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全本免费阅读
云霓一瘸一拐往营地走,后面还跟着云起和归巢,两人一鸟皆不做声。
她还在赌气,可偏偏腿受了伤走不快,余光瞥见后面的人近了,便刻意加快步伐拉开距离。
不想说话?那跟着你便是,只要不惹乱子,谁疼谁知道,云起如是想着,索性就任由她耍性子,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想看看还有什么花样,等快到了营地门口,才悄悄跟归巢耳语几句,飞总是比走快些,白色影子逐渐将两人遥遥甩在身后。
“你们都不帮我!还躲起来看我笑话!”云霓猛然转回身,一出手,拳中带风,她预想直击云起面门,只不过身高不够,哪怕稍微举高点也只能打到他肩膀,还因为腿瘸不小心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看起来着实好笑。
云起没有躲,而是上前一步用手包住她的拳头,连带将整个人抗在肩上,看也看够了,玩也玩够了,肩上的人不停蹬着腿,像是只被抓着壳提起的乌龟王八,不停打着王八拳挣扎,只不过一丁儿点用也没有,反倒浪费了体力,这场景不知道以前循环过多少次,一点儿也不新鲜。
一边走,他忽认真起来,开口问:“那你兄长我,堂堂肃辛首领,去帮你打那个姑娘?”
云霓听到姑娘二字瞬间哑了火,半晌支支吾吾,在心里暗自不忿,到后来嘴里嘀嘀咕咕跟念经一样抱怨着。
“你等着,一会儿我就去把她找出来,再打一顿,给你出气,可满意?”云起腿长手长,走起路来好似带风一般,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营帐前,撩起了帘子,将云霓丢在榻上。
他面上表情好似说得跟真事儿似的,连自家妹子也被哄骗信了三分,作势就要挥袖离去找少白算账,身子都已经转了,可衣袖却好像被什么牵扯住,回头一看正是云霓扯着他的袖子,将整个身子压在上头耍起了赖皮。
云霓负气看着他,目光带着些许任性不甘,过了许久才开口说:“哼,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我也没有要你现在去打她的意思,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总归是不好的。”
“别担心,我不会打死她,虽然男人打女人肯定会被世人所不耻,到时候背上个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骂名,肃辛部也会因为我而蒙羞,到时候可能连整个北禺都瞧我们兄妹不起,我也再无颜面对死去的爹娘,可那又怎样?”云起心里早已在偷笑,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攥着拳捶了下木榻,“她欺负了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必须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其实……我也不全对……”云霓本还觉得没什么,可云起这样一说她越听越害怕,赶紧抓住兄长的手,不让他走。
她一贯打打闹闹,平时更是孩子气十足,可每次闯了祸就被三言两语吓得几天不敢出门,但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好在她闯的祸都不太大,云起还兜得住,再加之年纪小大家也都愿意让着她。
云起默不作声一脸严肃,目光决绝摇了摇头。
“哥……我知道错了……而且,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别冲动……”云霓的声音越来越小,垂下头似在反省。
尤不知云起早已别过头去抿着嘴唇压抑着笑意。
在云霓眼里却以为只要一撒手,兄长就会去找少白的麻烦,这样一想,赶紧又摇着头补充道:“你别去……”她没吃过什么苦,玩乐惯了,头脑是简单了些,可要是说真的让云起受罪,是绝对不愿意的。
“你真不让我去了?”
“不能去,千万不能去!”云霓飞快的点着头,被忽悠的一愣一愣。
“行,就听你的,算她运气好。”云起这套路不知用了多少回,每次只要换个形式顺序,改动三两个词还是好用。
折腾够了,他目露怜爱望着云霓。
云霓坐在榻上,一条腿盘起,另一条腿向塌下伸直,膝盖处的裤子被刮破,腿上也破了一大块儿皮,坐着不大好打弯,故而一直坐到腿麻,云起余光瞥着,嘴上没有说,心里却实在不放心,目光时不时向伤处瞥着。
她性子野,难免磕磕碰碰,不过从来没有因为受伤唧唧歪歪,疼了便不吭声自己窝在榻上,就像狼崽子舔舐伤口那般。
帐外窸窸窣窣,云起抬头时正好赶上有人进来,归巢一如走地鸡一般摇摇摆摆钻进帐篷,身后还跟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妇人虽老,但一双眸子极其清亮有神,着一身灰白袍子,步履轻盈,倘若不说真以为是个什么耄耋仙人。
云霓还算懂礼,恭恭敬敬唤了一声“镜婆”,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往云起身后躲,连腿上的伤也不再去管痛不痛了,直爬到兄长身后蜷缩起来。
老人身上散着浓重的药味儿,瞧见是个人,嗅起来却像是行走的一碗苦药汤子,一张脸数不清的褶子,进来前还不苟言笑,等瞧见云霓的时候笑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如何看也是慈祥和蔼,却不知云霓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活阎王。
镜婆应了一声,她耳聪目明,早已瞧见了云霓腿上的伤,皮外伤理应很容易处理,谁知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来,一展开,里面躺着长长短短、粗粗细细数不清的银针,镜婆在木榻上搭了个边儿,满是皱纹的手抚过一根根针,余光一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云霓,满脸都堆着笑。
镜婆不笑还好些,一笑云霓更是心里没底,颤抖着声音问:“我是小伤,应该不用扎这么多针吧?婆婆……”
抽出最粗最长的那一根,两根手指捏着举了起来,还十足刻意颤抖着手,眯起眼装作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要的要的,想要止血,先来上九九八十一针,药都不用敷就能痊愈,否则我老人家还得天天来按着你才能上药,你又不听话,我老了,力不及你,折腾不起,就扎针吧,正好首领也在,医之大成,讲究的就算是一个快刀斩乱麻。”
“这不是快刀斩乱麻,是快刀斩我啊……”云霓很怕镜婆,小时候闯了祸受了伤本就很痛了,回来之后还要遭受镜婆的“毒手”,譬如扎针、喝苦药汤子。
最疼的那次是被毒虫咬,伤口周遭的肉都烂了,镜婆拿着刀帮她将腐肉一刀一刀剜下,这本是在帮她,谁知道这个狠心的老婆子明明有能让她睡着不痛的药,却不给她,硬是让她睁眼瞧见自己闯祸受伤的代价长长记性,从此之后云霓与镜婆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小时候三不五时偷偷溜进镜婆开的医馆里去,将扎人的针要么藏起来,要么毁掉丢掉,云霓还曾得意洋洋,这下子没东西可以扎自己了,谁知怎么丢也没见镜婆的针少过,好像她总有用不完的银针,再没了法子,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躲得起。
眼里瞧着那根粗长的针离自己越来越近,云霓闭上了眼,紧紧攥着云起的衣裳,手心里的汗不自觉往外冒,连额头上也挂满了汗珠,现下腿疼不打紧,这针才是真正要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