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故事簿-鬼王秽魂
仙鬼域战拉下帷幕后，穹顶荒漠。
玄冥残驱布局初落，两团光影摇曳悬浮于壁画前。左侧较为圆润且散发出暗红色光芒是第一仙，右侧的米黄色光团是第二仙。
“你无需多言，我敬重鬼王，但我无法容忍叛徒以及那位存在，她必须为践踏仙的尊严而付出代价！”声音从左侧响起，是第一仙。
“可这样会生灵涂炭，要知道其他生灵是无辜的。”右侧光团忽闪忽闪，似乎心怀不忍。
“无辜？”第一仙身上的仙光渐渐鲜红，“活在世上的生灵，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回头吧，你已经入魔了。”第二仙无法认同第一仙的观点，他望着鲜红，死寂的光团，规劝道。
“魔，是什么？”血光星芒似点点弥漫，一股浓浓的危机感迅速覆上了第二仙的心头。
“仙又是什么？这都不重要了。”
再谈下去，第二仙感觉自己会先遭殃。
他连忙改用软弱的语气说道：“好吧...”
话音落地，米黄色光团跃动了两下，一颗晦暗无比的六边形水晶宝石浮现。
“这是何物？”第一仙不解道。
“此乃鬼界奇石，与鬼王剑上之石同源。鬼域残破后我寻访大陆，才在极北之地觅得此石。”第二仙忽闪忽闪，解释着水晶宝石的来历，“既然要追想鬼王，不如将此石镶于其上，以彰显鬼王身份。”
“多此一举。”红光退散，第一仙飘然而去。
第二仙轻叹一声，随后将宝石钉入壁画，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宝石恰好落于鬼王眉心，死阵核心之上。
之后第二仙便没有任何举动，壁画似乎因为一颗宝石而发生了一丝变化。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希望永远...”
第二仙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最后静默。
呆望了好一阵，第二仙又忍不住轻叹一声，这一声是为了鬼王而发。
仙也好鬼也罢，都不过是争食的野兽。大家都为了活命，谁也不比谁高尚。抛开立场，鬼王的绝地反击着实担得起这份尊敬。
第二仙离开了，真的离开了，他还有一堆事务要办，没空久留。
该做的，能做的，都布置完毕。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壁画前血光再现，第一仙不知从哪冒头，他细细观摩了一会儿，而后抽身离去。
多年后，大陆上出现了关于魔的传闻。
历经数十万载，魔继鬼之后成为了仙的对头。
双方明争暗斗不断，死伤惨重。
殊不知追其根源仙魔本一家。
……
人族登顶大陆前夕，巨兽森林迎来了一位两鬓斑白，身着朴素白衣的老者。
此人正是日后发出预言的老者。
他步履轻盈，速度极快，不一会便看到休憩的巨兽。
此时的巨兽并未受石坛束缚，庞大躯体裸露在外，立于跟前竟一眼望不到尾部。
老者轻点两下，在它身上开出了个洞口，缓步迈入其间。
历经数十万载壁画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其下的死阵已然蓄满足以摧毁大陆的能量。
老者凌空一指，鬼王眉间的水晶宝石啪嗒一声落了下来，留下一个显眼的凹槽。
将宝石揣入怀中，老者一挥衣袖，把与鬼邪八成相似的面容拂去。
……
三月末，樱花绽放最为繁盛的时节。
与悠然飘落的花瓣不同，此时司徒府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小厮丫鬟各等奴役在廊道间来回穿梭，脚步甚是匆忙。
因为今日是家主夫人分娩之期，自凌晨天黑压压开始，整座宅邸便早早地开始忙碌。
胎儿很健康，但不知为何就是死拖着不肯出来。像是贪恋腹中温暖似的。
这可急坏了司徒家主和尚且年幼的司徒柳。
眼瞅着已至未时，屋内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父亲且放宽心，母亲大人会没事的。”年幼的司徒柳非常懂事的宽慰道。小眼睛止不住的往里头盼望，不知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但愿如此吧。”司徒家主低声呢喃道。
其实他并不想这个孩子出世，一方面是因为闲言碎语的后遗症，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仍旧心存芥蒂。
另一方面，是因为在解决异象时，身怀六甲的夫人执意陪同，他又规劝不住放任其行事，以致病困缠身，今朝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又遇上分娩，只恐今时已是两只脚踏入鬼门关中。
愧疚驱使下，他是真不愿这个孩子出世。
在离两人不远处的虚空中，一名老者凭空而立，他前面悬浮着一颗晦暗无比的六边形水晶宝石。
