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现下她并不想让谢誉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可周围也无处躲藏,只得还坐在轿辇上发愣。
谢誉瞧见离得近,自是可以看清她现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而后朝她走去,
在轿辇旁边的公公看见裘松妙半天没有动,不耐烦的催促道:“都到了还不下来,还真将自己当成主子了。”
谢誉站在那人后面沉声道:“若你们这般嘴脸被管事公公知晓,不知当会如何。”
宫中当差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到谢誉就算不知道是谁,只是单纯的看到他周身的气息便也大抵可以猜出他应当是哪位大人。
连忙陪笑,“是奴才眼拙,竟不知这位姑娘与大人有关,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随后又赶快对着轿辇上的裘松妙说:“姑娘也请莫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裘松妙现在没有力气去与他们说这些,一下午的光影已经耗费她全部的精力,她又哪分的出神去管这些。
站在后头的谢誉完全将几位公公无视,直接跨过轿子将裘松妙抱起。
这样的动作却无意间弄到裘松妙的痛处,什么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下来,她身上与心中的伤都在止不住的加深。
小小惊呼一声,谢誉紧张的看向怀中的人,“可是哪里弄疼你?”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不知怎得,裘松妙不想让谢誉知道这些,所以她隐瞒道:“无碍,只是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谢誉看她发丝凌乱,时不时蹙着眉,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便知她今日进宫这一趟定是发生事情,连忙抱着她朝马车处走去。
不是第一次被谢誉这样抱着,裘松妙没有说话,乖顺的在谢誉怀中待着。
她不说,谢誉也不问。
手上明晃晃的圣旨两人就像是看不到一样,都当它不存在。
马车中早已烧好炭盆点上熏香,还放着热茶。
将裘松妙在坐垫之上放下,谢誉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只是并未直接松手,而是将茶杯放在她的怀中后将手也一并覆上去。
裘松妙低头,她膝上放着圣旨,最上头搭着的还有谢誉的手。
闭了闭眼,裘松妙将自己的手退出,拿出圣旨递给谢誉,“这是皇上给我的圣旨,大人可以看看。”
谢誉迟疑的接过,马车开始缓缓动起来。
许是一开始有些急,马车颠簸一下,谢誉倒的那杯茶水一时没有放稳,尽数泼在裘松妙的膝上。
茶水是滚烫的,但是穿的衣裳所幸够厚,裘松妙并没有被伤到。
只是那杯茶水翻覆下来时还是有些吓着她,她想要站起来朝旁边去些,浑然忘记自己膝上现在还有伤,一瞬间跌倒在地。
手掌心擦到地毯上,虽是柔软不至于破,但还是仍觉得掌心火辣辣的。
裘松妙想要努力站起来,但是膝盖处的伤好像是在这一瞬疼痛全部爆发出来一般,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谢誉瞧见她的样子慌神,将手上的圣旨扔到一旁,而后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是蹲下身的那一刻却看到裘松妙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逐渐发白的脸色。
她的手掌心不敢放在地上,便用手肘支撑着地上。
谢誉想要将她慢慢扶起,但是裘松妙一下午的情绪还有膝上的痛觉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声音之中带着一些哭腔,“谢誉,我膝盖疼。”
她不再隐瞒,在谢誉面前也是瞒不住事情的。
所以的委屈都想在此刻哭尽,她手攥着谢誉的衣领,伏在他的肩头。
谢誉没有动,任由她这样。
他感觉到裘松妙冰凉的泪水顺着泪水流下去,本来是想看看她膝盖处的伤究竟怎样,也在现在耽搁下来。
却没想到下一秒裘松妙似是要将所有的苦楚都哭出来一样,“谢誉,为什么下午时你不在。”
“你不知道,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欺负我,他们根本就没将我放在正眼之中看待。”
“不论是谁都可以欺辱我,我在殿外不知跪了多久,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让我起来的意思。”
话说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裘松妙现在什么理智都没有,只知道今日她究竟受了怎样的苦,她想对谢誉说这件事情。
谢誉在她说的这番话,唯一听见有用的便是“跪”这个字,最让他担忧的也是这个字。
现下天寒地冻,裘松妙在外面跪了多久他尚且不可知,但是看到裘松妙这般凌乱的发丝与毫无血色的脸谢誉也知晓她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他伸出手,想要将裘松妙的衣裙掀上去看看究竟她的腿如何。
大掌毫无规律的在裘松妙的身上摸着,想要将她的罗裙解开看看腿上的伤究竟如何。
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让还在哭的裘松妙瞬间转过身来,按住她的手。
