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荷低垂下眉眼,清浅一笑:“傅小姐,徐小姐,傅先生,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傅柔嘉挽留道:“阿荷,吃过晚饭再走吧。”
徐姻也道:“是啊,阿荷,今天玩得很开心,我明天迫不及待穿着我的新裙子去学校了。”
苏晚荷轻笑:“今日太晚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那好吧。”傅柔嘉委屈吧啦道。
傅思明单手揣着兜,又拿着相机道:“苏小姐,我送你出去,还有些材料需要你准备。”
苏晚荷点头:“劳烦傅先生。”
傅思明送苏晚荷到门口,“苏小姐,大概就是这些,需要你提供草稿,以及灵感细节,稍后我去学校找你?”
苏晚荷微笑点头:“好。”
傅思明看门口并没有停靠车辆,又蹙眉道:“苏小姐,没有司机接你?”
不等苏晚荷回答,又礼貌绅士道:“我开车送你。”
苏晚荷连忙道:“不是的。”
傅思明疑惑地看着她,苏晚荷欲言又止,总不能向所有人启齿,她是霍霆霄的地下情人。
傅思明以为她是害羞,又大方地笑了笑,转头吩咐佣人道:“林管家,把我那辆车的车钥匙给我。”
“是,二少爷。”
林管家跑着递来车钥匙,傅思明又朝苏晚荷温和笑道:“苏小姐,请跟我来。”
苏晚荷急忙道:“傅先生,不用了,我的司机在街道外面等我,我走出去就是了。”
傅思明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身走在大街上不安全,又礼貌绅士道:“那我送你过去。”
苏晚荷正要拒绝,门口传来亲卫的唤声。
“太太。”
傅思明面露疑惑,看向苏晚荷,神色有片刻怔愣:“太太?”
缓过神后,又笑容得体道:“不知苏小姐先生是烟城哪位名贵?”
苏晚荷面红耳赤,又压根不知作何解释,干脆硬着头皮道:“傅先生,再见。”
话落,不等男人回应,便迅速走到车边,坐上了车。
傅思明看着那辆驶离的别克车,想到方才那名穿着北洋士兵军服的亲卫,便猜测苏晚荷可能是哪位军官的太太,可这烟城上到军阀,下到警署差佬,他也算认识不少人,还从未见过这位学生气的官太太。
傅思明回到洋楼,神色未定。
傅柔嘉走过来,挽着他的臂弯,挤眉弄眼道:“二哥,你觉得我这位女同学怎样?今日我可看见你眼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了。”
“阿荷可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傅思明挑眉:“你不知道你这位女同学的底细?”
傅柔嘉疑惑:“什么底细?”
傅思明又轻咳一声,“比如她什么家庭?嫁给什么人?”
傅柔嘉摇头,看了徐姻一眼:“这我倒是不知,阿荷挺神秘的,不过能念大学,还能进入我们预科班,也不是普通人家。”
傅思明意味不明道:“人家是官太太。”
徐姻更惊讶了:“官太太?阿荷结婚了?”
傅思明面色沉稳道:“这倒不见得。既然别人想隐瞒,你们也别在同学们面前提起此事。”
忽然,傅思明又想起来,笑容宽厚地问道:“你和那霍督军的婚事商量得怎么样了?”
傅柔嘉脸颊瞬间红透,像剥皮的番茄红得快要爆汁:“都是阿妈替我去说,我不知道呢。”
傅思明呵了一声:“你还小,不着急,那样的军阀门庭,真嫁进去,有你苦头吃。”
傅柔嘉和徐姻对视了一眼,又脸红心跳道:“二哥,以你的眼光,你说霍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思明好整以暇:“你想问什么?”