老者自然是那位发出预言的老者，他面前的宝石正是从壁画上扣下的那块。
老者嘴里默念着什么，然后一挥衣袖，一阵微风吹过，宝石化为暗光渗入产房，沁入司徒夫人腹中的胎儿。
司徒家主顿感异样，转头朝虚空望去。
若在平日，只要老者到场定会被他察觉。可刚刚他一心扑在房门背后，忽略了周遭，这才让老者得手。
“父亲大人，怎么了？”年幼的司徒柳仰头问道，眼神中充满疑惑。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以至于有点动静就疑神疑鬼的。”扑了个空的司徒家主摆摆手，而后捏了捏鼻梁，显得有些疲惫。
“父亲大人若是累了请稍事休息，孩儿会守着房门。”司徒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提议道。
司徒家主不答，只是慈祥地轻抚着他的脑袋。
一声清脆的孩啼宛如天地初开时的炸响从门后传出。司徒家主与司徒柳不谋而合，同时附耳往门上一贴，表情似喜悦似担忧。
这一大一下不愧为亲父子，神态举措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咯吱一声，门开了。
父子俩齐齐往里头栽去，吓了开门丫鬟一跳。
不等丫鬟禀报，司徒家主，急忙往里头闯，司徒柳紧随其后。
司徒家主一言不发，两只手紧紧地包住了妻子冰凉的手掌，扭头遣散房内下人，感知术发挥到极致。
心中不禁叹息起来。
这就命数吗？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强硬点。
发现夫君脸上未有一丝喜悦，司徒夫人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阿蛮。”司徒夫人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鼻尖的气息时有时无，显是油尽灯枯，如今尚能言语，只怕是回光返照。
司徒家主司徒蛮，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位丽人似的关切道：“你别说话，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会...”
“你要在说下去，我怕是没有机会交代了。”司徒夫人苦笑起来。
此时下人把睡着的司徒樱抱了过来，放在了司徒夫人侧身。
“柳儿，过来。”司徒夫人满目慈爱之色。
司徒柳很聪明，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紧咬牙关，故作坚强的来到司徒夫人身侧。
“柳儿，这是你妹妹，你可不要欺负她啊。”
司徒夫人把左手从司徒蛮手中抽出，理了理司徒柳略显杂乱的头发，目光中渐渐蓄起了泪花。
司徒柳再也忍不住了，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没想到眼泪不争气，一下就喷涌了出来。
他涕泗滂沱的应道：“嗯，我会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点头，似乎还怕鼻涕和眼泪滴到司徒樱脸上，忙不迭的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轮，将液体抹匀不让它们有滴落的机会。
看着丑皱皱的司徒樱，他心中暗暗发誓，今生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司徒夫人合眼无声的笑了一下，泪水受重力影响自然垂落，沁入丝枕之中。
压下心中悲意，司徒夫人睁开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司徒蛮，左手轻触着他的脸庞，眉宇间充满不舍。
“阿蛮，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可千万别怪孩子。一开始便是我执意要跟你奔波，你不用怀有任何愧疚。”
“我只希望你今后照顾好这两个孩子。便心满意足了。”
司徒蛮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胸前填满了悲意。他一言不发，就一个劲的猛点头。
司徒夫人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言道：“你们父子还真像啊。”
感觉自己说了胡话，司徒夫人立马自朝了一句，“我在说什么呢，亲父子怎么可能不像。”
她将左手抽回，把司徒樱紧紧环到自己身旁。轻拍两下，神色倦然的望着窗外凋零的樱花，气息逐渐衰弱了下去。
“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
“这孩子就叫，樱...”
