足足两年的病才把夫子赶走,眼下怎么可能重新把这尊大佛请回来?
谢云瑶心里发虚,赶紧上前挽着祝锦纭的手撒娇道,“适合我的女夫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母亲何必还找外人?”
“哦?”
祝锦纭叫丫鬟把画像收起来,慈爱道,“不知你说的是?”
她原本想的是,女儿若拿不定主意,她就替女儿做主从这些画像中选一位女夫子教女儿规矩。
既然女儿心里有想法,那就听听她怎么说。
若是她说的人选没问题,那就按她的想法来。
一个身材高挑,穿鹅黄色褙子,容貌端丽的丫鬟在旁边香炉点香,听了这话回头打趣道,“小姐还能说谁?自然是夫人您呗,满府里除了您,还有谁的规矩礼仪,学识涵养能越过您去?”
她是祝锦纭的两个大丫鬟之一,兰香。
兰香平常不会伺候主子,只和张嬷嬷在外管家,焦棠不在夫人身边时,她才会来侍奉夫人。
她说的意思也不难理解。
谢云瑶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有资格教导她的人除了谢老夫人,就只有祝锦纭。
这里面一个是她祖母,一个是她母亲。
祝锦纭听了,询问谢云瑶,“瑶儿,你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瑶儿愿意的话,最多五日,她就能将她的规矩掰过来。
如果她选的是谢老夫人的话,只怕老夫人没那个精力。
谢鹤安瞒着谢老夫人把常家抄了后,她老人家原本三分重的病,也复发成了五分,这两日一直在桂兰居躺着,起不来身。
祝锦纭是个脸软心硬的人,做事要么不做,一旦开始了就不许停下来,她对自己要求如此,对儿女也是。
谢云瑶这几年和她相处下来,略微知道她的脾气,可不敢让祝锦纭教她规矩,赶紧借口道,“母亲腿伤未愈,我哪敢打扰母亲?我想,不如让老夫人教我规矩礼仪,一来,老夫人病了,母亲因腿伤在身,不便去老夫人跟前侍疾,我可以一边学规矩,一边代替母亲在老夫人跟前尽孝;二来,老夫人是长辈,由她老人家教我规矩的话,谅父亲也说不出我什么错处来。”
祝锦纭听了,笑道,“你父亲最不喜欢耍小机灵的人,你这话可别叫他听见。”
“母亲,我知道您就答应女儿嘛您最好了女儿最喜欢您了”
谢云瑶拉着她软糯糯的撒娇,一双杏眼看起来稚嫩可爱。
这招对谢鹤安或许不好使,但在母亲这百试百灵。
祝锦纭不知道在谢云瑶眼里,她已经被她拿捏了,见状好笑的点了点她,“这事光你一厢情愿可不行,还要问过老夫人再说。”
谢云瑶松了口气,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老夫人那么疼我,定会答应我的!我现在就去找她。”
她行礼退了出去,刘氏也跟着行礼告退。
“刘嬷嬷,你等等。”
祝锦纭叫住她,转动轮椅来到梳妆台前,从她放珠宝的抽屉里取出一只价值不菲,还没戴过的赤金珊瑚嵌明珠手镯装进一只铺着紫绸子,巴掌大,漂亮的雕花沉木锦盒中,交给刘嬷嬷,道,“我因侯爷纳妾一事与老夫人有了龃晤,未免孩子们夹在我与老夫人之间为难,所以我并未将此事告诉他们,这事我说与你听,你也不要传出去。这只手镯你带去桂兰居,以瑶儿的名义孝敬给老夫人,不必提我一个字。老夫人收下后,必不会为难她。”
“是,夫人。”
当媳妇的跟婆婆哪能没有婆媳矛盾?刘氏也是给别人当儿媳妇的,知道让孩子夹在亲人中间左右为难有多不好受,故而十分体谅祝锦纭的做法。
她小心收下镯子,遵照吩咐去了桂兰居送礼。
祝锦纭叫兰香请李氏来一趟,问李氏喜宴操办的如何,随后提议请一个戏班子。
李氏虽然没拿着掌家权,但只是管了两天家就红光满面,可见这喜宴里她也没少捞油水。
要是从外面请戏班子的话,还要给戏班子一笔不菲的打赏,这里面又有不少油水可捞,因而祝锦纭一说,李氏二话不说就喜滋滋的应了下来,当天下午就请了戏班子入府。
戏班子入府,要给女主人请安,谢老夫人不方便,就由祝锦纭代劳。
祝锦纭坐在漪绿堂堂中,见过他们后,问,“你们家的书会才人是哪个?”
书会才人是戏班子写戏的。
戏班子好不好,不仅仅是看唱戏的,更要看书会才人会不会写戏。
有些戏班子没有专门的书会才人,有些是好几个戏班子共用一个书会才人,有些是班主充当书会才人。
班主媳妇拉着一个伶人出来,笑道,“回夫人,咱家写戏的是这位墨吟。”
墨吟是花名。
祝锦纭道,“这名字起的不错。”
随后看向他,“我前阵子听了一出戏,觉得这戏很好,不知你们能不能写出来?若写得好,我介绍你们去一户贵人家唱戏。”
贵人!
倘若他们能被贵人养起来的话,不就不用过四处漂泊无依的日子了吗?
李氏贪了大头,戏班子自然也是从外面请的便宜的,祝锦纭这么一说,班主媳妇脸都笑烂了,立即道,“什么戏,夫人只要跟墨吟一说,他保证写的出来!我家这墨吟原先就是秀才,文墨极通,后来他家穷的读不下去书,才来我这里兼职写这个。夫人要是看上他写的戏,随便赏他三瓜俩枣就行!”
说完,她不敢打扰祝锦纭,识趣的带着戏班子退下。
半个时辰后,祝锦纭看着墨吟起草的笔墨,满意一笑,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要叫他签了契约,要他照着这个写,但不能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