傅柔嘉害羞道:“自然是他好不好。”
傅思明轻叹,无奈道:“他对外人好也罢,不好也罢,对你好才行。”
傅柔嘉红着脸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妈让我嫁,我便嫁。”
傅思明挑眉,不赞成地看着傻妹妹:“亏你还出国游学过,婚丧嫁娶,恋爱自由,岂能都让父母替你做了决定,今后是你嫁给霍督军,不是阿妈替你嫁给霍督军。”
傅柔嘉捂着发烫的脸颊,也不拿阿妈做幌子了:“二哥,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霍哥哥那样的大英雄,怎能不令人心悦?”
“举国上下有几个年纪轻轻,就掌两省兵马的大督军,便是父亲那样德高望重的人,也对他毕恭毕敬。”
“一见到他,我耳朵里就像带上了听诊器,心跳扑通扑通的。”
徐姻噗嗤一笑,笑得合不拢嘴。
傅柔嘉恼羞成怒地拿粉拳捶了她一下,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又紧张地看向傅思明。
“二哥,你是记者,对那些绯闻什么最了解了,你可听过霍哥哥的绯闻,比如他身边有没有特别亲近的女人?”
傅思明看着傻妹妹紧张的神情,天真无邪的模样,顿时无奈叹气:“霍霆霄的绯闻,别说晚报,全城所有报社,都没人敢报道,也没有任何记者,敢不要命了,去跟踪拍摄。”
“不过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二哥就为你去探查一番。”
苏晚荷回到春芳街,便收到了徐家佣人送来的大洋。
合计下来,便是一百六十块大洋。
苏晚荷揣着钱袋子回屋,吩咐亲卫站岗守远点。
她有些担心自己身份瞒不住了,更担心同学们看她的异样眼光。
苏晚荷今日仿佛因傅思明那句话打开了心扉了,人一旦有了灵魂,就会有自我意识,就会有独立人格,也就不会浑浑噩噩,虚度年华。
她走进屋子,兴奋地坐在书桌前,把今日挣来的大洋,一块又一块数了一遍,内心难以形容的喜悦,这才是通过她自我努力得来的成果。
苏晚荷小心翼翼把银元装起来,又走到衣柜前,拿出里面的钱袋子,那钱袋子里的银元又装得满满当当,都快鼓出来。
只要她用过,霍霆霄就会重新把她的钱袋子填满。
苏晚荷鼻头发酸,其实当一只吃饱喝足每日有人疼有人宠的金丝雀,还有人鞍前马后伺候着也挺好的。
不过再好的金丝雀也是宠物,而她是有独立人格的人。
苏晚荷厚脸皮地想,霍霆霄给她的钱就用来日常花销,而她自己挣来的大洋,全都存起来。
苏晚荷心里美得冒泡,又准备让司机送她去附近银行开户。
属于她苏晚荷的银行账户。
不过她走到门口,又发现天色渐晚,银行也快关门了,还是等明日罢。
亲卫送进来丰盛的晚餐,苏晚荷用完餐,又泡了美容澡,疏通了下筋骨。
出来后,见院子里皎月东升,已到戌正。
她看着空荡的院门,又忽然走到门口,便瞧见站岗的亲卫连忙跑过来。
“太太有什么事?”
苏晚荷轻咳一声,状若随意道:“督军说他今晚过来吗?”
亲卫低头:“属下不知。”
苏晚荷忽然生了无名火:“这么晚了,他要是过来,你把门锁死,别让他进来打扰我睡觉。”
亲卫不敢搭腔。
苏晚荷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着几日温存,竟有些离不开他了,又心软道:
“算了,你去督军府一趟,问他什么时候军务才结束。”
“是,太太。”
苏晚荷回到屋子躺在沙发上摇着蒲扇休憩,亲卫立刻驱车赶去督军府一趟,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亲卫才赶回来禀告。
“太太,督军不在督军府。”
苏晚荷腾地一下坐起来,“那他在哪?”
亲卫低下头,神色不自然道:“百乐门。”
苏晚荷捏紧了扇柄,又搭了件白色软绸披风,围住夜风里微凉的手臂,神色不见喜怒地吩咐道:“去百乐门。”
“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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