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邪剑本心
如果能整合两个疑点，两点猜测，两处发现，破局将不费吹灰之力。只可惜知道是一回事，不懂又是另一回事，纵使在满负荷樱花态下鬼婴依然看不穿所有谜团。
不过好在理清这六点足以摆脱眼前的困境。
鬼婴拽着鬼邪宽大的袍子默默地思索着。
“情感表现应是源于个体差异，可能是激发心灵深处的幽暗面，又或者是内心极尽压抑的某种感情。”
“释放...真我么...”
鬼婴眉目轻挑，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一双明亮淡漠的瞳孔直视丘坡岩的本质。
“如此...此局皆悉...”
凡大家族或是以族群为单位的各大势力，皆有一门专门针对自家小辈的特殊培养计划。
其中每一项指标都极为严苛，不仅会培养下一辈行事能力，本源实力，同时还会磨炼与之相当的心性，即练心。
练心着重落在忍悟舍三个字上。
忍，忍止神体欲望。
悟，悟道天地自然。
舍，舍得相依共存。
百家之所以能传承数万载乃至百万载，并世世受人追崇尊敬，究其根本便在于其对自身素质的高强度要求，以及门下族人可怕的自律与觉悟。当然也少不了紧跟时代潮流的创新精神。
继承万年前百家领军家族子弟兼学习狂魔记忆的鬼婴对练心之法自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毕竟，每一家的做法各不相同。
司徒家讲究顺遂自然，各展己长，也就是‘放羊’训练，眼前这种练心方法，鬼婴也是头一回见。
两个疑点顺利解决，结合两点猜测，鬼婴感觉自己似乎离真相更加接近了一步，但这还远远不够，现在她又产生了新的困惑。
布局之人的动机是什么？
“第一个考验测的是静察思解，第二个考验测的是释情凝绪，那这第三个考验...”
鬼婴脑海中忽然闪过袭击者的模样以及自己手上还未分析的两处发现。
这难道是第三个考验？
越是分析，鬼婴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大错特错，布局之人根本不是在进行什么分组实验，而是在考验众人的能力，并且还是全方位的考验。
乱石林，丘坡岩皆为困阵，没有任何危险，鬼婴拖着身受重伤的鬼邪，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必然快不到哪去，根本跑不出多远。
以袭击者重伤鬼邪时的冲击速度，就算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侥幸错过，也终有被追上的时候。
可眼下一天过去，袭击者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鬼婴不觉得对方会迷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本就无意伤人。
“只攻不防的敌人...倒也能对得上。”
洞悉此局此地的用意，鬼婴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此次练心，她的确成长了不少，纵使胸中有九成九的把握，只要未经证实就不会轻易地放松警惕。
手头的信息还不足以彻底剥离事实真相，鬼婴只能暂且放下没有意义的胡思乱想，转头将心念落在六点中最后一处发现上。
“祝犁...”
鬼婴眼眸微眯，各路奇奇怪怪的典传书籍于脑海中一一浮现，经过仔细挑选，最终在一本比较偏门的书籍上找到了线索。
与此同时，白雾渐散，鬼邪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
时间在忙碌时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天穹便拉下帷幕。
地点依旧是丘坡岩，林锐与邪剑再次把话题引到了林家剑上。
“林家剑法，当世第一，前有我九叔一剑伏山岳，驱赶兽族于境外，震慑异族十余年，不敢有任何异动。后有家...主独挑万宗，一剑折服诸家流派。”
林锐憋了一整天，总算在入夜休息后找到机会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邪剑意外的往林锐身上瞄了一眼，这傻小子胆子变肥了呀。
“所以呢？”邪剑躺在三十度的斜坡上后背紧紧的贴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所以...所以...”卯足劲的拳头打歪了，这一下子直接将林锐给整懵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邪剑见状忍不住轻笑着摇头，叹息道：“好了，你别说了。”
“还以为你今天能讲点什么。没想到依然是虎头蛇尾，是我太高估你了。”
“你！我！”林锐血气顿时涌了上来，大声说道：“所以！我林家剑法之精妙，不是靠他人言语讲出来的，是凭真本事搏出来的！”
“哦～”邪剑闻言表情逐渐变得轻佻傲慢，“没想到你还在纠结这个，是我误会了。”
邪剑缓缓起身，周围的阴影跟随他的动作神奇的立了起来，林锐只感觉周身吹过一阵寒风，眼瞳内便映射出了一柄剑刃。
“看来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邪剑缓缓握住剑柄，恐怖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压向八方，紫黑色的邪气迸发而出，压缩成一排排乌血色结晶，整齐的依附在剑刃之上。
林锐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他并未察觉到杀意，心想邪剑应该不会杀他。
“我的问题是，你觉得，林家剑，如何？”
