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这是情趣。你不喜欢吗?”“我要说不喜欢呢?”“那下次我身体力行的时候再说。”郦黎死死瞪着霍琮,最后在对方游刃有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愤恨地对着空气噼里啪啦打了一套王八拳,装作面前摆着霍琮那张可恨又帅气的脸蛋当靶子。……重点在可恨!“来人!”郦黎一招手,被他打发得远远的安竹立马小跑着跑过来,装作没注意到陛下的唇肿了衣服也乱了,十分贴心地问道:“陛下,可需要我准备两……不,是一桶凉水沐浴?”霍琮向安竹投去赞赏的一瞥。“不需要,”郦黎阴沉着脸道,“来人,霍将军伴驾有功,朕龙颜大悦,特赐京城府邸一座!霍将军难得来一趟,正好回去好好侍奉母亲,朕就不久留了。”霍琮:“臣抗旨。”“抗——你敢抗旨?”霍琮微微挑眉,丢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安竹往边上稍了稍,视线盯着脚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要不是知道霍大人和陛下的关系好得能睡一张床,他心中暗道,光看这番刀光剑影的情形,霍大人可是比严弥当初还要嚣张几分啊。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床头吵架床尾和,所以安竹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还有心情竖起耳朵吃瓜。郦黎:“既然这样,那你不走,我走!安竹,朕要出宫住一晚上!”安竹唇角的弧度瞬间拉平了。顶着霍琮目光炯炯的注视,他硬着头皮问道:“陛下要去哪儿?我好叫下面人接驾。”“就去李臻那边吧!正好朕要叮嘱他两句。”原来是李道长。安竹松了口气,悄悄抬眼瞥了下霍琮,发现霍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刚想开口,就听郦黎阴恻恻地问他:“朕跟你说话呢,你看他做什么?”安竹:“…………”陛下和霍大人,确实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只是他这个趴在床底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被牵连无辜。“陛下来贫道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贫道得此殊荣,三生难报……”李臻也没想到,正吃着晚饭呢,皇帝居然带着人上门了。慌得他嘴巴一抹油,急匆匆跟小童吩咐了句收拾碗筷就跑去见驾了。“不用拍朕马屁,朕就是单纯不放心,过来看看而已。”李臻一噎,但又换了个方式夸郦黎:“陛下真性情!不为巧言令词所动,美誉加身而不动摇心智,乃是千古明君之相……”郦黎觉得他说得太夸张了。但不可否认,怪中听的。他这次来除了安竹随性,还带了一队宫中侍卫和两名锦衣卫。李臻一边口若悬河地吹郦黎的彩虹屁,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其中一名模样最为高大俊朗的锦衣卫,总觉得对方有点儿眼熟。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位是哪位大人?端的是一表人才啊。”那天霍琮进城时,他还在比试擂台上当吉祥物,一介白身,也没有上朝的资格,因此并不认识霍琮的脸。郦黎头也不回:“朕不认识,你自己问他去。”安竹突然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李臻忙给他倒了杯茶:“安公公请。”他没听出郦黎语气中的生硬和刻意,还笑道:“陛下日理万机,麾下英才又犹如过江之鲤,不记得也是正常。不知这两位大人姓甚名谁?”李臻也没忘记另一位,拱手对他们行了个道士礼。另一名锦衣卫道:“锦衣卫千户,茂坚。”轮到霍琮时,他只简单冲李臻点了下头:“在下姓霍,表字奉玉。”走在前面的郦黎耳朵一动。奉玉……倒是个好名字。霍琮的琮,本就是古代玉器的名字,古时从士人到君王,无不佩玉,因而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之说,像是这次出行,郦黎腰间也配着象征帝王身份的全套的玉器佩饰,玉琮自然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古人还经常用玉作为礼器祭祀天地,就连《周礼》中都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郦黎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觉得奉玉的寓意很适合霍琮,而且细品之下,总觉得和自己如今的身份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关联,让他有点儿暗爽。但想到霍琮居然没第一个告诉他自己的表字,郦黎又瞬间不爽起来。等李臻请他们入厅堂坐下后,他面无表情地在首位坐下,嚅动着嘴唇,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霍琮:“你怎么不告诉我自己起了表字?”