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恩与天弃
无心之言最能击中要害。三人整齐划一的愣神，让观知清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在三人眼前挥一挥手，毫无反应。心想，这是咋了？
不仅观知清想不明白，同行的武宗兄弟也是一脸茫然。
唯有浅星没心没肺，在小女孩袍子下不停蹦跶，想要抓些漂浮的黑雾。她现在开心的不得了，因为讨厌的人走了。
“三位？”观知清语气犹疑的说道：“哪不舒服吗？”
“没没没。”叶离赶紧回神，忙摆双手。鬼邪与小女孩也是快速点头迎合。
观知清不再坚持，想了想正色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观知清。”
“观知清？”听到这个名字，鬼邪与小女孩没有丝毫反应。叶离则是觉得有些耳熟。
他继续自我介绍说，“鄙人受联盟派遣特接手此地。各位若无他事，请尽早撤离。”
观知清语气平淡，毫不留情，直言赶人。
听这话语，鬼邪与小女孩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就好比自己捡了别人丢掉的盆栽，换了新盆，养的娇艳了，旧主又冒头连盆都给端了去。
叶离忽然醒悟，他终于想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很久以前老家主分析联盟形式的时候曾提到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叶离面色古怪，眼神示意两人稍安勿躁，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不过里头也没啥汤水，给了也就给了，没啥可惜的。
“观少主所言极是，我们这就离开。”叶离不咸不淡的说道。
观少主？
听此称呼，观知清明悟此人应该就是行家之人，他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比起慕云叶离实在是差的太远了，论气质不及慕云淡然，论实力，恕他眼拙没看到亮点，只能说尚可。
反倒是他身边的两位显得更为神秘，浑身笼罩在一片特殊气场中，既邪异而又绵长，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这层面纱，一探究竟。
什么时候行猎家主也学会场面话了？与我一样？亏他说的出口。
本以为又能结交到一位人杰的观知清心中暗暗叹息。
他说道：“如此最好。”
话语未落地，叶离急匆匆的带着两人离去，可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提醒道：“里面的情况你们应该已经提前做好功课了。不过容我再多说一句。对待死阵，千万千万要留心。”
“多谢提醒，联盟已经通知阵家，他们会在天亮后到场，不劳阁下费心。”观知清轻描淡写的回道。心下更是对叶离不以为意了起来，如此细节他岂会遗漏，早在来此之前便已计划周详。
“就此别过，告辞！”叶离见状不再多言，领着两人快速离去，脚步匆忙，仿佛一刻也不愿多呆。
浅星恋恋不舍的望着小女孩的身影，她终究是没能捉到一丝黑雾。
拍拍她的小脑瓜，观知清将叶离等人抛到脑后，完全没往心里去。
“还有点时间，我们先进去看看。”观知清缓缓说道，然后便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浅星走入通道，武宗兄弟紧跟其后。
……
此时天正亮敞，初日暖阳洒布密林径路，叶离一行人被染成了橙黄。
晶莹的水露凝聚水珠，居于叶上，在日光照射下闪若宝石。不时的细微动静使水珠悄然滑落，恰巧点在了树下的嫩芽叶上。
嫩芽冒头，展露出孱弱的躯体。万物随着日出，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清晰的空气，搭配上悦耳的清澈鸟鸣，三人的心情不自觉地舒畅了起来。
小女孩渐渐消气，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这人连句谢谢也不讲，竟直接赶贼似的把我们赶走。真是无礼！”
“好啦，好啦。”叶离凑近安抚孩童似的安慰道：“他的身份和实力，确实没有必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匆忙赶人也是情有可原。何况里面不是已经探索干净了吗？晾他也整不出新的花样。”
“也是。”小女孩点点头，感觉叶离话中有话，开口道：“听你这意思，那领头之人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岂止不一般啊。”叶离轻摇脑袋。
鬼邪与小女孩闻言，竖起耳朵等候下文。
“此人乃天恩者，一出生便掌握知觉。这本不算什么，千分之一的概率是稀少了点，但也就比常人领先一步，称不得奇。”
小女孩边听边点头。天恩者她是知道的，大意指受上天垂爱坐享恩赐之人，一出生便比常人多出几项强异之处。
叶离与鬼邪莫不是天恩者？
她脑袋里突然浮现这个问题。鬼邪的邪气，叶离的多属性，在她记忆中都不是常人会有的表现。
小女孩觉得这事得好好问问，不过现在还是先听叶离讲完吧。
“可怪就怪在，这位观少主的知觉不仅能用于感知术，还能关联其他术式。”说到这叶离脸色有些怪异的朝小女孩说道，“想必你也发现了。”
“发现什么？”小女孩一愣，说道：“与其他术式关联，你该不会说那个织网术吧。”
“我的天！”
她惊呆了，当时坑内确实布满了‘网线’，这点她在清楚不过。如今听叶离解释，终于明白他当时为何不做争辩便匆匆离去。
