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
耿秋花隔着门便问:“林子?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二姨,我爸不见了。”
耿秋花开了门,眯糊着眼睛。
“怎么个事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要是个大姑娘被人绑走,一个老头子谁要他!”
见徐忻林快急哭了,耿秋花意识到,可能真出事了!
“给我打电话那会他喝了好多酒,话都说不利索了。现在哪都找不到他。电话也不接,我怕他想不开啊,都怪我惹他生气。”
耿秋花麻利的伸上袖子,对着镜子整整,耿秋花是要脸的人,就算半夜出去,也得把衣服拾掇齐整。
“走,咱们一块找去!”
大半夜的,村子里漆黑漆黑的。一声声女人的叫喊,哭嚎,撕破了夜晚这张宁静的黑纸,像是要把坟头里的死人叫醒。
“爸……”
“大山……”
“大山叔……”
手电筒的光,手机的光。在地头上,在河边上,在每一棵歪脖子树下,晃来晃去,忽闪忽闪的探寻着,搜索着。
那是一束手机发出的光,在粗粗细细的树缝里传来穿去。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微弱,好像下一秒手机就会断电。
咕咕的叫声在头顶上回响,不知道是斑鸠还是猫头鹰。
扑棱一声!
“我操!吓死老娘了!”
一只鸟受了惊吓,从戚小娜的头顶飞过,一身冷汗,呼吸急促起来。
夜风凉飕飕的,干枯的树叶,哗哗作响。小河边上。徐忻林望着湖面,绝望叫着:“爸!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千错万错,女儿的错。只要你肯回来,就是叫我嫁给郑多金我都愿意。你在哪呀?爸!”
徐忻林等人回到徐大山家里聚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必说,心里都明白。
“报警吧。”耿秋花说。
大半夜的警局接到报案,一位老人失踪。
浴池的大烟囱突突的冒着烟,玻璃窗上一层水雾。水珠像眼泪一样,顺着玻璃滴滴滑落。
徐大山把塑料筐子里的拖鞋全部倒了出来,摆在地上。
嘴里嘟嘟着:
“怎么都是左脚?找不到右脚?”
郑多金摇摇晃晃的,光着屁股走过来。
“叔,你找啥呢?”
徐大山瞅了一眼他的脚上的拖鞋。
奇怪的问:“怎么都是左脚?”
郑多金手向外指指。
“右脚都在女的那边。”
徐大山气恼的说:
“明摆着不叫穿嘛!咱是花了钱的。”
“叔,人家怕丢!”
徐大山这回反应快了。
“要是两口子一起来,正好能偷一双。”
四只左脚的塑料拖鞋被丢在水池子边上。
郑多金朝门口大喊:
“喂!给我们家老爷子来个搓澡师傅。外加打个奶、搓个盐。”
徐大山一听,好像真的变成了大爷。心里那个舒坦啊,往池子里一躺,屁股底下一滑,出溜了。
猛地窜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狼狈的咳嗽几声。
两个搓澡师傅走进来,肩上搭着条白毛巾,张着大嘴打哈欠。
“是你俩搓对吧?”
俩搓澡师傅看看池子里这两个人,面面相觑。
黑色皮革包的搓澡床,破洞处漏着黄色的海绵。
郑多金肉多,一身哆哆嗦嗦的软肉。搓起来推着肉跑。
徐大山肉少,一身松松垮垮的皮。搓起来推着皮跑。
澡堂子里热气腾腾,两个师傅睡眼惺忪。
“好了,去冲一下,打奶了。”
徐大山重新回到搓澡床上,见那搓澡师傅拿剪刀剪开一袋浴奶。
忙说:“你给我!”
搓澡师傅一愣:“啊?你怕给你拿次的?放心!”
“给我呀!”徐大山强调。
搓澡师傅把奶递给他。
徐大山接过奶,往嘴里挤。
“唉!这不是喝的!”那搓澡师傅一下精神了。
徐大山嘴里咂摸咂摸味儿说:
“怎么是咸的呀!”
搓澡师傅瞥了他一眼。
“大爷!这是浴奶,不是牛奶。喝不得。”
“啪啪啪啪啪!”拍打的声音带着回音儿,格外的响。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山哼着小曲,扭哒着回了家。
戚小娜和耿秋花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徐忻林双手撑在膝盖上,失魂落魄的盯着手机,眼里布满了血丝。
“爸!”徐忻林又惊又喜,“你去哪了?爸!吓死我了。”
徐大山却神采奕奕的。
说:
“不是叫你礼拜天回来吗?怎么今天就跑回来了。”反应了一下,又说:“小郑带我洗澡去了,大澡堂子,真好!就是那拖鞋……以后啊,你们两口子可以一块去。”说完嘿嘿一笑。
徐忻林一听郑多金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两口子!
光火道:“我们找了你一宿,都报警了!电话也不接!”
徐大山像个耍赖的孩子,低下头。
小声说:“手机锁柜子里了,后来睡着了。”
徐忻林一脸无奈。
“算了!算了!回来就得了!”
向小娜使个眼色。
“走!小娜。”
戚小娜揉了揉眼,看了看徐大山。跟着徐忻林出了门儿。
徐大山在后头喊道:“礼拜天想着回家吃饭!有那啥。”顿了顿,蹦出俩字:
“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