司徒夫人缓缓合眼，气息彻底消散。
眼泪在司徒蛮眼眶中打转，不时有两滴落在司徒夫人手上。司徒柳彻底放下伪装，嚎啕大哭起来。
不管表面在怎么成熟，当悲情绕心纠缠不休时，也会垂泪懊恼泣不成声。
哀嚎声中两朵樱花花瓣自窗外乘风而入，一片停在司徒樱额头，一片停在司徒夫人手上。
司徒樱扭了扭五官，继续酣眠。
……
黑雾瞬间吞没三人。
一片黑与白的空间中，司徒樱立于分割线上。
她的左边是白，右边是黑，两者交织互不侵犯。
“这是哪里？”司徒樱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拍拍脸颊，确定自己没有做梦，“我怎么变回来了？”
黑白流转化为万千色彩，场景置换，司徒樱一眼便认出此处正是荒漠。
愣神间，司徒樱便发现不远走来了三人。
叶离，鬼邪。以及...司徒柳。
“兄长...”司徒樱伸手想要拦住三人，不曾想整个人直接穿了过去。
假的吗？
司徒樱如是想到，可就在此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中性声音。
“不是哦。”
谁？
她四处张望，并未发现人影。
“别找了，用心看。”中性声音提醒道。
嗯？
司徒樱不解，但还是听从神秘声音所言，认真看了下去。
叶离与司徒柳进行交谈，她侧耳倾听，不禁会心一笑，若在从前，她铁定要把司徒柳狠狠地揍一顿，可现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感慨。
三人聊到一半，暗刃剑兀然现身，暴动的邪气山洪般倾泻而下。
司徒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离等人死命抵挡暗刃剑的攻势，可终是徒劳，最后力竭，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戮杀殆尽。
望着三人的尸体，司徒樱双目无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这只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司徒樱拼命摇头，想要忘掉眼前的一切。
“不是哦。”中性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现实。用你们人类的话讲，叫未来。”
未来？
司徒樱眼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一切都是幻影，那么司徒柳的气质，言行举止，绝不可能如此贴合自己的记忆。
你想干什么？
司徒樱心中想道，对方既然让自己预见未来，定有下文。
“我想帮他。”中性声音有些随性的说道。
他？谁？
司徒樱满腹的问题。
“我会告诉你一切，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司徒樱点点头，然后她就被带入了一片白蒙中，了解了曾在这座古林发生过的一切，并且知晓了秽魂，鬼邪，她，三者之间的关系。
看完后，司徒樱便明白了一切，她所有的一切全是人为安排的。
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木偶戏。
司徒樱万念俱灰，阅览记忆，每一天都是她的亲身经历，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感触，反而觉得阵阵空虚。
纵观全局，司徒樱已经猜到神秘声音口中的他的身份。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她的心已经死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司徒樱眼神空洞，行尸走肉般开口道：“作为交换，我会助他脱困。”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中性声音语气中依旧没有丝毫感情。
画面再转，司徒樱看到了与两人同行时的场景，心中暖流止不住的洋溢。
她望着小女孩，眼眸中的生气慢慢复苏。
上一世为傀儡至死为棋，此世虽短却异显真实。
叶离，鬼邪，小丫头。
司徒樱顿时笑靥如花，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能否帮我一个忙。”她梨花带雨的说道。
……
一把推开小女孩，司徒樱再次道谢。
“能否多给我点时间。”司徒樱请求道。
“可。”中性声音无悲无喜。
“谢谢。”
短暂的等待后小女孩再次现身，经过一翻谈论，两人分别，司徒樱被彻底抹除。
黑白空间陷入死寂。
忽然，一道中性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帮他们？”
先前与司徒樱对话的中性声音如是回道。
“不知道。就是想帮了吧。”
之后便再无动静。
与司徒樱对话的中性声音在心底默念道。
“我看惯了所有人的未来，唯独你是一片黑白。”
“那份礼物可以助你渡过难关。让我瞧瞧你究竟能走多远。”
“快了。很快就能与你碰面了。”
“在你的世界里...”
……
前往百家学院前，叶离等人去了一趟临转城镇的行者驿站。
见堂内无一人影，叶离奇怪的问道：“怎么没人，不应该啊？”
“可能是临时有事离开了吧。”鬼婴猜测道。
叶离点了点，见一旁木桌上摆放着一只青色陶杯，里面注满了清水。
他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于是便坐下用嘴叼起陶杯，小啄了一口。
不料杯内水温骤升，将叶离两片嘴唇烫的红肿。
他哇哇大叫，一下子蹦了起来，杯子直接掉在了地上，热水洒了一身。
“烫烫烫，好烫。”叶离疯狂吸气吐气，想要借助气体流动，把热气吹去。
鬼婴捡起其杯子，仔的观察了一下。
发现其上有术式的痕迹，料定这是某人的恶作剧。
“没有大碍，只是某个恶趣之人的恶作剧罢了。晾晾就好了。”
鬼邪一脸冷冷的立在边上，他仿佛变回遇见叶离之前的那副冷酷模样。
叶离含着口水说道：“谁这么无聊，在杯上弄这玩意，这么烫让人怎么喝啊。”
鬼婴笑了笑，也就你心大敢喝这种源头不明的东西。
与此同时，往东方前行的慕云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怎么？”行猎见状奇怪问道。
“没事。”慕云笑呵呵的答了一句，“只是想起一件有趣的小事。”
（鬼王秽魂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