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商讨废立

刘诞道:“父皇病情严重,特许我留建康陪护几日。人生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臣弟对父皇尽人子之孝,也算错么?”

刘劭无言以对,哈哈一笑,才道:“那自然不算错,但你若有等父皇驾崩,与我夺大位之心呢?”

“等父皇驾崩”之言,在当下说出来,实属大逆不道,但刘劭为人骄狂,说出来也不算奇怪。

刘诞也没有纠结这些问题,而是道:“太子殿下此言,臣弟可就听不懂了。太子你是父皇亲自策立的太子,上承天意,下顺民心,谁敢争夺?就算有大逆不道之人,忤逆谋反,太子殿下东宫甲兵万人,中外军也都归心太子殿下,他也是自寻死路。”

刘诞此话,说出了刘劭太子的合法性和实力,刘劭听了十分受用,嘿嘿一笑,道:“随王此言,倒是十分识时务,只不过你去见徐湛之又是何意?历来藩王结交朝中重臣,都未有好事。”

刘诞道:“徐湛之是臣岳丈,臣带妻回门,不过是尊照礼俗罢了。”

刘劭道:“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

刘诞语气诚恳,道:“臣弟不敢有贰心,只盼将来,能为太子殿下效命。”

刘劭对刘诞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且他骄狂自大,又不知道刘诞已经知道他私藏严道育的事,并暗中推进,如今的形势在他眼中,他必定可以克承大统。

因此刘劭听了刘诞最后一言,带笑起身,来到刘诞跟前,拍了拍刘诞的肩膀,说道:“六弟啊,大哥身为太子,无数人盯着这个位置,因此做事不得不小心谨慎,你别见怪。”

刘诞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臣弟明白太子殿下的处境,只盼能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

“如此甚好,甚好。”刘劭满意的点头,“我今日来,其实是略备薄礼,以庆六弟你的新婚。”

“这……”刘诞一愣,道:“臣弟大婚当日,已经收到殿下厚礼,还未上门答谢,怎敢再受?”

“六弟这话就见外了,你大婚我送的礼,是以东宫名义而送,现在,我是以大哥的名义而送,只盼以后你能与大哥同心同德,建功立业。”刘劭言辞和善,一副平常人家大哥的模样。

刘诞行礼道:“既然如此,那臣弟就多谢太子殿下厚爱了。臣弟必定投桃报李,誓死效忠!”

“很好。”

刘劭很满意,出屋挥手让东宫斋帅张超之把礼物送进刘诞府邸。

刘诞示意下人将礼悉数收下。

搬完东西,刘劭又和刘诞寒暄几句,才带着人马招摇过街而去。

待刘劭走远,徐之瑶对刘诞道:“太子恩威并施,手段倒也厉害。”

刘诞闻言,笑道:“那依夫人之见,咱们该效忠太子么?”

徐之瑶叹了口气,道:“妾不敢说。”

刘诞道:“先前我们已经约好,有话直言。”

徐之瑶道:“妾斗胆直言,太子七月便对陛下行巫蛊之事,对父亲尚且如此,对弟……妾只怕太子继位后,我们性命难保。”

刘诞笑道:“夫人此话说得有理,不过谁为刀俎,谁是鱼肉,现在定论,为时尚早,夫人请安心。”

徐之瑶点头,靠在刘诞肩上,道:“我听殿下的。”

……

接下来几日,刘诞日日进宫问安,其他时间便呆在府邸,闭门不出。

转眼数日已过,这天刘诞进宫问安,只见病重的刘义隆,勃然大怒,气得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身旁的官宦不住的给刘义隆顺气。

刘义隆跟前,王僧绰、徐湛之、江湛低头垂手,一言不敢发。

刘诞连忙进前,照顾刘义隆。

过了半晌,刘义隆终于平息了部分怒火,冷静了一些。

刘义隆看着一旁贴心服侍自己的刘诞,道:“休文,太子,太子这个逆子,他竟然真的私藏严道育!”

刘诞闻言一愣,知大事第一步已成,心中汹涌澎湃,但脸上却只体现震惊之色,道:“太子鬼迷心窍,如此行为实属大逆不道,但父皇切不可用太子之过,伤已之身,千万保重龙体。”

徐湛之等人附和道:“随王殿下此话有理,陛下不可因太子之过,伤了龙体。”

“休文仁孝。”

刘义隆点头,让左右退下。

刘诞知道刘义隆要和大臣们商量太子废立之事了,识趣的道:“儿臣也先行告退。”

刘义隆先是点点头,但见刘诞走到门口,突然道:“休文,你留下。”

“是。”

刘诞止步回身。

刘义隆道:“休文,朕欲废太子,赐死刘濬,你以为如何?”

刘诞躬身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儿臣不敢妄言废立之事,请父皇圣心独裁,乾纲独断。”

刘义隆道:“若朕非要你说呢?”

推动刘义隆提前废太子,是刘诞一心谋划,所以刘诞深知废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刻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但是,刘诞还是尽力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

推进废太子只是他谋划的第一步,他的目的是登上大位,所以他必须步步为营,时时小心谨慎。

现在他的言行,关系到以后刘义隆立嗣的态度。

刘诞瞬息之间脑海闪过万千念头,最后化为笃定的语气,躬身行礼道:“父皇就是杀了儿臣,儿臣也不敢妄言。”

“你……”刘义隆冷冷的望着躬身行礼的刘诞,望了半晌,脸上的冷色才慢慢淡褪,说道:“这是为何?”

刘诞并不抬头,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道:“若旁人胆敢对父皇行巫蛊之事,儿臣必杀之,但太子和始兴王,是儿臣的大哥和二哥,儿臣只盼能以已之命,换这事从未发生。”

“你这话未免太过儿戏!”刘义隆话里批评刘诞,但话外,语气却很和缓,脸上也是一片慈爱。

刘义隆本身也是藩王进京当的皇上,是刘裕的顾命大臣杀了他的大哥刘义符,才迎他登的帝位。

刘义隆登上帝位之后,重用弟弟刘义康为相,但后来又因为权利之争,他不得已又杀了刘义康。

这些年,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噩梦一直萦绕着刘义隆,刘义隆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他的儿子们重蹈他的覆辙。

刘义隆继承刘裕的中外军体制创立的“元嘉体系”,也是太子主导,诸王守重镇,若他的儿子们手足相残,王朝也危矣!

因此刘义隆看到刘诞在这种关键时候,不仅没有落井下石,争夺太子之位,反而顾念亲情,一分不逾矩,心中十分欣赏。

刘诞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追上刘宏和刘铄。

只不过他身为帝王,不想让人看穿他的心思,因此故意批评。

刘义隆批评一句后,才道:“你既然不知道怎么说,朕也不勉强你。”

“谢父皇。”

刘诞听到刘义隆这话,猜到自己说到了刘义隆的心坎上,压下心中情绪,直起身来,规矩的立在一旁。

(感谢书友“失眠的牵牛星”的再次打赏,感谢大佬支持,作者君努力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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