她的眼睛明显的红肿,嘴唇也在微微发颤,头上散落下来的发丝因得泪水粘在她的脸上。
这般模样让谢誉看着心疼极了。
他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动怒。
可一闭上眼脑海之中全部都是裘松妙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誉的喉咙上下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
但是普一开口,嗓音暗哑的厉害,“让我看看伤。”
裘松妙方才按住谢誉的手不是为别的,只是现下在马车上面,让她有些害羞。
“回去再,这是外面。”
这话点醒谢誉,然他知道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谢誉无力的靠在坐榻边沿,将头放在上面。
肩头处还有方才裘松妙哭过时弄哭的痕迹,但他一丝没有介意。
虽说没有再和裘松妙说话,但是手却始终没有放开裘松妙的手。
本来是想将裘松妙抱至坐榻上也放弃,现下她身上的伤,倒是还真的不易挪动。
谢誉睁开眼,晦涩的情绪早就已经被他掩藏的极好。
他摩梭着裘松妙的手,再次开口,丝毫没管嗓音暗沉,“若是今日我知道你进宫会受这样的罪,我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进宫。”
裘松妙知晓若是谢誉知道她进宫之后会遭遇这些,一定会有所反应。
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也想那些人去死。
她看懂谢誉现在眼神之中的那股憋着的劲,那是蛰伏太久,猎物才会露出目光。
裘松妙没有阻止,若是以前时她定然会劝谢誉以大局为重。
可是直到她今日见过腐败的皇权,心中那股念头与谢誉的便开始重合。
她没说话,膝上那处的伤已经耗费她的体力。
既然谢誉已经知道,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强撑下去。
娇弱的那面在谢誉的面前展露开来,虽说身体上的伤依旧存在,但是心上被谢誉宽慰着好受不少。
外头的景象在快速掠过,现下街上热闹的很,与马车之内的气氛是截然不同的。
两人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却又如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谢誉一直抱着裘松妙,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膝上的伤处仍在抽搐的疼,裘松妙也没打算坐到榻上去,若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动作她怕是会更加难受。
强撑到府门口,马车才堪堪停下,谢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抱着裘松妙朝府里进去。
好在今日因为裘松妙和谢誉两人才从扬州回来,谢誉怕裘松妙因为身子不适,便一直让郎中等在府上。
却没想到郎中竟然用在这种地方。
裘松妙将头靠在谢誉的怀中,她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瞧见她这样。
身上开始越来越热,但是又有些冷,她将大氅朝身上无意识的裹着,也开始有些发抖。
嘴中还不停呓语,“冷,谢誉,我冷。”
谢誉将她搂的更紧一些,安抚道:“妙儿再忍忍,一会儿便不冷了。”
可裘松妙像是听不到一样,还是一直重复着“冷”这个字,但是手上却又是想将身上的大氅给脱下来。
谢誉将她抱的更紧一些,现下两只手都空不出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阻止裘松妙的动作。
本来是让郎中在裘松妙的院中等着的,但是现在看来也已经来不得及。
谢誉对着身边跟着的宋萧和竹薇吩咐,“宋萧你去将郎中喊道我房中来,竹薇你先去将房中的炭盆烧好,备好热水,记得多备几床被子。”
两人立刻领命分别朝两处跑去。
本是欢乐的氛围,但是今天却因为圣上的一道圣旨被打乱。
裘松妙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的衣裳被尽数褪去。
本想好好睡会,但是膝上突然而来的疼痛却又让她不能睡下。
似乎还听到不少人焦急的声音。
她想要回应,可是什么都做不到,也只能作罢,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等到裘松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外头的天还是暗的,房中的温度舒适,丝毫没有外头风雪的寒冷。
她试着动下胳膊,但是却动不了,朝旁边看去才看到谢誉在她的床榻旁边。
手握着她的手,但是人却已经睡熟。
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天来宫门口的那件,并没有换。
许是一直守着他,脸上都有些青色的胡茬出现,倒是与以往他大不相同。
裘松妙扯动唇角,发自内心的笑笑。
想要动腿起来,但是却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没忍住“嘶”一声,她手还没向下摸去,身侧谢誉便已经悄悄转醒。
“醒了?可有哪处不舒服。”谢誉立刻站起来,手探上裘松妙的额间。
裘松妙眨眨眼睛,诚实道:“除了腿,没有别处。”
转念一想她的腿究竟为何这样,裘松妙有些担心,说话也开始吞吐,“我的腿——”
“可有什么事情?”