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最后从哭泣变成了咆哮如雷的愤恨,是怒不可遏,不顾一切的想要复仇的冲动,就像一座座猛烈爆发的山火,喷射出一道道直上九霄的火焰。
关于这场控诉会搞了整整一天。
这些昔日祸害百姓的西凉兵,此刻都哭得昏天黑地,一千人的队伍,哭晕了足足有七十多人。
即便杨修和皇甫郦这两个本身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事后也喝了一场大酒,直接喝到宿醉不醒,才从那股子情绪中摆脱出来。
这让杨修想起了天子那天的话。
“如何做好一名政工。
那就是分清哪些人是我们要拉拢的,哪些人是我们要打击的。
对于我们拉拢的那部分人,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那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如此高深的话,这让那时的杨修不再想窥伺天子背后的高人了,因为高人就是面前这个身高不及自己腰腹,眼睛乌黑纯洁却不天真的九岁娃娃。
天子言要想把这支军队变成王师,就需要改掉他们身上的兵匪习性,还需要让他们与朝廷同仇敌忾起来。
他们的共性,无疑就是他们的出身和与之匹配的宿命。
而阻挠他们向往美好生活的阻力,就是昔日那些压迫奴役他们的当地地主、酷吏、豪族。
杨彪有些怕了。
他有一种预感,他可能无意中放出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会吞噬现有的秩序。
二人次日就骑马赶到虎牢关,向刘协禀报了这次大会的情况。
刘协听完,有些兴奋,看来后世的办法放在现在一样有用,而且居然被杨修无意间给摸索了出来。
大汉的没落,除了天象紊乱、皇帝荒淫无道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就是羌胡的百年叛乱,像是在大汉朝这个巨人的腰腹处来了那么狠狠一刀,而且还是每隔几年就捅一次,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填入其中,血流不止,大汉也因此变得更加的虚弱。
他觉得彻底解决凉州问题的契机到了。
无论是羌人、胡人、汉人,解决种族问题最好的办法,不是羁縻异族,更不是搞同化,而是将矛盾重新确定。天下被压迫者是一家,管他羌胡汉呢。
当然建立这個新秩序的人,不能依靠现有的士人,那样的话,只是换了一批新的压迫者而已。
这条路,在后世已经走通,刘协需要的是有足够多且拥有新观念的人加入到这股由自己推动的时代大潮中。
这正是刘协,并不在乎袁隗所团结的力量,在刘协眼里,那些垄断土地、人口、知识的豪族,士族们终归是落后的。
只是自己的脚步不能太快,更不能大范围去搞,那样的结果只能是摊子铺得太大,重蹈王莽,或者王安石覆辙而已。
西凉是块最好的试验田,本就是一块法外之地,没人会注意那里的变化。
刘协对杨修道:“德祖,干得漂亮,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杨修胸膛起伏,双眼灼灼。
刘协又道:“后面要整军了,谁合适呢?”
皇甫郦有些跃跃欲试,躬身抱拳道:“黄公子,您看末将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