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还是有人爱你,路明非(上)

“怎么……会这样?”

最终圣所内,洛基轰然一声从天空坠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他被笼罩在紫色的血气中,第三只眼、心脏、脊椎被同时洞穿,再也无法提供血肉力量,导致身体像人类那样孱弱。

“我说过,人类最大的力量是勇气,一往无前。”路鸣泽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春天推开窗,暖风灌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提着圣枪,枪尖在滴落紫色的血,血迹在慢慢变黑,像墨一样粘稠。踩在墨血中的脚印也格外清晰,“我一直相信苏苏,从赌场见到她的那一瞬,我就知道她能给我挣一百亿美元。”

“是么?”洛基的视野正在模糊,缓慢地移动身躯,“我竟然会输给一个人类?你以为这场战争结束了吗?不,圣子与圣灵还没合二为一……”

“啊!”

洛基痛苦地嘶鸣起来,路鸣泽手持圣枪刺入了他的大脑,恶狠狠地搅拌,就像正在煮一锅粥。一开始诡计之神还能感觉到针扎的刺痛,渐渐五感具失,同样大脑死亡,那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陆离趁机拿走了尼德霍格的骨殖瓶,拎在手里,他挥手,永恒之枪冈格尼尔从路鸣泽的手中化作光点。

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但远没有到最终的时刻,正如诡计之神最后的语言攻势,圣子与圣灵没有融为一体,圣杯近在咫尺,他还需要保护路明非不被吞噬。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路明非踉踉跄跄地从水银池走来。

他身上的利刃全部被零拔出,却固执地推开了她的搀扶,独自走到洛基的身前,仿佛要近距离观摩敌人的死亡。

“你该死了。”路鸣泽屈指一弹,纯白色的火焰迅速焚烧了干涸的紫血。

灼热的火流在那团模糊的血肉上燃烧,洛基什么也做不了,精神随着火焰一起弥散,只能像搁浅的鲸鱼那样疲惫地喘着粗气。

诡计之神死了,它的血肉迅速焚化,露出了黑色的骨骸,玉石一样的质感,它慢慢飞向天空,被风托着形成了巨大的十字。

“哥哥,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吧?”路鸣泽歪着头说。

“完成了。”路明非说。

陆离用余光瞄了一眼,他的手臂像是脱臼那样晃晃荡荡地垂着,看起来四肢还是没有复原。估计瓦莱汀对他造成的伤势太重了,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你想杀死路明非,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陆离的声带终于修复,他的衣衫破裂,但那些伤口在此刻全部复原,冷冷地说。

目前在最终圣所内,战斗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他,楚子航和零都因为重伤无力再战,都留在原地休养生息。

而路鸣泽因为被洛基特殊照顾,伤势甚至比路明非还要严重,虽然陆离的伤势也很严重,外伤几乎看不出来,但打过路鸣泽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要突破他的防线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是么?”路鸣泽没有动手,眼中的黄金瞳满是笑意。

轻微的风声在最终圣所内响起,有利爪破开血肉的声音。

陆离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一只青色的手臂洞穿了他的后心,正好穿透了心脏,黑色的利爪上是淋漓的鲜血。这样的伤势虽然不至于杀死他,但是足以让他短时间失去战斗力。

“为什么?”随着那只手臂抽出,他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嘶哑地问。

这是一次可耻的背刺,来源于身后的路明非。他的模样让陆离放松了警惕,再加上重伤令防御力大不如从前,以及对路明非的信任,才酿成了这一幕。

根本想不到路明非有什么理由出手,莫非是被控住了神智?可他眼中的黄金瞳无比清澈,一点也看不出是被控制了。谁能想到,一个被保护的人在背后对保护的人动手?

