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072 章

072

这是阿加莎离开贝克街半年之后,第一次回来。

分明从牛津街到贝克街的距离不过一刻钟时间左右,却仿佛天涯那么远。

倒不是阿加莎在逃避些什么,而是没什么事情值得她回来。

去年夏天她离开贝克街的时候,哈德森太太跟朋友在英格兰的海滨城市避暑,她在搬离公寓的当天给哈德森太太发了电报,感谢对方那段日子以来的照顾,并且将她要和福尔摩斯解除婚约的事情告诉了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对她的举动并没有表现的得非常惊讶,只是嘱咐她孤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秋天时,哈德森太太终于从避暑的城市回到伦敦,她到牛津街办事的时候,也会去看阿加莎,跟她聊天气聊时尚什么都聊,偶尔也会埋汰福尔摩斯几句,就像是熟悉的人相聚在一起,很自然地说起另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并不会有什么避讳。

阿加莎心想她和福尔摩斯的婚约看上去果然不堪一击,大家甚至都不会问她为什么解除婚约。

只有霍格博士在看到解除婚约的启事后,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理由是他觉得阿加莎和福尔摩斯很登对,如果她真的和福尔摩斯结婚,那他欠麦考夫的人情也算是还上了。

毕竟,福尔摩斯娶走了他最得意的学生,麦考夫那个弟控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什么,譬如说过去的人情债一笔勾销,再倒欠个福尔摩斯家族欠他一个好学生什么的账。

阿加莎听着霍格博士的话,只觉得莞尔,但她很感谢霍格博士从来没有透露过她和福尔摩斯兄弟有交集。

在伦敦这座居住着几百万人的城市里,名叫阿加莎·杜兰的人多不胜数,她不过是其中之一。倒是伦敦警察厅那边的人反应有点大,但警探届苦福尔摩斯久矣,就差没发出类似于“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再加上福尔摩斯很会得罪人,本来并不热衷于站队的警探们,在阿加莎和福尔摩斯解除婚约的事情上,竟一反常态,选择了站队。

——一致认为是福尔摩斯性格古怪难以相处,阿加莎才会抛弃他。

总之横竖都是福尔摩斯的错,局面一度令阿加莎啼笑皆非。

哈德森太太常去牛津街看她,华生的诊所跟霍格博士的诊所都开在摄政街,还是合作关系,阿加莎也常跟华生来往,至于警探莱斯特雷德先生,警察厅都直接聘霍格博士当顾问,她都成为霍格博士指定跟警察厅对接的人了,更是常来常往。

半年没到贝克街,难道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时光荏苒,阿加莎在半年之后再度站在贝克街公寓的楼下,心想那有什么稀罕?天荒地老都不来,那才叫稀罕呢。

她心里正嘀咕着,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加莎?!”

阿加莎回头,就看到抱着一筐食材的哈德森太太。

还不等阿加莎说什么,哈德森太太就忙不迭地问道:“怎么站在楼下不上去呢?是不是按门

铃没人应?夏洛克肯定又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化学实验没听见。来,我跟你一起上去。

巴拉巴拉。

哈德森太太话一说就停不下来?,她跟阿加莎说福尔摩斯半个月前病兮兮地被华生带回来,两个黑眼圈,人瘦得不成样,她差点以为福尔摩斯是去里昂讨饭被人打而不是去工作了。

阿加莎被逗得直笑,伸手接过哈德森太太怀里的食材,“哈德森太太,我们上去吧。”

哈德森太太自然而然地将食材分给阿加莎,两人有说有笑地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咔哒”一声响,二楼公寓的门忽然被打开。

阿加莎和哈德森太太被忽然从门里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福尔摩斯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立领衬衫,上面两个扣子敞开,领结没戴,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门外的两人。

哈德森太太拍着胸口,埋怨道:“夏洛克,我被你吓了一跳!”

“哈德森太太,你的胆量还得要练一练。”

福尔摩斯一边笑目光一边落在阿加莎的身上,“阿加莎。”

阿加莎迎着他的目光露出笑靥,“我有事来找你,在楼下遇见了哈德森太太。”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阿加莎在楼下站着,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又在忙那些什么实验没听到门铃响。”哈德森太太没好气地瞪了福尔摩斯一眼,她想将阿加莎怀里的食材接过。

阿加莎却没给她,笑着说:“哈德森太太,不着急,我先帮你把东西送上去。”

福尔摩斯长手一伸,将阿加莎怀里的那筐食材接过,跟阿加莎说:“我帮哈德森太太拿上去,你稍微等我一下。”

福尔摩斯帮哈德森太太将食材送上三楼,话都没多说转身下楼,却被哈德森太太拽了一下。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抬眼看向哈德森太太,“哈德森太太,还有事?”

哈德森太太脸上的表情很认真,郑重其事地叮嘱:“阿加莎应该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才会到贝克街的,你等会儿可别阴阳怪气的把她气跑。”

福尔摩斯:“……”

阿加莎要跑可轮不到他阴阳怪气。

灵魂来自百年之后的女孩独立洒脱得很,像一阵风似的不受控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切都快到令人无从挽留。

福尔摩斯十分无奈,“哈德森太太,你再拉着我多说些什么,等不到我把阿加莎气跑,她或许就因为等得不耐烦跑了。”

哈德森太太气结,像赶苍蝇似的将福尔摩斯赶走。

福尔摩斯返回二楼的时候,阿加莎正在站在门口,栗色的秀发挽起,螓首低垂,神情若有所思。淡樱色的丝绸长裙坠感极好,勾勒出身上的曲线,不管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又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福尔摩斯脚步微顿了下,随即走到她的前方,问道:“怎么不进去等?”