一道破光追影的邪气斩击自林锐眼前冲上云霄，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呆望着，直到剑气完全没入星河。
额头上液体滑落，不小心沾到嘴角，淡淡咸味让林锐稍微回了回神，这时他才发现后背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经过这一出林锐总算搞明白邪剑的意思了，感情他就是想问这一招与林家剑法孰高孰低，起了攀比之心啊。
既然如此，你干嘛不早说，非要表述的这么含糊，很容易造成歧义的知道吗？
只敢在心里腹诽一番的林锐爽完后还是认真地做起了比较。
邪剑安静等待，他很想知道这个林家‘太子爷’究竟会给出怎样的断言。
“你这剑的确不错，但是...不论是在力量还是技巧上，都远远逊色于林家剑法。”林锐思考了一会，压下胆颤面色恳切的说道。
“愿闻其详。”邪剑弯眸微眯，他倒要好好听听林锐的解释了。
如果在理，哪怕心里不舒服邪剑认为自己也会酌情接受，可若是单纯的感情决断，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暗藏冷意的话语使林锐猛然一惊，磕磕巴巴地说道：“首...首先...是...是在力量方面...”
随着流畅的话语胆气慢慢提了起来，林锐逐渐忘记了紧张。
“世间少有剑法能够一击达到这种程度。你的招式确实厉害，是我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的力量最为迅猛，招式最为...粗暴的一击。”
邪剑欣然接受了林锐的赞许之言，冷然的面庞上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傲气。
“不过...”林锐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邪剑发现对方依旧‘面无表情’这下才敢放心大胆的往下说道：“在技巧上这既是招式优势也是它的缺点。”
发现邪剑脸色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林锐立马止住了声音。
“继续。”邪剑沉着脸，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果然还是直接宰了比较好。
林锐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伐木需用伐木劲，搬山需付搬山力。你本可以用更少的消耗换取更强的力量，但你没有这么做，反而采取了一种近乎浪费的方式，空耗了许多不必要的力气。”
“就技巧而言，别说林家剑法，任何一个末流世家都能轻松碾压。”
话音刚落，林锐就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了，脑袋直接卡壳。
完了，完了，我在说什么啊！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要死，要死，绝对要死。
画面短暂地停顿后，想象之中的寒意没有降临，林锐偷偷地往邪剑脸上瞥了一眼，发现对方仍是一脸漠然。
“继续。”邪剑淡然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就像一台能发出简短语音的机器。
邪剑跟天气预报一样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性情，着实令林锐心里好些打鼓，他不知道接下来该不该遵从对方的意愿继续说下去。
吞了吞唾沫，思前想后，在邪剑逐渐不善的注视下林锐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咳恩。”
小命都捏在对方手里，接下来千万不能乱说话！林锐暗自警告自己。
“前面我提到我九叔，也就是被世人尊称为九爷的那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一剑伏山岳的传说。”
说到林九爷时林锐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抹傲色。
将林锐的表情尽收眼底，邪剑突然放声大笑，一双邪异的眼眸盯得林锐心底直发毛。
不知道邪剑在发什么神经的林锐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要知道这年头，神经病杀人是可以免罪的，他只有一条命，必须省着点用。
“擎天一剑铸天险，分逐北地十余年。此等神话岂能不知。”对于这传说一剑，邪剑的情绪十分复杂，一方面他想要了解甚至得到林家剑法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是对于力量的本能向往。另一方面他又打心底地排斥林家剑法的精髓与奥义。
此时的邪剑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居守还是暗刃剑。
如果他是居守，理应不会对林家的无剑忘剑之道产生特殊感觉，但现实却告诉他，他不仅无法做到坦然以对，而且在潜意识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压迫林锐，想要让他说出林家剑法的‘错误’，以此拔高此身为‘剑’的‘正确’。
如果他是暗刃剑，理应不会以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以人的手段诱导林锐，更加不会尝试以人的体系增强实力。
模糊的身份界限正随邪剑呆在丘坡岩的时间变得越发清晰，自我矛盾越显突出与尖锐。这一左一右不可调和的自我否认，正是促使邪剑反复无常的根本原因。
见邪剑终于不再阴沉着脸，林锐心里悬着的石头暂时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