谁都想不出原因。

“抱歉,教授。”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离,“抱歉,给你造成了这样的伤势。谢谢你这一路对我的帮助,但是你有你的宿命,我有我的宿命,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缓缓蹲下,抱着陆离移动到稍远的地方,用自己的血在年轻教授的脸上画了一个术式,暂时封印了他的力量,同时也遏制了伤势。

“你疯了?活着不好吗?干什么想不开?”陆离在他的怀里嘶吼。

倒不是因为这次的伤势,路明非完全可以在背后造成致命伤,但是他没有。年轻的教授忽然意识到路明非正在自杀,他令自己失去力量,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圣子与圣灵的合二为一。

“抱歉。”路明非只是重复这一句,眼角血泪纵横,似乎这个举动深深刺激了他的良知,但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抱歉,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路明非将他轻轻地放在某个安全的角落里,轻声说。

陆离移动眼神,看了看天空中那具缓缓成型的龙骨十字,又看了看下方的路鸣泽,还是没搞清原委。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坏人那样。”路鸣泽叹了一口气,“哥哥这么做,是因为最后向我许的愿望。”

“愿望?”陆离问,因为死侍的入侵和一种神秘力量的遮掩,令他没有听清路明非的选择。

“对啊,就是哥哥的愿望。”路鸣泽挥手。

场景再次回到了滨海市那栋居民楼,天台上的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选择是……送陆离教授回家。”

“真的吗?哥哥?既不是向这个世界复仇,也不是许愿我消失。”路鸣泽同样叹气,“你的第一个四分之一是为了诺诺,第二个四分之一是楚子航,第三个四分之一是上杉绘梨衣,第四个四分之一还是诺诺……好吧,现在变成了陆离。你就没有想想自己?”

“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如果你许愿我的消失,那么我们兄弟融合之后完全由你主导。要不然,只能是我或者真正的‘我们’了。”路鸣泽诚恳地说。

“不反悔。”路明非的眼神是空洞且绝望的,“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真心爱我,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猜敌人是洛基或者奥丁,杀死他们,师兄就能回来,陆离教授就能回家,这样的结局就完美了。”

风中的细语像是魔鬼在啜泣。

路鸣泽缓步走到路明非身前,击掌,并拥抱了他,脸上全是伤感:“约定达成,哥哥,我察觉到你的悲伤了,真是令人心痛。额外附赠一个礼物吧,我会把那些让你难过的人,全都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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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到这里戛然而止。

“教授,你明白了吗?哥哥他感觉到孤独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路鸣泽慢悠悠地说。

躺在地上的陆离又气又急,路明非蹒跚的背影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终点。

但是碍于刚才的背刺,他无法阻止这一幕,只能失声大喊:“没有人爱你,你就不能自己爱自己吗?干什么自暴自弃?!”

“教授你就别说了。”路鸣泽挥手,无形的力量封住了陆离的嘴,“哥哥他心意已决,你就等着一会回家吧。”

交谈的功夫路明非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从地面上捡起洛基的瓦莱汀,掰开路鸣泽的手,将冥界之剑放在他的手中。

“就在这里吧。”他说。

“哥哥,圣子与圣灵融合的仪式可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载体与媒介。现在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去那里。”

路鸣泽握住了瓦莱汀,却没有急着刺入路明非的心口,而是指着那四根曾经束缚他的青铜柱,是融合仪式的载体。

路明非点点头,与他并肩折返。在路上他们见到了零,路明非根本没看她,而路鸣泽对她绽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的女孩最听话了,你不会阻止我的,对不对?”

零没有回答。

路鸣泽摸了摸她的头,吹了一声口哨,就像主人抚摸趴在腿上的宠物猫。从始至终,零的瞳孔都被冰封着,任由路鸣泽摸她的头,没有任何举动,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哦,还有你。”兄弟两人越过她,路鸣泽望向楚子航,“怎么称呼?楚子航还是耶梦加得?”

他自顾自地说:“算了,都一样。耶梦加得才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何况你为了保护楚子航的精神,瓦莱汀快把你完全杀死了吧?你还真是龙类的耻辱啊,真不知道该不该救你。”

“我和他的精神是一体的,他死了,我也会死。”暴怒的声音从楚子航的口中传出。

“行了,耶梦加得你别用一个大男人的模样在这傲娇了。”路鸣泽的语气飞快,看得出心情非常好,“楚子航倒是对我哥哥不错,那就一会儿完成仪式后顺手救一下你们吧?前提是你别过来送死,耶梦加得,现在这具身体的归属权是你对吧?”

