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所认识的那种历史资料。我看着像是野史,应该是鲜为人知的民间传说编撰出来的,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上面都是关于没了心脏却能活下来的故事,不过都活不久,其中就有比干。资料上还结合医学知识,清楚地做出一条又一条的结论,要这样那样就能在无心状态下活下来,甚至是…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你意思是…长生不老?呵呵!”
这下千御晨轻笑了两声,感觉越听越荒谬了。
可林霄一点都笑不出来,面容很是严肃:“我知道你现在是觉得很荒谬,可真有这样的人。我那时候是偷听到姓柳那女人自称自己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她还说自己不是活得最久的…”
千御晨那双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你是说,柳晚枝是个没有心脏的人?这…这怎可能?!”
他越发觉得这不是用奇闻异事就能揭过去的,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林霄摇了摇头:“她说自己是有心脏的正常人,不过就是靠着无心人的血而活过来几百年。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为咱们的医学界开创无心人的时代。那时候我都认为这女人的话是在诓人,可现在看来,她的确是跟十年前没什么两样…”
千御晨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爸信了?也答应帮他们?”
林霄依旧摇头,眉头紧蹙,声音愈发的深沉:“我爸似乎是答应,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穆教授他们的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见面就没好脸色,我还听到他们吵过,说什么这简直就是害人之类的话。”
“害人…看来他们是在做着见不得光的事…”
千御晨那双金色的眸子微微泛出鲜艳的红光。
林霄知道他在情绪极度高涨的时候双眼才会这么不自觉地变红,所以也见惯不怪了。
其实他自己也是激动,如果可以,他还恨不得找姓穆的来问个清楚。
千御晨皮笑肉不笑看着他:“不过,林霄哥,你还是挺能忍的,方才见到穆教授你也没有揪着他质问当年的事。”
林霄轻叹一声:“不是我不想,实在是不敢。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是雪薰的老公,是你的姐夫,我担心那个女人知道我是谁后会对你们一家人不利…”
虽然听他说了那些让人细思极恐的事,可千御晨还是不信那般柔弱的柳晚枝能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来。
林霄犹豫了一会,既然都把不该说的都说了,那就不妨对他全盘托出了:“其实那天我和弟弟在晚饭以前就已经回到家,可我不想我爸催我马上回学校,就跟弟弟躲到房子天花板与屋顶之间的夹层。那是我俩的秘密基地,我们节假日就一起在上面打游戏和看小电影。”
见他这么主动说出口,千御晨就不客气了,直接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林霄咽了个口水,踟蹰了一下,脸色再度煞白,双眼却有点红红:“午饭后,那女人根本没有和穆教授一起走,她一直在跟我爸谈着事。到晚上我们躲在秘密基地上面的时候,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听到我爸大骂他们根本是骗他,根本不可能实现‘无心人’。然后…那女人…”
一说到这里,林霄声音有点哽咽,一手摸着额头,遮掩泛着泪水的双眼:“她拍了拍我爸的胸膛说了一句‘就让你看看我怎么做到的’,就朝我妈和我姑姑的胸膛也拍了一下,不过他们并没觉得不妥,所以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可过了一会,女人就…就一个伸手,插进了我妈的体内,活生生的…就将她的心脏…掏了出来…接着,没等我姑姑反应过来,她另一只手已经插了进去…就这样…”
顿时,他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千御晨没勉强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再说下去,我懂的…”
“没事。我能讲完的…”
林霄摆了摆手,吸了吸鼻子,缓缓地继续:“那女人当时…双手捧着两个心脏…居然…若无其事地在笑,她竟然还用舌头去舔了一下心脏,摇头说‘没成功’,就装在她带过来的保鲜箱子里。我爸当时看着我妈和姑姑倒在地上,想过去,可身体似乎动弹不了,就那样僵直地储在那里。那女人走到我爸面前说‘可惜你的不适合’,就将我爸推到在地上…”
千御晨微微插了一句:“她说你爸不适合?这话是…”
“我记得在我爸那份资料上好像是写着要成为‘无心人’,只有女人和小孩才最适合,男人似乎是不能成功。”
“还有这样…那当时是她手上没有一滴血?”千御晨记得这案子上面的档案是这么写的。
“嗯,的确没有一滴血,这也是我觉得很诡异的地方。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我当时是又愤怒又惧怕,全身都在发抖,根本不敢冲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姑姑…”
说到这,他骤然沉默,一手紧紧按住胸口,努力压住里头那份悲恸不溢出来。
千御晨不想再勉强他了,想就此打住好了。
可林霄还是继续他那未完结的故事:“那时候,她好像在给某个人打了个电话,说是两个孩子不在,没办法斩草除根。”
可千御晨的脸色大变:“她给人打电话了?那会是给谁?”
