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匕现

不管这几年怎样麻痹自已怎样纵情声色,裴沅总是时不时晃悠出来,以一身破碎狠狠刺痛他的眼,他的心。

“拔出来干嘛。况且你这一套家具装修不便宜吧,溅得鲜血淋漓地多吓人。我穷人思维惯了,实在舍不得。”

喻姝给自已灌下一口酒。

她清楚自已在做什么。

可惜对阎仕淮这种人,不要说不痛不痒地打上一顿,就是捅上几刀估计还是无济于事。

她只是想让其他一些有关人等安分一点。

比如蓝益。

说白了,那是阎君合的想法,她把气和主意都打到自已身上来,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这片辖区,是施采管的。”阎仕淮咧嘴一笑,在她的森森视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

血花一瞬间溅开了半米左右。

米白色的沙发和金色描边的茶几被不可避免地波及了。

喻姝则眯眼看着他握住的刀柄。

她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将自已的上半身压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清晰地听着并感受着刀尖没入身体的刺痛感。

这下,阎仕淮彻底变色了。

他进退维谷。

两人如今是非常奇怪的姿势。

阎仕淮靠在最大的贵妃榻下边,后背倚着沙发。喻姝则半扑在贵妃榻上,自杀式地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疯了!”

他咬牙切齿。

躯体和四肢,不是一样的概念。

比如捅腿捅手臂,一时半会确实死不掉,但捅肚腹和胸膛,一个不小心戳到了内脏。

那就不好说了。

而喻姝迎上来的位置,阎仕淮觉得肯定不是心脏,但必然伤及其他重要脏器。

偏偏此时他两腿没有力气不说,身上还半压着喻姝,他压根一动不敢动,免得这刀在对方身体里造成其他伤害。

“行!你比我疯得厉害!你起来!赶紧去医院!”阎仕淮在这一刻有点意识到了喻姝的不同寻常。

她或许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赴他的约。

“阎仕淮,你不该去找周雨彤的。”她被痛意刺激地流下了生理性的泪,缓和着不畅的呼吸之余,咬牙分外清晰。

她嘴唇微动,一滴清泪慢慢顺着脸颊滑落。

“你不该这样来刺激我。”

没人能明白她如此淡然如菊的外表下是怎样的疯癫,十来岁完整经历了被抛弃被强暴被录像的惨烈过程,然后绝望,反抗,堕胎后迎来心如死灰的重生。

怎么可能过上正常的人生啊!

怎么可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啊!

她的内心极少有平静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在腥风血雨,而她只能抱着小小的自已缩在一个角落里自欺欺人。

十七年来,这一刻不是她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但绝对是她最如释重负最轻盈的时候。

喻姝艰难撑起身子,好在刀身没有全部没入身体,只要不拔出来,她大概还能维持一段清醒的神智。

她不由分说地拿过阎仕淮的手机用他的脸解了锁。

“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阎仕淮很少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

从来都是他发疯,别人受着挨着。

没成想今天调转过来了。

“不告诉任何人?这怎么行?”喻姝唇色惨白,没什么血色,脸上却浮现出癫狂的笑意。

有些事不闹大,就不会有效果。

她这趟付出这样的代价,怎么可以息事宁人。

她拨给了蓝益。

“您方便过来一趟吗?阎仕淮住的别墅区离你家应该不远。”她友好发出邀请。

阎仕淮定定看她。

“嗯,不来怎么行呢,那我打电话给爸爸怎么样?”喻姝轻描淡写道。

“可以呀,一起来好了。”

阎仕淮冷冷问:“谁要一起来?”

“你的堂弟啊。他也真是辛苦,小小年纪要上那么多补习班。”喻姝俨然毫无顾忌。

“你真的疯了,阎靳青他才几岁?!”阎仕淮闭了闭眼。

“他才几岁?!”喻姝一时情绪有些激动,直接上前几步扭起他的衣领,“你在他那个年纪过的什么日子!我在他这个年纪过的什么日子!咱俩不都好好长到现在了么!”

“今天是谁叫人来郁寰集团闹我!是谁把我叫来这里!是谁给我下药脱我衣服!你居然还敢说教我!”

喻姝犹自不解恨,她毫不犹豫地扯过两张纸巾,拔出插在阎仕淮另一只腿上的刀。

狠狠往他肩上扎去。

第三刀了。

“阎仕淮,你且记好了。如果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你最好别来招惹我,我是能忍我是想低调过日子,但像你这样连日子都不想我过下去的,我就只好来和你拼一拼命了。”

喻姝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用尽剩下的力气给了阎仕淮一刀后,她也终于到了临界点。

痛意蔓延到了四肢和脑袋。

喻姝低眸看了眼时不时颤动几下的刀。

她眼冒金星地靠在了另一边,慢慢滑坐下去,拨通了救护车。至于警车,她没那么打算。

施采,毕竟太正义了。

换位思考来说,喻姝觉得她没什么错,为感情很好的亲叔叔要个说法,也是人之常情。

她莫名想起自已血脉相连的那位舅舅。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大得如此离谱。

而最可笑的是,那一切本来是她的人生,何良是她的舅舅,何仙是她的阿姨,她有个位高权重的外公,有个财智双全的爸爸。

她泪眼婆娑地回想着自已的人生。

如果非要找出什么值得说的回忆,那就无异于垃圾堆里寻宝,反而惹人笑话。她都没敢去想另外一方面……

如果周淑娣和喻建国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样呢。

她从来不敢去想。

因为比起那些残忍惨烈,她觉得来自家人的打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劫不复,她有可能会一蹶不振。

“你……是不想和郁拾华过了?”阎仕淮看她气息有些弱得可怕,加上浑身都透着死意的模样,到底生出几分未知的恐惧来。

他犹且记得裴沅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

“过啊。他如果还不嫌弃的话,我肯定和他过。”喻姝无所谓地一笑,她如今的人生状态,摆明了过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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