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贴心的延迟了晚餐的时间，到了七点过才做好饭上楼来叫陆谦起床。
因为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程婉只是在外面轻轻用手掌拍着房门。陆谦从无梦的浅度睡眠中醒来，房间里已经变得颇为昏暗，他摸索着打开了灯。
“稍后就来，辛苦了。”陆谦尽量稳着声音，他也确实有些饿了。他把衣服一件又一件慢慢穿上，打开了房门，程婉巧笑倩兮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跟我来吧。”程婉走在了前头。
陆谦摇摇头跟了上去，想着未来几天的生活，竟然莫名的有些期待。他想的出了神，所以在程婉说着“对了”转过身的时候，他并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而是继续向前，女孩的小手不轻不重地甩在他的胸前。
程婉连忙收回手去，却发现陆谦的表情貌似......有些奇怪。
刚才那一下绝对算不上重，就是呼脸上也不会有多疼，但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巧合，陆谦尽力地压制着激荡起来的气血，最后仍旧没忍住疼痛，强烈的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液随之从指间溅落到地板和程婉的白袜上，显得异常夺目。
程婉尖叫了起来，眼泪几乎是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手足无措地围绕着陆谦，一时有些慌神。她感觉手腕有些发烫，但此时她也没有空去想是为什么。
“120！”混沌的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来，她连忙摸出手机，却被陆谦伸出的手握住了。
“没必要。”陆谦的声音有些虚弱，“一时气血有些不顺而已，不用救护车，我们自己去就好了，不然小区安保会留下记录。”
他把食指竖在程婉嘴边：“保密好吗？”
程婉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她看着陆谦的眼神，感受着那嘴唇上冰凉的触感，最终呆呆地点了点头。
陆谦感觉眼前的事物有些扭曲的痕迹，应该是大脑一时有些供血不足，他下意识抓住了程婉的手腕。程婉吃痛地咬紧牙关，却没发出来一点声音，等到陆谦站稳的时候，整个手腕都已经红了起来。
陆谦掏出了手机，按下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森哥？我是陆谦，之前和你联系过的，我这边伤势有些不太好的样子，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地址是......”
......
李森给他换好了外用的药膏，又用上了咒言帮助陆谦内脏的愈合，一切搞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过了，暗红色的天幕上不见星月，倒是地上有着星罗棋布或静止或流动着的星辰，带着烟火气沉浮在红尘中。
李森弹了弹手上的注射器，尖端滋出些药水滴落进垃圾桶：“学院最新的S级这么疯的吗？普通人像你这么作早死路上了，瞒着医生很好玩吗？”
陆谦摇摇头：“但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这种伤多养一会儿也就好了，找森哥你来也不过是为了最近两天加点承受力以免外面那丫头担心。”
“恋爱的酸臭味啊，话说你作为我们学校未来最有可能踏入超位的存在，会考虑找一个普通人当伴侣吗？”李森选择了大臂注射，消完毒后把针管推送进了陆谦的血管中，“那她以后怕不是比那些特殊职业的妻子还要孤独一些。”
陆谦一只手捏着被角，完全不在乎手臂上传来的些微疼痛，他的目光看着窗外，像是看着星星的孩子，但外面只有浅薄的微云在夜色下呈现丝丝缕缕的红光。
“算了，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李森咂咂嘴，“不过我也算是过来人了，给你个建议，不要拖太久。”
“不要拖太久？”
“现在你可以说你们都是学生，毕业了呢？你想说她要去读研吗？那再之后呢？你没办法让一个女生一直为你等下去，还不如趁早说开，行还是不行都是很简单的几个字。”李森把注射器拔出来，折断针头收在专门的小盒子里，“很多事情，不过是下定决心就能解决了的小事。”
“谢谢。”
“不用，我只是随口说两句而已，毕竟我妻子都怀上了，在这种事情上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李森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隔两天我会再来一趟，你这些天大部分时间先在床上躺躺吧。”
“好的，森哥再见。”
“再见。”李森关上了房门，陆谦依稀听见了他和程婉的说话声，李森似乎在帮他跟程婉解释，程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惶急。
陆谦无声地笑了笑。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房门被打开了，程婉手里端着一个带支架的小桌子走了进来，放在陆谦身前。她又好几次进出，把一些熬好的南瓜甜粥与清淡的小菜端了上来。
“不吃饭是绝对不行的，”程婉坐在了陆谦的床边，“尝尝，味道应该还不错。”
陆谦咬了咬下唇：“程婉，你吃饭了吗？”
“还没，隔一会儿去，你先赶紧吃了。”程婉盯着陆谦。
“快点，吃完我好收下去，不用担心的我不饿啦。”
陆谦沉默地舀起一勺南瓜粥。
“小心烫。”程婉的语气很是关切。
“很甜。”陆谦咽了下去，“很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程婉松了口气。
陆谦心里泛上了莫名的冲动，想把身边的女孩拥进自己的怀里，但他最终只是沉默的吃饭，粥的温度刚刚好，烫的人心坎都要化了。
程婉拿着桌子和碗筷又走了出去，陆谦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迷茫像是秋天的风，直让人找不到方向。
程婉将碗筷堆进了水槽里，桌上还有之前的饭菜，但她已经很累了不想把它们放进锅里再热一遍，于是挨个覆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自己去柜子里翻出了一桶泡面来，经典的红烧牛肉。她确实饿了，烧水的时间里又去剥了两个橘子，酸甜的口感在味蕾上跃动。
李森临走前跟她保证过陆谦的伤势并不严重，吐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那边的医生都让出院了那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程婉的担忧却从未减缓过半分。
自带加热功能的净水器发出响声，她提着泡面筒走了过去，决定设一个明早七点的闹钟起来做早餐。
少女的心思干净极了，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和关心，发酵出一颗单纯美好的内心来。
楼上，陆谦已经关闭了灯光，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很有些纷乱。他手里摩挲着金属制的小熊手链，夜间的光从窗外朦胧在他脸上，像是在安抚无法入眠的孩子。
陆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幻境的世界，濑叶，父母，佐藤雫，游乐场与海洋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最近的精神一直不太稳固，总是会莫名陷入回忆的漩涡中。
前天他还梦到过举国共祭天的宏大场景，满身羽毛的巫祝在台上跳着奇怪的舞蹈，烟气浓郁得堪比雾霾，天穹中有雷蛇游动，跪伏的众生齐声赞美着苍天。陆谦看着那副景象，某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就流露了出来，像是他便是坐在至高位置上的......人皇一样。
......
“后遗症？”白衣的小女孩还在翻书，这本书确实太厚了，许多天都没有看完。
“是黄帝的精神本源的影响啦，他太弱了，就算那个精神本源老老实实的，陆谦的大脑也在不断地提取记忆，有黄帝的有他自己的，尤其是那场梦境，那是他最忘不掉的东西了。”黑衣陆谦在和自己下一盘国际象棋，“他现在身体又弱，掌控力更差，说不定会发生一些好玩的事情哦。”
小女孩偏偏头：“好玩的事情？”
黑衣陆谦移动了皇后，用自己的黑方将死了自己的白方：“之后你就知道了，我还是蛮期待的，毕竟瞻前顾后的人一点也不好玩。”
他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