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练心
好险，好险，总算把小命保住了。林锐抚顺气息，接着说道：“咳嗯，请容我再多问一句，与我九叔相比你之剑招，如何？”
邪剑眼中骤然闪过暗光，就像一条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死死地盯视着林锐，似乎马上就要把他生吞了一样。
心率急剧攀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得林锐头皮发麻，虚汗涔涔。
邪剑这波过山车似的九十度突然下坠的态度转变，林锐实在无法适从，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我不如他。”
静视许久，邪剑没有为难林锐，转手收回外放的气势，心中不免对缕缕失控的情绪起了一丝怀疑，但此刻话到关头没有多余的时间探查缘由，只能暂时作罢，运劲封禁体内的力量。
既然无法控制索性掐断源头。不然这天铁定没法往下聊，瞧把这小子给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邪剑的气息突然断了一大截，林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邪剑没有动他的想法。
哎，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他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林锐发现了一件十分悲催的事情，暗暗自嘲了一句，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说道。
“我...我继续了哈...”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一开口林锐就将自己的怂人心态完全暴露了。
呼呼～
回复林锐的只有夜空皎月下的习习凉风。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林锐终于松了口气，没反应就是最好的答复，“我...我还有几个问题...呃，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邪剑满脸不耐地盯着林锐，直把对方看得心底冰凉冰凉的。心道，这小子怎么磨磨唧唧的，有问题直说啊！
忍住不满的情绪，邪剑微不可查的点了下脑袋。
林锐总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语气也变得顺畅了许多，一口气连丢了三个问题。
“方才那一剑你用了几分气力？之后又能保留几分战力？能同时阻挡多少位与你同级别的对手，且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邪剑不禁皱起了眉，这种直戳弱处的刀子是真的令他恼火不已。要不是提前做足准备，只怕现在又要‘盯’死林锐了。
稍微平复心绪，邪剑开始认真思考这些问题。
那一剑是我在极短时间内抽取全身之力凝聚而成，说是全力一击也不为过，虽然不至于力竭，但是要想再提气力，就必须恢复一段时间。
间隔哪怕不长，总归存在一个空档。在空档期间我的战力，恐怕只有...
邪剑脑海中浮现出了答案。
三剑之力...不！多了，这具身体最多只能支撑两剑，而且还是以透支体力耗尽精神为代价，是真正的搏命之剑，抵死之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的绝命一击！
还要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多位不弱于自己的敌人并且正面抗衡。
怎么可能？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如此苛刻的先决条件，只怕一个照面就会被对方擒杀，毫无反抗的可能。
纵然身怀惊天伟力，邪剑也没有自大到目空一切的地步。细想过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全力，两剑之力，零。”
冰凉的语气使林锐不自然地颤了一下，看样子他还没从之前的惊乍中恢复过来。
得到答复后林锐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缓缓说道。
“那你可知当年我九叔缔造传说时的详细经过，以及在那神话一般的剑技之下隐藏的故事。”
邪剑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心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世人只知林九爷一剑逼退异族，剑毁人残，硬生生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绵延数百公里的天险，人为造就南北两个世界。
听这傻小子的话，当年那场战役似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邪剑顿时来了精神急不可待的示意林锐继续。
林锐不敢卖关子，直接把当年林九爷亲口跟他讲的故事缓缓道来。
“当年我九叔一人一剑横行北疆，凭借我林家至高绝学无剑之剑融合他自创的法绝缔造了一个传说。”
“世人只知道我九叔一剑驱逐异族，名扬天下。却甚少有人了解他剑刃崩毁成灰徒留剑柄的黯然，以及身受重伤暗疾难愈的痛苦。”
目前讲的这些都不是隐秘，邪剑在居守的记忆里已经预览过无数遍，没有任何价值。
“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林锐语气急转直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眉宇间也覆上了一层浅显的哀愁。
邪剑知道重头戏来了。
“真正令我九叔在百家、联盟以及各大势力高层间扬名的，是在剑落下以后...我九叔他...”