见他似乎很激动,林霄有点愕然:“这还能有谁?不用问也能猜到,准是那个姓穆的。他那天一个人开车离开,就是故意让邻居看到他人是不在的,却留下个妖女来灭了咱全家!”
他原本悲恸的面容上现出了无尽的愤怒。
可千御晨摇了摇头:“不对…那个电话,不像是给穆教授打的…”
林霄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我觉的就是他,因为那时候我爸跟人吵翻的就只有他,要不是他还能是谁?”
“毫无头绪,”千御晨垂眸沉思了一会:“只不过,我就是觉得她居然跟电话里面的人说‘没法斩草除根’,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感觉不协调…”千御晨的眉头皱得紧紧:“既然知道两个孩子不在,大可以杀人后,把房子一把火烧个干净不是更快吗?也不会留下半点痕迹。而且当晚也没任何人见到她,你和你弟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对着警察也不会说出对她不利的供词来,完全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这么严重。”
林霄却不认同:“我刚刚不也说得很清楚吗?那女人徒手就可以将人的心脏挖出来,还不流一滴血,这简直就是怪物!她会按照正常逻辑去做事吗?说不定她还想要我弟弟的心脏呢!”
千御晨微微颔首:“你这样说,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总觉得这不像是穆教授的做派,他向来很重视自己的名声,又跟你爸是老朋友,你们一家出事后,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这可是对他在学校的地位,甚至是在社会的形象都有极大的影响。所以他不可能会做到斩草除根,甚至在电话里说这四个字的人。”
他就是认为,当时柳晚枝打电话的那个人不会是穆志高。
林霄却凝眉:“御晨,我听小叔提过你跟着这姓穆的感情很不错,自然是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来,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就是跟那女人是一伙的!只是令我震惊的是,过来这么多年,那女人现在居然也在这学校了执教,居然会被我遇上!”
“林霄哥,你误会了,我只是以事论事,没有感情用事…”
千御晨也不想就这个多解释,干脆转移了话题:“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就没跟你弟弟在一起的?难道你弟弟真被河水冲走了?”
“他没事,还活着。”
林霄想也不想就脱口说出这三个字,而且脸上现出今天唯一的一次笑容,颇为耐人寻味。
“活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千御晨实在很困惑,就是想知道他们之后的事:“为什么你们逃出来后不去报警?你们可知道警方找你们好久了?”
“是我爸叫我们走的,就在那女人离开后,我们走出来,去看了倒在地上仍有一口气的爸爸。他叫我带着我弟弟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去惹那个女人。我们就只好坐着凌晨来的垃圾车,去到哪儿算哪儿了,而我弟弟当时有可能是因为目睹那可怕的一幕,受惊过度,发了高烧。我急着要给他去买退烧药,就在中途跳下车去坐渡船去对面镇中心。”
这就是垃圾车司机见到他们下车的那一幕。千御晨算是明白了。
“不过当时天都没亮,药房诊所都没开门。我只好去我爸经常合作的药房老板帮忙。他是个老中医,是个热心肠的人,知道我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后,不仅替我弟治病,还让咱俩在他家里住下。我只说是我爸要咱俩走,不能找警察,他就义无反顾地替我们保密。不过就在我弟退烧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却不认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