楚子航沉默了。

兄弟两人继续向前,终于在水池边缘停下。里面银色的水被蒸发了大半,但是还不够,青铜柱的力量还被束缚着。

四根锁链将路明非带上高空,没有任何挣扎,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一切。自从接连对陆离抱歉后,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与意识,这具身体只是封印着无意识灵魂的木偶,接受了最终的宿命。

池水边缘的路鸣泽将瓦莱汀插入地面中,恐怖的力量迅速蔓延,水位下降,转眼就让银色的水池见底了。巨大的裂缝来源于水池的中央,直入地心几百米,这一幕活像有人拔掉了浴缸的塞子。

不过拔掉浴缸的塞子远没有这么简单。

路鸣泽手持瓦莱汀的同时,身上好不容易复原的伤口又裂开了,他浑身浴血,那些鲜血与残留部分水银的池壁发生了剧烈的反应,银色的溶液暴沸四溅。

他同时也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更多的鲜血落入池中。

洛基曾经命令工作人员打开了炼金矩阵的大门,这里因为战斗又被破坏,但仍有一部分残留压制路明非与路鸣泽的力量。刚刚苏醒本来就是最虚弱的时候,何况洛基对他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势,放空为数不多的血液几乎失去了九成的力量。

“我也会耳鸣吗?”路鸣泽晃了晃头,这是新奇的体验。

不仅是耳鸣,他开始听不清任何东西,视野也渐渐模糊,甚至扩展的精神都收回来了,只有浅浅的精神领域囊括在三米的范围,防止被人杀死。

“终于完成了。”他对着空空如也的池子伸手,号令八方。

金色的血液像是蛇一样在里面流动,组成了一株茂盛的树,四根青铜柱就是支点,支撑这柱藤树升天。

路明非位于树冠的位置,一个玄奥的炼金矩阵完成,金色的丝线束缚了他,另一头缠绕在路鸣泽的身上。这是融合的仪式,可以确保精神回到圣子的身躯中。

“哥哥,我们马上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路鸣泽在水池下方,唇角绽放一个悲伤的笑容,手中的冥界之剑瓦莱汀飞向半空。

他瘫坐在地上,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可是马上,他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半空中有两个人影正在快速降落,来源于最终圣所的上一层,他们跳跃下来,大口径的手枪接连发射。

“不!不!”路鸣泽厉声呐喊,他被接二连三的龙息弹命中。但无论是龙息弹还是贤者之石都无法杀死他,他愤怒是因为那两个蠢货竟然试图用血肉之躯撞开瓦莱汀的刃口。

从半空坠落扑向路明非的两个人被瓦莱汀贯穿了心脏,这柄冥界之剑带着两人的身体继续飞向路明非。

并不是特别漫长的一幕,可时间在路鸣泽的眼睛里定格了。

该死!该死!他为什么没有多余的力量?为什么重伤令他没有听到两人的逼近?路麟城与乔薇尼不是逃走了吗?为什么会回来?

路鸣泽忽然发现他好像并不懂爱,因为还有一个人试图去拦截瓦莱汀的刃口,是忽然跳上半空的楚子航。耶梦加得的精神也被压制了?

“你们这群蠢货?难道不知道这没用吗?”滚热的雨在路鸣泽的脸上滑落,他竟然哭了,像个孩子。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路明非是一体的,爱他所爱,悲他所悲。

然而更令他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了漫长的咒文颂唱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跳上半空,眼中的金色令人心悸。那是言灵·世界的颂唱,零正在用镜瞳复制这个究极言灵!

风中有血滴落,零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那种痛苦都像是被碾碎了骨骼。镜瞳并不能复制灭世言灵,那种专属的伟力会摧毁施展者的肉体与精神。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她要用言灵·世界改变这个空间,避免路明非的眉心被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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