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竟然到了盛颜这里。
想起来快两个月没见面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江意踩着高跟鞋,款款就要走进去。
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连忙上前阻拦,惊慌的开口:“姨太太,您不能进去,钧座刻意吩咐过了,让我们看好您,不能让您……”
“呵呵……”江意掩着嘴突然轻声的笑起来,“你们钧座这是怕我伤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紧张做什么?你们放心好了,我不过是进去寻我的欢欢,不会找她麻烦的。”
说着江意继续要走进去。
丫鬟们又要上前阻拦,江意猛地回头,杏眼微睁射出凌厉的光来,丫鬟们均是被看得一惧,这眼神比夫人以前管教她们时来的还要可怕,甚至能比上钧座了。
撇开丫鬟,江意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很大,足够平日里盛颜活动了,怪不得没见她出来晃悠。
江意冷笑一声,轻唤着:“欢欢,欢欢,小畜生你给我出来。”
呼喊之间,一个丫鬟走了出来,那丫鬟自然是认得江意的却假装作不认识,厉声呵斥一声:“大胆你是谁?竟然敢在这里叫唤小畜生。”
江意还未开口,跟着的三个丫鬟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跟着厉呵:“你才大胆,不知道这是姨太太么?”
那丫鬟这才神色稍好,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姨太太呀,不过姨太太确实无理,竟然来夫人这里大声呼喊,也不怕扰了夫人么?”
“我在唤我家小畜生,竟真的有个畜生走狗出来了。呵呵……”江意浅浅的笑着,扶手掩唇,笑的花枝轻颤。
盛颜挺着肚子出来,神情不似从前倨傲,冷冷的看了一眼江意,言语里满是不耐。
“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意没有回答,目光移到盛颜的肚子上,直勾勾的看着,不自觉的也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曾经也有个孩子啊!
她来这里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江意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上前几步,作势就要去推盛颜。
盛颜吓得连连后退两步,脚后跟拌在门槛儿上,差点摔倒,丫鬟赶紧扶了一把才站稳。
“呵呵,姐姐,怎么胆子这么小?”
“还是说,姐姐还准备诓我一次,来个假摔,让钧座打我一顿板子?”
江意一面笑着,一面声音陡然提高。
盛颜扶着肚子,缓了缓心神,看着此刻江意这般得意嚣张的样子,恨不能上前狠狠抽上个几耳光。
可惜她现在身子不便,屋子里的丫鬟也被傅沉调换过,没有半点功夫,贸贸然动手只能占下风。
盛颜觉得此刻只能忍着,等好好的把肚子里的孩儿生下来,她有了倚仗才能好好地修理这个贱货。
盛颜忍着气,脸上噙笑:“妹妹说笑了,难得妹妹过来坐,我怎么能不好生款待?”
“来人,上茶!”
一声轻唤,不一会儿就上了两杯茶,两人移步到花亭小坐。
刚刚坐下。
欢欢不知道在哪里吃饱了就过来了,钻到江意的怀里,轻轻的舔着她的手心,特别可人。
江意一边捋着欢欢的毛儿,一边朝着盛颜炫耀道:“这欢欢,是钧座命问之翻遍了整个瑢城找来的,价值千金。”
“唉,我早就跟钧座说了让他不要破费,他却总是这样,叫我怎么是好!”
盛颜算是看出来了,江意就是故意来气她的,过来让她看看,钧座有多疼她。
盛颜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端起面前的茶盅,轻轻吹了一口,不动声色的说道。
“到底是妹妹心怀若谷,只是不知道妹妹可知,你江家现在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你一人导致的?”
江意也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不在意的挑眉回道:“姐姐说的是三年前我在杨柳河畔救了钧座那一回事?”
江意自然知道盛颜想要说什么,不外乎就是她救了傅沉的事。
三年前,傅沉在杨柳河畔受伤晕倒,也不过是他的苦肉计,她救或不救,傅沉都不会死!
所以盛颜想故意激她,她怎么会触动?
然而,江意却想错了。
盛颜浅浅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茶盅放下:“自然不是!”
“我是说钧座小时候的灭门惨案。你不知道钧座为什么这么恨你们江家?也不知道钧座为什么不杀你?”
江意不知道。
她不知道江家究竟对傅沉做了什么,以至于傅沉要对她的父母割颅残杀!
江意挑眉看向盛颜,微摇头:“不知道,你说。”
“妹妹,可记得十年前,这点瑢城的主人是谁?又可还记得,那一家的惨状?”盛颜软软糯糯的说着,带着满满的讽刺。
“哐当。”
江意的手一抖,茶碗掉在桌上,摔落到地,摔个粉碎。
江意的脑海里,掩在角落里的记忆顷刻间乍现。
“不!不可能!”
江意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往后退了退,身子一阵阵发软。
摇着头睁着眼珠,看着盛颜:“不可能。怎么会?”
盛颜见江意的脸上表情痛苦万分,心里开心,继续说道。
“怎么不会?不过十年模样也不可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钧座是谁,你当真想不起来么?”
所有的记忆一点点剥离开来。
江意即便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傅沉就是这瑢城曾经的主人祁府的大少爷。
十年前。
前君主制度被推翻,地方官员逃的逃、杀的杀。
祁府便是其中之一。
父亲跟着大帅,自南北上一路扫荡,一座座都城攻占下来,横尸遍野。
在江意的印象之中,父亲对她温柔呵护,所以她潜意识里便将父亲的铁血手腕全部归于不听命令的手下身上。
父亲答应她两军交战祸不及家属,可是每次攻打下一座城之后,别说敌军的家属,就连家畜都不剩。
这个时候,父亲总是装作来迟的样子,假意骂上几声手下,她便也信了。
那年,她不过十一岁。
到了瑢城之后,偷偷的跟着越哥哥跑了出来,到了幕府。
鲜血淋漓的现场,一片焦烟。
但是隐约还能看见尸体死前的惨状。
男的轻的被刺破胸膛、割下头颅,重的或被乱刀砍死,或被挑出内脏。
女的衣不遮体,全部被侮辱致死。
她那时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见识到战争的残忍,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在一个地窖里,隐隐约约的看见到一个少年,比她大上一两岁,他看起来就像只受惊慌的小兽,孤独可怜。
许是带着愧疚,她向他伸手将他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