“还

是等你下来再进去比较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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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在贝克街的时候,经常自取钥匙进门的,有时还胆大包天地去他房间扰人清梦,非要把他拽起来吃饭什么的。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阿加莎的声音含着笑意,说起过去的事情就像谈论天气似的风轻云淡。

“以前我跟你是未婚夫妻,随意进出你的公寓并没什么不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随意进出你的公寓,别人浮想联翩我倒是不在乎,可万一我看到不该看的事情怎么办?”

福尔摩斯皱眉,天灰色的眼睛看向她,沉声问道:“你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阿加莎眨了眨眼,神情无辜:“不知道,不如你说。”

福尔摩斯不想说。

大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推门而开,福尔摩斯带阿加莎进门。

阿加莎跟他走进大门,公寓里的家具跟过去一样,不同的是以前摆放整齐的物件现在散落在各处,如同华生说的那样,到处都是文件。放眼看过去,阳台上的鹅窝还在,但是大白已经被华生带走。

从前每次她一进门,在阳台的大白都会扑扇着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进门。

福尔摩斯绕进吧台,问她:“想喝什么?咖啡?红茶?”

阿加莎目光收回,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红茶。”

事实证明,没有人跟他合租的福尔摩斯,除了公寓弄得比较凌乱之外,其他的并没什么影响。阿加莎甚至发现他泡茶的动作比以前更加熟练。

身量颀长的男人在吧台里摆弄着茶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大概是他平时沉迷化学实验,摆弄惯了器具,手指扣着白釉瓷杯的时候,显得性感优雅。

福尔摩斯泡了两杯红茶,其中一杯递给阿加莎。

福尔摩斯:“阿加莎,你为什么来找我?”

茶香在鼻端萦绕,阿加莎回过神,她低头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里取出装着烟头的袋子。

她将袋子放在吧台上,问道:“从这个烟头,你能看出多少事情?”

福尔摩斯修长的指扣着白釉瓷杯的把手,目光扫过袋子,语气笃定:“哈瓦那雪茄。”

不愧是能就烟灰写出一本书的人,只需一眼,就认出了雪茄的牌子。

阿加莎对此并不意外,她双手捧着茶杯,问道:“还有吗?”

福尔摩斯睨了她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白釉瓷杯放下,戴上手套将袋子里的烟头取出来,“对方抽烟的时候用了烟嘴,可能抽烟的地点不便,没有剪刀,烟头是用牙齿咬开的,所以烟头的地方有两个牙印。”

阿加莎还一脸期待地看着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默了默,说道:“光凭牙印可不能看出抽烟之人的高矮胖瘦和年龄。”

也是。

福尔摩斯虽然是探案天才,但又不是万能的,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阿加莎心想要是这时候有DNA鉴定技术

就好了,可惜没有。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茶,没说话。

福尔摩斯看了她两眼,问:“这烟头从哪儿来的?”

“费尔班克别墅花园外的某个小角落。”

费尔班克别墅?

福尔摩斯:“亚历山大·霍尔德家里又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亚历山大·霍尔德曾经是福尔摩斯的委托人,他一听阿加莎说费尔班克别墅,就知道那是亚历山大·霍尔德的家。

“老霍尔德先生家里没丢什么东西,但是他从前的养女,如今的媳妇,霍尔德太太生病了,她是霍格博士的病人。”

阿加莎将手里的白釉瓷杯放在吧台,食指无意识地在吧台上轻点,侧首望向福尔摩斯,有些奇怪地问道:“华生医生没告诉你吗?”

福尔摩斯:???

阿加莎从福尔摩斯的反应得出答案,“原来你不知道。”

也是,福尔摩斯一向都只关心案子有没有解决,至于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管的。”

福尔摩斯眉头微皱了下,“是什么我应该要知道的事情吗?”

阿加莎摇头,“不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大概是去年鲁卡斯尔太太向霍格博士求助的时候,阿瑟·霍尔德带着他的太太到诊所去让博士评估她的精神状态。年轻的太太得了精神分裂症和妄想症,有自杀倾向,最近半年在积极地配合我们进行治疗。最近病情突然恶化,我今天去为她做一些心理疗法,顺便问了一些事情。”

福尔摩斯:“什么事情?”

阿加莎眼眸微弯:“想知道?”

福尔摩斯知道眼前的女孩想吊他胃口,没说话。

果然。

“我不能告诉你。”

阿加莎站了起来,跟福尔摩斯说:“跟霍尔德太太产生的一些幻觉有关系,我心里有一些猜测,但是还没有被证实。”

福尔摩斯皱眉,想起去年夏天阿加莎对桐榉庄园的一系列猜测之后发生的事情,沉声说道:“你别胡来。”

阿加莎瞅了他一眼,“我从不胡来,不打扰你,先走了。”

“等等,你要去哪儿?”

“回诊所。”

“刚好我有事要去找约翰,顺路送你一程。”

福尔摩斯绕出吧台,快速走进房间拿了一条领带出来,他将领带往脖子上一挂,又找出两个袖扣。

他低头整着袖扣,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很自然地说道:“帮我系一下领带。”

可是等到他把袖扣都别好,阿加莎都没有帮他,他看向阿加莎,“怎么了?”

阿加莎这才慢悠悠地说:“不帮。”

“为什么?”

阿加莎偏过头,竟然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地回答:“我怕不够温柔太用力,会不小心将你勒死。”

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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