说到这林锐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哽咽道：“一人独挡异族十七位同级人物，不退让人族边境线一步，一直撑到援军赶至的惊天战绩。”
“不可能！”邪剑想也没想嘶吼着反驳道。
“那个时候他不仅身受重伤，就连唯一一把趁手的兵刃都已经化为灰烬，别说十七位强者，就算是条杂鱼也能顺手宰了他！”
邪气周身裹挟骇人的气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耍我！”
面对压力，这一次林锐出奇地没被吓着，只是眉宇间的哀愁更加浓郁了。
“这是我从当事人口中亲耳听来的，绝无半分虚假。”
真的没有吗？林锐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一边反问自己。
邪剑眼中杀意暴涨，他已经认定林锐是在胡说八道。
阴影乱舞，死神之手缓缓伸展，林锐脸上的哀意与愁意怎么也掩盖不住，他慢慢封闭自我意识沉入心海深处，完全无视了一身杀意的邪剑。
画面中，邪剑步步紧逼，林锐默然待戮。
近了，更近了。
……
剑刃举过头顶。
……
一息，一声心跳，两息，三声心跳。
剑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只见邪剑身躯莫名一颤手一滑，暗刃剑脱离控制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阴暗之中。
“别给我捣乱！”邪剑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居守！”紧接着便疯狂撕扯自己身上的阴暗。
伴随邪剑的失控，周围的阴影也跟着变得诡异可怖，一会狂舞，一会缓流，一会缭乱抽搐，一会静默不动，杂乱的场面难以用言语形容。
而林锐此刻与外界彻底断开连接，闷声沉入心底死结，帮扶着摇摇欲坠的信仰。
月前归家之行，乐七音虽然只掀开了真相的边角，但这足已帮助林锐揭开当年的真相。
哪怕他表面不愿承认，可心底里面，行为举止，性情言语却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地变化。
十年高傲铸就的信仰宫阙被偷走了地基，他只能苦苦支撑所剩无几的体面。就算有练心之法的引导也不愿放下最后的倔强，以致情感失控坠入练心中最为危险的一环，心渊。
如果没有外力打扰，他又不能看清自己，那么他将永远困在其中无法自拔，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另一边，阴影一点一点地攀上邪剑将他全身包裹并卷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茧蛹。
此刻，茧蛹内部，桀骜不驯的邪剑正与一脸淡然的‘居守’对峙。
“你要我怎么做？”邪剑奈何不了‘居守’只能认怂。
“你知道的，我就是你。”‘居守’语气平静。
“切，不然你已经死了！”邪剑不屑的说道。
“或许吧。”‘居守’淡然一笑，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答应你。记住你的承诺，执事居守！”
“谢...”
‘居守’话未说完茧蛹破裂，邪剑回到现实，一脸不爽的看着‘越陷越深’的林锐，抱怨道：“这也算？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
阴影凝成爪子，像抓小鸡子一样将林锐掷到半空。
“砰——！”听这清脆的声响，应该是脸先着地。
林锐吃痛忍不住哀吟道：“好...好痛～”
说着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眉目间充满惊恐，“刚刚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邪剑一脸不耐，但还是给出了解释，“谢恩吧，我可是救了你一条小命。”
“啊？”脑海中画面回溯，林锐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练心。
我坠入了心渊...
林锐感到一阵后怕。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邪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欲要离去。
“也好，省得我浪费口舌。走吧，该见正主了。”
“哦...哦，好的。”林锐有些后知后觉。
练心被识破基本上形同虚设，只要不傻多留个心眼，是个人都不会中招。毕竟本质上这只是一种强化意志的工具。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异常厉害的练心，必须达到心境无暇才能豁免。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想必你一定很感兴趣。”
两人正准备动身，邪剑突然来了个回马枪。
“什么...”林锐弱弱的问道。
“十年之期将近，不知你那位几近封神的九叔和你的老父亲这次能否再次震慑宵小，保全林家百家之位。”邪剑回眸略带玩味地看着林锐，却发现对方脸上写满了茫然，顿时感觉这一拳落在了棉花上，毫无快感可言。
“算了，瞧你那一脸蠢样就知道你被保护得很好。”
“无趣，真是无趣啊。”
邪剑抽身离去，徒留林锐一人呆在原地心神震荡。
十年之期是什么意思？与林家百家之位有何关联？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被保护得很好？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异族宣战九叔一剑扬名，林乐交恶七叔终日颓废，父亲执剑独挑万宗，而我...以近乎哄骗的方式被逐出林家。
往事新事交织缠绕，看似杂乱无章，但往细处深究竟能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难道当年那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转折？
林锐捏紧拳头然后又松开，快步跟上邪剑，心中默念道。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