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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惧,齐齐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东宫詹事张熹侍立在太子身边,笑眯眯地道:「众位免礼吧,太子微服而行,是为私务,本无意惊扰众位,今日同赏此花,大傢伙该吃吃、该耍耍、不必在意。」

这怎能不在意?

他身形魁梧挺拔,往那里一坐,占据了大半张食案。

方楚楚愤怒了:「喂,你这么大个头,不要往我这边挤,快走开。」

贺成渊若无其事地道:「哦,很挤吗?」

颜氏本来和方楚楚坐一块儿,这会儿回过神来,马上「噌」地一下跳了起来,行动敏捷无比:「不挤、不挤,我上那头坐去。」

方楚楚都来不及拉住颜氏,她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开了,活像后面有蛇在咬她。

贺成渊用温和的声音问道:「你看,现在不是宽敞了,若还嫌挤,我命人换一张大的桌子过来,可好?」

那天在枫树林里把贺成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方楚楚心头的气也消停了不少,就是留了点小别扭,还是不想看见他。

偏偏他又往跟前凑。

方楚楚双手托着下巴,嘆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一出门,哪哪都有你?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清闲,无所事事?」

东宫的侍女们弓着腰,端上了一盆撒着菊花瓣的清水。

贺成渊一面净手,一面淡淡地道:「你大姑和许府一向交好,我猜她必定要带你来参加这菊花会,我最近去找你,你总躲着不肯见我,没奈何,只能守在这里了。」

方楚楚慢吞吞地道:「我自和我表嫂玩,你凑过来做什么?都说了不想见你,你这人怎的这样不识趣?」

旁边的人听了方楚楚这话,几乎没晕过去,这世上还有人敢这样对太子说话,焉有活路?

可是贺成渊的声音还是沉稳的:「螃蟹这东西虽则味道不错,但吃起来有几分麻烦,你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有我来服侍你,岂不更好?」

方楚楚骄傲地「哼」了一声:「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贺成渊一眼,眼波流转,似乎在生气,又似乎在笑。

贺成渊心里一动,眼眸的颜色更深沉了,但面上却仍是端着肃容:「你不是一直夸我能干吗,这种小事,本就是我分内之责,往日你都少不得要使唤我,如何今日就生疏了?」

「咣当」之声四下响起,坐在近处的人忍不住手抖,把杯子都掉到地上了。

第33章 帝京词8 邀汝与吾共看一方雪

方楚楚本来意兴阑珊, 这下忽然又来了兴致,左右看了看,有点好奇地道:「大家好像都很怕你。」

贺成渊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张熹在贺成渊的身后, 毕恭毕敬地道:「回姑娘的话, 您把『好像』这个字眼去掉, 那就对了。」

方楚楚这才想起太子殿下在外头的名声, 她上下打量着贺成渊:「我早先听说, 你是凶神恶煞, 比阎罗王还可怕的人物, 名声不好, 这很要不得。」

东宫侍女弓着腰捧上了吃蟹的器具, 亦是一套蟹八件, 不过是用赤金打造的,尾梢还镶嵌着红宝石, 看过去精美细巧。

贺成渊拿起了其中一个赤金小钳子,开始动手拆蟹, 一边不动声色地道:「外人以讹传讹, 算不得数,我这个人一向老实又听话,你是知道的。」

张熹站在后面猛擦汗。

贺成渊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那本应是持剑的手,如今拿捏着小小的器具,依旧是沉稳有力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娴熟利落。

方楚楚手托着腮,在那里看着贺成渊拆蟹:「你们果然是上等人家, 吃个螃蟹还要这般讲究,这些个小剪刀、小锤头什么的,我见都没见过,她们还嘲笑我土气呢。」

贺成渊的手停顿了一下:「谁敢嘲笑你,你说,我砍他脑袋。」

「噗通」一声,那边有个胆小的姑娘晕过去了,方盈盈抖得像筛糠一般。

方楚楚看了方盈盈那边一眼,慢吞吞地道:「那倒也不必,刚才她们还嘲笑我不会作诗,我也没放在心上。我这人特别、大度、真的。」

「噗通」,又晕了一个。

贺成渊看着方楚楚,却严肃地纠正她:「你哪里大度,我不小心做错了一回,你就一直揪着不放,十分小心眼。」

方楚楚骄傲地把脸扭开:「我对旁人都好,就是对你小心眼,我还生气着呢。」

贺成渊剔好了一小碟蟹肉,细心地浇上了一点姜汁米醋,推到方楚楚的面前:「别生气,吃螃蟹。」

他还斟了一小杯酒:「有蟹不可无酒,这是新酿的秋梨桂花露,不很烈,一点点酒味,你尝尝看。等下我再给你剥石榴吃。」

方楚楚试图板着脸,没绷住,忍不住笑了一下,露出了嘴角边的小梨窝。

什么时候可以戳一下呢,贺成渊的心又开始痒痒的,可惜现在还不敢。

侍女们弓腰端上了桂花绿豆面子和清水,贺成渊用这两样东西净了手,又仔细擦干了,然后拿起了一把金丝缠柄小银刀,开始剥石榴。

方楚楚坐在那里吃着螃蟹,啜一口桂花露,味道很好,十分惬意。

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低头坐于席间,鸦雀无声,只有兰台郡主告称身体不适,踉跄着退走了。

少顷,贺成渊剥好了一碟朱红剔透的石榴籽儿,又默默地推到方楚楚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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