这是一下午以来,郦黎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霍琮勾了勾唇:“现起的。你要是喜欢,那就定下了。”郦黎又舒坦了。连带着跟李臻说话,也带上了几分笑模样:“第一轮比试,你想好要比什么了吗?”李臻肃容道:“回陛下的话,臣想好了,就比基本功!”郦黎:?这年头,当骗子还要有基本功吗?他问道:“基本功是什么?”李臻掷地有声:“点石成金!”郦黎点点头,心道这个确实是江湖骗子的基本功,没毛病。“道具准备好了吗?”他问道。李臻立马叫小童去后堂拿来道具:“陛下若是担忧,且看臣为您展示一番——”“那就不用了,朕只是问问。”郦黎对于什么“点石成金”的把戏是半点也不信的,caco3要是能经过一番操作变成au,那诺贝尔都能复活给李臻原地翻个跟斗。他猜测,李臻变出来的黄金应该不是真正的黄金,大概率是黄铜一类的东西。李臻恋恋不舍地叫小童收起了他的宝贝道具,还振振有词道:“陛下,您可别小看了贫道的这些宝贝,贫道闯荡江湖多年,和无数同行打过交道。如今民间流行的,大多都是烧炭成银的低级骗……咳,法术,贫道这点石成金的本事,可是祖上传下来、独步天下的仙术!”郦黎敷衍点头:“那就全仰仗李道长了。”“黄龙教那边会出什么招,你这些天打探到了吗?”他又问道,“朕可是叫沈江全力配合你的,若是锦衣卫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乌斯那边肯定也会给他们出一道难题,郦黎已经做好了输掉第二场的准备,反正不管怎么说,第三场都是他出题。“您还别说,陛下,”李臻老神在在地笑道,“臣还真的打探到了,关于第二场的消息。”“哦?”郦黎的表情有些不信,他甚至想过,是不是黄龙教那边故意放出的消息迷惑他们,但李臻似乎对消息的来源十分肯定:“第二场比的,是除邪祟!”“除邪祟?”郦黎的眉毛拧了起来:“有没有更详细点的?就这三个字,没别的了?”“贫道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李臻昂首道,“不过陛下放心,贫道早年就是干这方面的,降妖除魔,镇宅辟邪,祖上八代恪守此道,代代相传下一柄青光神剑,出鞘时妖鬼皆惊……”郦黎身后忽然传来霍琮的声音:“你从前不是说,自己祖上八代都是算命神仙?能经天纬地,通晓古今前后三千年?”李臻吹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着霍琮:这是碰上老主顾了!?郦黎忍笑抿了一口茶,见李臻结结巴巴着解释,清楚霍琮是在帮自己敲打对方。他主动站出来当了这个好人,替李臻解围道:“或许李道长祖上涉猎广泛呢,往事莫究,朕只需要李道长日后为国争光就行了,对吧?”李臻干笑着擦着汗:“是,陛下说的是。”接下来他就收敛多了,直到把郦黎送走,腰板都再没挺直过。霍琮终于又得到了和郦黎共乘一辆马车的待遇,他观察着郦黎的神情,见郦黎没有再不搭理他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御人不能一味亲和,你在关键时刻能狠得下心,有决断力,但大多数人都是健忘且见利忘义的,虽然国师这个位置不算多重要,以李臻的性格,你若不一开始就重重敲打他,日后很可能会绊你一跤。”“你觉得我不该用他?”“水至清则无鱼,这种人自然得用,”霍琮微微摇头,“官场上,李臻已经算品性还可以的了,你若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将来遇到的人渣败类只多不少,即使是贪官,也有贪官的用法。”郦黎靠在车窗边,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夜风,沉默许久,轻轻嗯了一声。霍琮静静地注视着他在月光下,如无风水面般淡然静谧的侧脸。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跟郦黎说。其实有时候,对于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贪,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了。有的是单纯爱财,有的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爱财,种种原因,不可一概并论。但是又贪又蠢,或者又贪又坏的官员,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才是最可怕的。若郦黎此时真的还是十几岁,霍琮会告诉他这些。但现在的话,或许不太需要了。霍琮伸出手,轻轻把他揽到了自己身旁。郦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是在做心里挣扎。但最后还是没反抗,顺从地把脑袋靠在了霍琮的肩头。果然很好哄,霍琮想。他很淡地笑了一下,替郦黎取下头上的金冠,用五指慢慢梳理怀中人被风吹乱的长发,垂眸问道:“在想什么?”“在想,今晚吃什么。”“火锅怎么样?”“好主意。”郦黎懒洋洋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人打了锅?”霍琮想了想,冷不丁地幽默了一下:“因为我是你爸爸?”“……好冷的笑话,但是我笑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