一想到当时自己就如同赤身立于人前，小女孩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织网术草创时，借鉴过感知术，意在收集细微的信息。不过试到一半时，司徒樱就放弃了。因为越是细致的信息越难收集，网不如帛布细密无法全部覆盖，想要尽可能细致，只能增加面数，扩大与目标的接触。而每增一面，其难度就会出现不可预知的提升，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造就的。
感知术不同，本就是为了收集细小的信息。若与织网术融合，定当完美无缺。而知觉加上织网术，效果虽然比不上感知术来的精确，可也能提升许多档次。
小女孩一阵恶寒，心底对观知清的厌恶，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见她表情扭曲，叶离笑了笑，说道：“哈，看来你想明白了。”
“嗯。”小女孩恶狠狠的说道：“真是恶劣！我一定要想办法掐死这种毫无下限的术式。”
她攥拳空挥，很是气愤，巴不得当场研究出一个破解的术式。
“你也别太生气，他其实也没感知到多少。”叶离好心安慰，“毕竟，他现在不在全盛时期。”
“现在不在？”小女孩不解的蹙眉道。
“这个事关机密，以后有机会在说。”叶离摊摊手爱莫能助。
“好吧。”小女孩收敛愤怒之色，问道：“你们两个是天恩者吗？”
鬼邪摇摇头，似又不确定的点点头。
叶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何以见得？”
“鬼邪不确定还好解释，毕竟什么都可以推给鬼王。你，我就搞不懂了。”小女孩抿了抿嘴，把话一股脑的倾倒而出，“一个人能同时掌握多种元素，实在是不可思议。”
叶离哑然失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三千年前，发生了一场大劫难。导致人族数量骤降。”
小女孩进入听故事模式，鬼邪也是附耳听了两句。
“可奇怪的是人族总体实力并未下滑，反而拔高了许多。人们经过研究发现自己体内凭空多出了两股力量。”
“什么力量？”触觉到知识盲区，小女孩赶紧提问。
这题简单，鬼邪抢先替叶离解答道：“‘精魂’。‘体魄’。”
小女孩听到这两个名词不禁陷入沉思，结合司徒樱时代的修炼方式，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古至今的修炼体系其实一脉相承，本质并无变化，只是人们的认知与获取方式不同罢了。
“不错，正是‘精魂体魄’。”叶离接着说道：“只要拥有‘精魂’或者‘体魄’其中一者就可以感悟元素之力，对数量并无限制。由于元素能量会互相排斥，三元素也好五元素也罢，与单元素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顺带提一句，当越来越多的人拥有‘精魂体魄’时，普通人反倒变少了。我们将其称之为天弃者。”
“天恩与天弃...么。”小女孩低声呢喃了一句，新世界的世界观在她脑海中初步构建完成，她发现这世界越来越有趣了。
“话说回来，剑呢？”小女孩忽然终于想起了此行唯一的收获。
鬼邪与叶离：“……”
“！”
对啊剑呢？
“抱歉，我没抓牢。”鬼邪满是歉意的说道。
叶离一抚额，道：“这事也怪我，我没想到它会突然暴动。”
“也就是说...不见了？”小女孩颇感无奈的说道。
怎么着，叶离也只能点点头。
“本以为还能找找的，没想到聊得起劲，给忘了，现在想必是追不回来了。”
叶离叹了口气，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我们至少知道，联盟不是冲那把剑来的。只要你们在，我相信它一定会再次冒头...应该。”叶离转头想到观知清的态度，料定他肯定见过那把剑，可他却没任何表露，这就说明联盟意不在此。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不过....”小女孩说着眼神‘暗’示了一下叶离。
叶离秒懂，开口道：“放心，答应的好处我一定会给。”
小女孩闻言，双眸顿时弯成了两个月牙。
鬼邪见状也是嘴角上扬。
叶离郎声笑道：“经此一行，虽然解决了诸多疑惑，但更多的问题也随之产生。接下来，我打算去百家学院查些资料。你们....”
叶离话到一半，便被小女孩故作凶狠的打断，道：“当然是一起啦，不是说好了嘛，难道你想甩手走人不成？”
“那样我可不会放过你！”小女孩咧开嘴威胁道。
鬼邪点点头，他想的明白，在彻底弄清鬼王的秘密之前是断然不能离开小女孩的。而且他觉得只有跟着两人才有机会解开自己身上的秘密。
“好！”
暖意直冲脑门，胸腔被窜动的气流填充，叶离从未感到如此激动，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我叫叶离，落叶归根的叶，光怪陆离的离。很高兴认识你们。”
叶离伸出右手，不过由于骨折，诡异的垂了下去。
鬼邪见状，心中不禁充满愧意，他伸出左手抵在下方，说道：“鬼邪，鬼怪的鬼，与邪（xié）同字的邪。”
小女孩跃跃欲试的把小手搭在叶离上方，“我叫司....”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我不是司徒樱，我只是拥有她记忆的陌生人。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小女孩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淡然道：“我叫鬼婴，鬼怪的鬼，婴孩的婴。”
既为鬼王转世，自以鬼为姓。樱去木为婴，既然承了你的记忆，至少也要在世间留点你的痕迹。
叶离知道，小女孩，哦不，鬼婴又解开了一个心结。
三人抽手正对骄阳，心中不禁也升起了一轮新日。
叶离高声喊道：“出发！”
“下一站，百家学院！”
……
森林暗处，一名黑衣人正驻足目送三人远去，，兜帽下，水蓝色的发丝乘清风轻轻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