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士

“升旗!”

赤色的旗帜在两队人无比严肃的敬畏目光下,缓缓升起,李建成微微蹙着眉,看着这队完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队伍,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

这个时代的士卒训练的是纪律,兵器的运用,旗语表达的含义,更深一些就涉及到排兵布阵和梯次进攻这些,升旗这种东西从未出现过,士兵们基本是把帅旗当做主将的位置而已,帅旗进则进,帅旗退则退。

而眼前这几个方队,似乎把渐渐升起的赤色旗帜当做了另一些超脱物质之外的东西。

“升旗?这算什么?”

李建成喃喃自语一声,继续看下去。

随着赤色旗帜的升起,广场中的墨绿色方队开始齐声歌唱。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大唐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

这是一种新的歌唱方式,是上百人的大合唱,低沉,连绵起伏,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歌唱者深深的感情。

李建成出生大家族,耳濡目染下,对歌舞,戏曲之道非常熟悉,他自己也带兵,像《秦风·无衣》之类的军歌也经常带着底下士卒在战斗前或者战斗后歌唱。

但他确定,这首战歌他从未听到过,歌词很直白,与这个时代穷究文字的方式完全不同,就算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农民都能听得懂,这种歌难道也算战歌?

“为生我养我的祖国清道!

为实现大唐民族的伟大复兴清道!

百姓们带着希冀望向人民子弟兵,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大唐子民带着希冀等待我们的到来,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歌词越来越高亢,随着赤色旗帜的高高升起,歌唱方队中每一个人都呈45°仰望着天空,目光真挚热烈,带着一丝莫名的闪亮。

李建成眼中的惊疑越来越甚。

长林军三千人是他的嫡系部队,护卫东宫左右,他曾经几个月每日都与军中士卒同吃同住,真正做到爱兵如子。

攻打长安时他用了几万部队,里面有太原起兵时的家底,也有不断招募的募兵,依靠着这些兵,李建成率先攻破长安,功劳可谓是一时无两。

这么多年打仗下来,李建成可谓是身经百战,但眼前这些人的眼神,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士兵眼中看到过,他不明白这些眼神代表着什么,但十几年南征北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是死士。

这些人是李承道的死士!

死士是最难训练的,他不明白李承道为什么会有上百人的死士,这些人为什么要效忠仅仅十五岁的李承道。

按常理来说,大唐初立,随着大唐军队席卷天下,李渊正在攀登王朝巅峰的路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越来越好。

李渊之下,太子李建成已呈蛟蛇化龙之势,不仅压制得同为蛟蛇的李世民喘不过气来,而且声望越来越隆,满朝文武,除了秦王府那帮人外,几乎全部对东宫示好。

依李承道现在的地位,他虽然是李建成长子,但要掌上实权,没有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即使有人来投奔,也应当投奔他李建成啊,怎么会有人去找毫无权力的李承道呢?

但现实就是,这些人投奔李承道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家臣式护卫,而是不知什么原因,成了李承道的死士。

李建成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儿子,此时李承道同样用肃穆的眼神望着半空中的赤色旗帜,嘴里唱着同样古怪的歌。

“号角最后一次被吹响,

大唐的儿郎们都准备好去战斗。

即使会头破血流,即使会失去生命,我们崇高的荣誉指引我们前进!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土地上,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河流里,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天空尽头,

胜利!

就在前方!”

最后两句几乎是被包括李承道在内的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来,振聋发聩!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除了这个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胜利就在前方”这句话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所有人心头一震,胜利的喜悦萦绕在所有人心头,让人忍不住手舞足蹈,放声高歌。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大唐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

升旗已经结束,李建成却依旧沉浸在这首第一次听到的战歌中,久久无法自拔。

“父王,父王……”

直到李承道用手在李建成眼前挥了挥,李建成才醒过来,再转头望去,原本呈方阵的墨绿色队伍已经分散到广场中各台古怪的东西旁边。

“这战歌倒是不错,你做的?”

李建成上上下下古怪地打量着李承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能完全没有任何根据,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凭空创造出一种新式战歌?

要不是确认李承道百分百是自己亲儿子,李建成真想扒开他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神仙下凡或者是山精鬼怪。

“对啊,儿臣自幼在歌曲这块很有天赋,难道父亲以前不知道吗?也太不关心儿臣了吧,儿臣还特地为父王创了一首歌呢……”

李承道用一种伤心的语气可怜兮兮地回道,然后话锋一转,看着李建成,声情并茂地唱起来: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

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唱完,李承道还没啥事,李建成先愣住了。

他直直地看着李承道,看了好久好久,最后嘴角慢慢翘起,喉咙哽咽,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李承道的脑袋。

想不到,自己的长子都已经十五岁了,还知道自己这个老父亲的辛苦。

比起刚才的战歌,这首【父亲】才真的让李建成心里堵堵的,既欣慰又自责。

是啊,为了权力,为了那个位置,自己已经多久没陪伴儿子了啊。

为了那个位置,自己身为儿子,只知道勾心斗角,争夺满朝文武的支持,又有多久没有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李渊了呢?

“臭小子,叫你有空多念念书,整天游手好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一个郡王该做的事吗?这样下去,将来还怎么执掌东宫?”

李建成高高举起手,作势欲打,最后落下时,化为轻轻一拍,落在李承道肩上:“明天滚去长林军好好待几个月,磨磨性子……”

“啊……父王,不要,儿臣想在青云学院……”

“哼,由不得你,你不是要两百老兵吗?在长林军给老子待满三个月,好好挑一下,届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挑的兵,挑得不好的话,哼哼,有你苦头吃……”

李承道苦笑着应下来,低下头的一瞬间,眼中一缕精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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